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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会错意的窦允,杨嘉只好解释:“没有,祖刺史那边不会自己拟定县令人选。”窦允和各属官听闻不免好奇,吏部不栓用人选,祖逖也不拟定,那谁来当县令,总不是谁想当就可以当吧?
“这是怎么回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众属官虽然好奇,但各个不言不语,说这话的只能是窦允这个县令。
“杨嘉初来谯郡的时候就听人说窦卿你勤于为政,劝课田溉,平均调役,百姓深赖之。有无此事?”杨嘉倒是避过窦允的问话,找了个不相干的话题问道。
听闻杨嘉的称赞,窦允并不过多谦逊只是笑着摆摆手道:“下安黎民,下安黎民,我窦允也只能做点这些了。”
“上辅君王,上辅君王。在其位,谋其政。窦卿能做到百姓赖之,杨嘉佩服至极。”杨嘉暗叹窦允的豪气宏愿可见一般。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心系天下,忧国忧民。
“既然百姓赖之,那窦卿你觉得让铚县百姓自己选县令,你能不能胜任当选?”
“当然能!”我窦允为官几载两袖清风,一心为民,敢说不孝于家中老母,但绝对不会愧对铚县百姓。话刚说出口的窦允立马反应过来杨嘉前后的意思,吃紧的反问道:“明馨的意思不会是让百姓自己选县令吧?”
杨嘉点点头道:“不仅是县令还有县衙属官,十八职吏,都要当地百姓自选,当然散吏不用!”
刚刚还在云游天外,老僧入定的众属官听闻杨嘉解释,各个面色忧懑的盯着杨嘉和祖涣,这不是扯吗?从来没听过这种方法选官。
面对于百姓于自己的头等大事,窦允详细问道:“请明星说说具体事宜。”
这些杨嘉都有腹案,张口就叙叙道来。
当地百姓用投票的方式选用自己中意的县衙属官和各村里正,到时候按票数统计,居票多者当任,各村里正只能又各村百姓自选,其他村落不能插手,不过县衙官吏则有铚县几村共同投选。谯郡统县七个,总共一千余户,七县所拥有户数相差无几,大概每县一百四十多户,每户按照七人来算也就一千余人,除去幼者也就八百多人,当然只有正丁才拥有选举权。组织一个八百多人的选票,杨嘉自信还是能顺利推行下去的。
当杨嘉说道谯郡户数时,在场几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要是太平盛世谯郡户数三千不止啊,从汉末大乱,到三国征伐无度,再到西晋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永嘉之乱,年年丧乱不止,直接导致天下户口数十不存一,那些死于战乱的百姓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都是生产力,都是国家中兴的基石啊。
上座的窦允听完杨嘉的解释,心中觉得略微不妥,但又挑不出不妥之处,让百姓选举自己心中最佳官吏的确比吏部栓用的那些淫戏无度尸位素餐的‘闲人’好多了,可心中总觉得此事不通,只好提出异议道:“明馨,此事欠妥,事不师古而能久者未尝问也!这种事情还需多加推算,不可急头冒进。再者古训不谋于众,还是有些道理的。”
杨嘉听闻这话,一直平静的心中终于起了火气,其他事情我可以让步,但这事绝对不行,面对自己的施政理念遭到质疑,杨嘉分毫不让的争道:“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土断已久,各村百姓皆相识相知,如何不能投选官吏?窦卿莫不是怕自己不能连任吧?”
面对杨嘉的激言,窦允丝毫不生气,这种激将法窦允丝毫不放在心上,我窦允说这话全都是为了铚县政事,哪里有一丝私心。看着分毫不让的杨嘉,窦允只能暗叹一口气,点点头。
既然窦允点头同意,杨嘉从袖中拿出在谯县早就写好布告,递给窦允道:“请窦卿让人,誊写几份,依次送往城父,酂,山桑,龙亢,蕲五县,还有也给铚县属辖三个村庄各送过去一份。”
窦允点点头对着一旁的主薄招招手,示意让主薄誊写,不想哭丧着脸的主薄不肯上前,这不是断人生路吗,就自己几个平日欺上瞒下的德行,能有百姓投选自己吗?窦允见主薄不愿意,顿时怒喝道:“还不快来!”喝的主薄一个激灵,赶紧接过窦允手中的布告,伏在桌案上誊写起来。
这些个本地人士的县衙属官真是脑子秀逗了,仗着家中有田产,自己又在县衙当差,便欺上瞒下,横行乡里。如此大事竟然还敢推三阻四,也不想想杨嘉带着布告而来,肯定是和祖逖早就商议好了,到这来只是通知我们一声,你真以为来跟我们商量。你不誊写明日驻扎在谯县的三千甲士架着你脖子让你写!
