第五十九章 九匡诸侯合天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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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杨嘉等人在龙亢县满心期待的等待，今日已经离夜袭城父那晚三日之久了，却迟迟不见张载带兵攻打龙亢。杨嘉看着略微失望的祖逖道：“看来张载没有发昏，他是不会来龙亢了。”祖逖听闻此话只好将失落收起来，慢慢开口道：“既然张载没走下策，那肯定是选了其他策略！我们在这里枯坐也不是办法，等会我派人去城父打探消息，看张载到底走了哪一步！”

杨嘉接着祖逖的话道：“真希望张载行了中策！上策看起来虽然弃城而逃，极其狼狈。但是失地保人张载军队战力并没有削弱，我们只能得一所空城而已！中策虽然看起来保人保地，但其实暗地里危机四伏，我们只要煽动城中居民，城父县不攻自破！到时候我们就是人地两得！”

祖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一边点头表示同意杨嘉的话！另一边吩咐招呼斥候前去城父打探情况。

直到傍晚时前去刺探消息的斥候才满面疲惫的回来，带来的结果也是不尽人意。城父县中张载众人已经人去楼空，北上去谯县投靠樊雅了，城父现在只是一座空城。

房间中焦急等待的杨嘉和祖逖属官，宾客等人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祖逖听闻也是叹息一声，看来这个张载不简单啊！随即一改沮丧表情道：“我军得了粮食，且张载已经跑了，看来得谯郡只是垂手间而已！众将士这几天也辛苦了，今晚祖逖打算请大家来府上宴饮，一洗身上疲惫，还望诸卿莫要推辞！”

众人听闻将军宴请自己，顿时来了兴趣，这可是好事啊！这几日提心吊胆的南北奔走吃的一直是粗粮脏水，整个人都瘦下去一圈，倒是真的要海吃一顿了。最主要的是奋威宴请，只要找准机会投其所好害怕没有机会封功受爵？

傍晚时众人如约而至到了龙亢县令平日里办公的府阁之内，这也是实在没地方可去，只能将地点设在县衙府阁，就祖逖所居住的那间民房哪能坐的了这么多人，龙亢县城当然也有能坐百人的豪宅，但那些个房子都是当地地主宗主的，祖逖并不想也不能强取豪夺的占为己有。大军初占龙亢，一切政事当以稳为主，不可大刀阔斧的变革，那些个地主宗族平日里虽横行乡里，家中的呰财来源也是十分不光彩，但他们毕竟在当地是最有势力的一撮人，稍稍一个不留神，就极有可能惹祸上身，让好不容易在龙亢站住脚的祖逖，陷入万民所指的窘境。是以祖逖才循规蹈矩的将龙亢民事保持原样，也只能将自己委屈在一所普通的民房中。

杨嘉和祖逖属官幕僚众人有说有笑的跨过县衙偏门就看见祖逖的仆役已经在院中备置好了酒菜，祖逖带着家人在一旁微笑的站着等众人入榻。

众人互相行礼后终于是入榻了，杨嘉刚入座就直接观察祖逖的几个儿子。说实话前几天一直忙于战事，只是听说过祖逖几个儿子的名讳，但一直没有机会言交，杨嘉这次瞅准机会稍稍试探一下几人的喜好，毕竟日后还要长时间打交道，拿捏好几人的性格喜好好办事那是肯定的。

杨嘉粗略的扫了几眼院中众人，便在心中嘿嘿冷笑，还真是人走茶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堂堂奋威将军豫州刺史家中就这么几个人？怕是听闻祖逖痴傻了要北伐全走了吧！范阳祖氏好歹算是北地中等士族，族中人数怎么连区区百人都不到！

杨嘉有这种感叹也十分容易理解，魏晋时期地方宗族豪强的势力强大，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一个宗族崛起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全会依附过来，中表欢聚一堂！宗族人数过百在当时也只能算是可以看的过去，三四百人的宗族随处可见。琅邪临沂王氏东晋最大的士族没有之一，宗族人数已经惊人地达到五百多人，王姓的内家亲戚加上王氏之外的外姓亲戚再加上王氏门下的部曲私兵【注1】直接高达五百多人，这种地方高门大姓的存在可以直接左右天下兆民的好恶！至于为何会形成这种特殊的存在说起来倒也简单。不论两汉时期的征辟察举制还是两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其选举人才的主要依据是廉洁和孝名，才学和能力倒是次要的。廉洁和孝名本来就不像才学那么容易衡量，全靠乡人的评价。是以只要你族中有一人当官，亲戚朋友立马依附过来，亲戚朋友全部向外吹捧你的孝廉，让你声名远扬，这样的情况自然可以让你被推举当官，这样无限循环下去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情况。比如东汉汉末的袁绍，袁绍祖上曾出现四世三公的昌盛局面，到袁绍时更是吓人，袁家庞大到何等程度！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天下总共十三州，袁绍独占幽，冀，青，并四州之地！再比如三国时期吴国的陆家，其家族势力与袁绍想比不相上下。

祖氏乃是范阳郡的一等士族，宗族人数怎么可能不满百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家中大多人听闻祖逖要北伐，纷纷摇头叹息的走了！明知道不可能成功，还傻不愣登的往里掺和干嘛！是以祖逖也只能带着自己的妻儿和门下部曲来到谯郡。

忽然杨嘉耳边传来热情的声音道：“足下便是家严大人口中常常夸赞的杨从事吧！祖涣闻得明馨大名特来敬明馨一杯！”

祖涣这一席话直接将杨嘉的思绪拉了回来，杨嘉转头笑着谦虚了几句，两人便互相拉着胳膊喝起酒来。至于刚刚杨嘉脑中所想的宗族人数之事早就抛之脑后，操心那等闲事干嘛！

杨嘉祖涣两人都是五毛八孔之人，两人都有意相互多深入了解，当然不会出现沉闷不说话的场景，两人妙语连连，频频干杯。大有相见恨晚之色。

首座的祖逖瞥了一眼坐下众人发现祖涣竟然和杨嘉频频碰酒，意气相投，关系融洽到像是多年的老友。祖逖对着祖涣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祖涣也是有心之人。”

【注1】古时候父系血统的亲戚成为‘内’父系血统之外的亲戚成为‘外’（如‘外父’即为岳父，‘外甥’即为姊妹的儿子）内为中，外为表，合成‘中表’所以文中才会提到‘中表欢聚一堂’。两晋时期高门大姓的关系网是十分庞大的，比如家中小妾的哥哥弟弟等都可以依附到这个家族中来。所以一个高门大姓能达到几百人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