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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师爷把王县丞拉到一边,悄声说:“此次搜捕行动,原本不应是一件艰难之事,但至今仍未掳获贼寇,我将抓捕之事前后思索了一番,发现其间有许多疑点,我且为县丞细说,如有不对,还请县丞原谅。”
王县丞疑惑地看着他,沉声道:“请讲。”
田师爷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便对王县丞道:“县丞大人,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两贼寇昨日夜间必然宿在仙岩镇上,是因为我们的搜捕才不得不狼狈逃窜,由此可见,书院的那个娃娃与姓胡的教师所报情况没有错。我们纠结了几个乡镇的民壮乡勇,按理说在这弹丸小镇之中,搜查出这两贼寇应该不是难事,可事实证明,我们总是出现差错,一晚之间,出现了很多突发的状况,最后导致两贼寇逃出小镇,抓捕难度变得极大。如果抛却那两贼寇武功高强,来去无踪的缘故,那另一个缘由大概就是这个小镇上有人是他们的内应,甚至,这内应就在我们搜捕队伍之中。”
王县丞眼神闪烁,犹豫地说:“田师爷,此事可有证据?”
田师爷苦笑一声:“哪有什么证据,这是我猜想罢了。大人试想,按照我们的计划,所有捕快民壮分区域搜索,不留一片死角,这贼寇在这夜深之时,肯定应该会被在某处客栈、青楼、或者民居家找到,但实际情况是刘捕头在镇子边缘,偶尔看到他们将要逃出镇去才发觉的,而且他们身穿民壮服装,这说明他们或许是打晕了某两位民壮,更换了衣服,或者就是镇上有他们的内应,给他们提供了方便。另外一个疑点,张捕头和王捕头为何会同时挤到三江镖局之中?张捕头说是因为有一个民壮向他报告,说三江镖局里有蹊跷情况,他这才急急奔来,事后我们让他再找这个报信者却踪迹全无,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张捕头说谎了,根本就没有报信者,他所有这一切事情,只是为了制造事端,引开大家的注意力,让贼寇可以借机逃走;第二个可能是确有报信者,而这人就藏在镇上,与倭寇有私,眼见得大事不好,才跳将出来,意图祸水东引。还有,太白居酒楼的走水事件也颇为奇怪,为什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那时火起,大家的注意力刚刚从两捕头争执中离开,又投入到救火之中,这两件事的发生,直接导致了几处搜捕工作的脱节,也出现了一些混乱,而刘捕头最后发现倭寇时,正是在这两件事发生之后不久,大人,难道说这里面就没有丝毫的联系?”
“咝……”王县丞牙痛一般的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真的经不起推敲,越推敲便越是疑点重重。
“那你说谁的疑点最重?”王县丞试探地问道。
“现在还说不好,但我觉得张捕头疑点颇多,第一,搜查时,他擅自脱离自己的岗位,窜到王捕头的区域进行搜查,虽然他说是接到了线人报告,但到最后他也拿不出证据;第二,在刘捕头将贼寇堵到土地庙时,他第一个赶到,然后又与刘捕头意见产生了分歧,导致了最后贼寇的逃脱。今夜的几件大事中,都有张捕头的影子,当然王捕头也并不是全无疑点。所有人里,肯定没有疑点的只有刘捕头,县丞以为如何?”
“那我们应该……?”王县丞迟疑地问。
“我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让张捕头,王捕头带手下的人立即离开此地,如若他们其中任意一个是内奸,那他们的搜捕很可能就会利用职务之便,给敌人大开方便之门,纵敌潜逃是肯定的。所以我们应该立即消除这种隐患,将搜捕倭寇的任务交给信任的人去做。当然,现在说这两位捕头有问题也过于武断,毕竟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先将他们调回去,让他们一方面维持小镇秩序,另一方面搜索镇里有无其它漏网之人,然后我们可以找几个心腹之人,暗地里放出一些风声,就说县丞发现队伍里有内奸,正在严加盘查,那内奸必定会心虚,会着急去消抹他先前行动的痕迹,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对关键之人做好监视,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他只要有行动,就不怕他露出马脚,大人以为如何?”田师爷建议道。
王县丞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说:“如若真有内奸,会不会打草惊蛇?”