“窦卿,就让布告在县衙门前贴三天,等到铚县老幼都熟悉投选一事,我们再开始投票选举。”说完杨嘉和祖涣离席拱手,踏出县衙,骑马往东而去。
往东而去自然是为了工匠一事,过不了几天江东的三万步卒就要到了,祖逖杨嘉有得头疼了,三万精锐那是一支雄狮劲卒,但那也是三万张嘴,在谯郡所屯田数谯郡赋税两者加起来还远远不够,不可能让百姓加税,这是祖逖的承诺,那只能向北边的梁国或者沛国开拓,只能囤更多田。还有武器铠甲也是供不及求,才两百人的工匠团哪里能赶得上这么多人的武器供需,工匠还得招募,老办法工匠还是从刑犯,奴隶,流民里边招募,给他们许以自由身和屯田户的身份引诱他们来当工匠,虽然杨嘉上次土断处理了一大批流民,但水不可能至清的,谯郡还是有流民的存在,趁这个机会再安置一批流民。
这会正值下午酉时末,太阳西偏,外出农作的农户大多迈着沉重的步伐从田地,一大片土地由细细长长的土坝分割成数十个方方正正的小块田地,忽然祖涣指着远处一个人影模糊的农人奇怪道:“明馨,你看那人在地里站了那么久,不干活也不回家,好是奇怪。”杨嘉顺着祖涣指的方向看去,乐的大笑避而不谈道:“僧们沙弥说稻米是从缸里生。”
“这沙弥也是奇怪,稻米是从缸里舀,但是从土里生。”祖涣被杨嘉笑的厉害,有点心虚反驳道。
看着祖涣养尊处优完全不知农事,杨嘉只好解释那不是农民,而是农人放在地里的稻草人,防止山雀糟蹋粮食。祖涣被自己闹得笑话羞得涨红脸支支吾吾解释因为天色稍暗自己眼花了,倒也忘了问杨嘉沙弥一事。
沙弥一事倒也是奇谈,说是东晋之后的江东四朝因为推崇佛教,导致佛教盛行,佛寺里的生活也变得奢汰起来,有一个沙弥就问另一个沙弥:“你说我们每日吃的稻米是从哪里生的?”
另一个沙弥也没见过插秧只好说:“应该是从瓢里边生出来的。”
第一个沙弥反驳道:“错了!是从缸里边生出来的,我每次就是拿着瓢从缸里边舀的,稻米应该从缸里生的。”
不过这会的佛教并不如后世那般盛行,沙弥的生活也不似那般养尊处优,还是很清苦的。是以祖涣也没有联想到杨嘉是在暗指自己养尊处优。
自觉面上无光的祖涣,也无暇观赏田野风光,加快速度往工匠住处赶去。杨嘉也只好跟着加快速度。
这会铚县北边矿山附近的百匠正在授课,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杨嘉的熟人韩老丈正站在最前端的一个小土台上边,嘴里说着,不断用手比划着。而下放坐着数十个年轻经验尚缺的工匠。
下边的年轻工匠坐无坐像,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敞腿屁股坐在地上。而前方的韩老丈也不像个学究,口中唾液横飞,话中还时不时夹杂着骂人的污话,引的年轻工匠哈哈大笑。
“说完了投石车的底座部分,我给你们再说说它最重要的东西,这投石车的投掷柄制作也是由讲究的,光是柄粗就得选用一抱之粗的木材”说着韩老丈做了抱物体的动作引的下方一阵哄笑,“还有它这个柄身长,柄尾短。打仗的时候只要数十个人一起压柄尾就可以将柄身装载的石头投掷出去”
韩老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有人在下边起哄喊道:“为什么要一抱之粗呢,半抱之粗不可以吗?”说着那人还学韩老丈做了个抱的动作,这下下边发出更大的哄笑。
“屁话!没有一抱之粗,柄身上的石头还不讲投掷柄压折?”气的韩老丈高声喊道。
有一人开口,后边立马又更多的人跟着起哄。
“那为什么柄身长,柄尾短。不能反过来吗?”
这话问到了韩老丈的痛处,他哪知道为什么,只好含糊其辞道:“老祖宗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我们就这样做就可以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韩老丈没有当过私塾的学究,那些年轻的工匠也不知道尊师重道,场面慢慢失控,越来越多的‘白痴’问题接踵而至,急的韩老丈出了一头热汗,汗粒不断划过额头,滴答在脚下的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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