田师爷胸有成竹地一笑:“我们就是要打草惊蛇,否则怎么能抓到证据。”
王县丞打定主意,便将贴身侍卫蒋三山叫了过来,俯耳跟他说了几句,然后又将搜捕的张捕头,王捕头召唤回来,对他们说:“搜捕倭寇的事,由刘捕头在此全权负责,你们二位捕头现在立即回到镇里,张捕头,你和三山一起,在镇内仔细查看有无倭寇余孽,如若查到,立即拘捕归案,王捕头,你带手下维持镇内秩序,以防有人趁机作乱。”
两位捕头虽然对县丞让他们放弃追捕倭寇感到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将手一拱,各自领命而去。
“田师爷,你说这个三江镖局有无问题?为何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王县丞回头对田师爷说。
“三江镖局,目前看来倒没有多少嫌疑,不过我感觉多观察观察定无大错,卑职马上安排人手对他们进行监控,请大人放心。”田师爷道。
天亮了,小镇的居民陆续起床,但他们发现今天与往日不同,因为小镇的各处都有民壮和捕快在游荡,不管什么人在街上行走,总会有人将他们拦住,查问几句,有些民壮模样凶恶,态度粗暴,真让人怀疑这是人是官兵还是贼人,所以很多人害怕惹上麻烦都直接转回了家去,躲在家里,落得个清静。
小镇上照例有许多卖早餐的摊位,结果摆了半天,却不见一个客人来,来的一些民壮又大都是外乡客,感觉自己在为国效劳,辛苦了一晚,腹内空空,官府却没有安排吃饭,心中怨恨,便有意做些出格之事,比如拿这家几个馒头,拿那家几块油饼,就是不给钱,那些摊主交涉几句,反而被他们恶语相向,亮胳膊撸袖子,作势要打的模样吓了一跳,抱着打不起,躲得起的想法,一个个撤了摊子,回去生闷气。
却说这张捕头和王捕头,两人在县衙时就是互不买帐,素有嫌隙,今日在这仙岩镇做事,不想又撞到一块,半夜的冲突让两方都憋了一肚子火,虽被县丞训斥,但心中到底还是不服。他们不知县丞派两位回镇的目的,还以为真是让他们来维持治安,查办倭寇余孽的,所以两人各行其事,在路上相见也都是抬头朝天一哼,以示鄙视。
这王捕头在小镇上转了两圈,见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所谓维持小镇秩序,简直成了一则笑谈,连人都没有,如何需要来维持?便挎着腰刀,一摇三晃地在街上走,毕竟追捕倭寇折腾了一夜,此时困意上来,有些精神萎靡。
忽然,他的一个手下匆匆赶来,将王捕头拉到一个僻静处,俯耳在王捕头耳边悄悄说:“捕头,刚才兄弟们在街上时,听到了一些闲话,与捕头有关,兄弟们觉得必须要及时报告捕头,希望捕头早作定夺。”
“何事?”王捕头惊奇地问。
“有人传说,昨晚的倭寇之所以得以逃脱,是因为镇上有内奸,而这内奸很可能就在我们捕快与民壮之间,现在县丞正在严加盘查,据说,据说……”手下抬头看了一眼王捕头,一咬牙道:“据说他们怀疑您,说昨天您与张捕头起的纠纷就是为了给倭寇制造逃跑的机会。”
“啪。”这个民壮的脸上登时吃了一个耳光,只见王捕头怒目圆睁,脸气得通红,全身都似乎在哆嗦。他指着这个民壮,喝斥道:“简直一派胡言,老夫行得正,走得端,是谁在如此编排与我?说我通匪,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那个民壮捂着脸,害怕地看着王捕头:“捕头,这谣也不是我造的,我好心告知与你,你为何还打人?我想,这会不会是张捕头造的谣,毕竟他与你一直不和,昨晚你们又大动干戈一番,还伤了几个人,心中有了怨气,便故意用脏水泼你。”
“唔,定是如此。”王捕头点了点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人,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碎银,塞到此人手中,抱歉地说:“兄弟,刚才为兄气急了眼,倒不是真的想打你,这通匪之罪可不得了,那可是要杀头的,这点银两你且拿去买酒喝,为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况,你且回去,帮我留意着一点张捕头的动静,如有不妥请及时报于我。”
“好,好。”民壮手捧碎银,虽然脸上还有火辣辣地痛,但却喜笑颜开,觉得挨一巴掌换来这么多钱财,倒也不亏。
“张桂林,既然你不仁,可就别怪我无义了。”王捕头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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