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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日,小锅子都是和乌步藏住在一起。
自从爷爷被抓起来之后,步藏天天都愁眉苦脸,没有一丝笑容,也不说话,天天央求几个哥哥姐姐帮忙救救自己的爷爷,今天,听到罗举人回来说,爷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心里很高兴,眼神里全是期待,不住地问小锅子爷爷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小锅子回答不出来,便安慰他道:“两天,大概两天之后就可以看到爷爷了,你是小孩子,你不知道这官府里面有很多手续的,很麻烦的。”
对官府的手续,步藏似懂非懂,但知道爷爷回来的确切日期,心情就好起来了。
晚上,小步藏和小锅子两人睡在竹席上,竹席铺在堂屋的地上,外面再悬挂一个蚊帐,里面就成了他们的世界,映着斜射进屋的星光,两人头靠着头窃窃私语,小锅子跟步藏谈了些书院的趣事,步藏则向小锅子介绍了大山里的奇闻,详细说了自己与爷爷是怎么样去狩猎的,比如遇到野猪时怎么办?遇到蛇时怎么办?
小锅子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问步藏:“小弟,你和爷爷遇到过老虎吗?”
“我没有遇见过,但爷爷遇见过,爷爷说他还曾经杀过老虎呢,不过我没有见过。我见过狼,有一次,我和爷爷去狩猎,看到一只兔子,爷爷让我射箭,但我没有射中,爷爷便带我跟着兔子的脚印追上去,后来追着追着,眼前忽然出现两匹狼,好大好大的两匹狼,那狼站起来估计跟大人差不多高,牙齿又长又尖,眼睛闪着绿光,可把我吓坏了,我一屁股就坐地上了,这时候,就听嗖的一声,一匹狼就倒下去了,咽喉处被爷爷射了一箭,另一只狼猛地向我们扑来,爷爷将弓一丢,抽出腰刀,那狼向爷爷扑了过来,爷爷这么一让,然后腰刀就不见了,那狼擦着爷爷的身体就扑了出去,我心想,这下完蛋了,爷爷的刀都没有了,弓又在地上,这狼要是拐过头来,我们不就死定了吗?但是,事实是我们一点事也没有,你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了吗?”
“有人救了你们?”小锅子猜道。
“不是,锅子哥,其实啊,那狼在扑过来的时候,我爷爷就一刀插进了狼的心口,然后爷爷侧身让开了,所以刀就不见了,那狼呀,一落地就打了个滚,死了。你说爷爷厉害不厉害。”
“爷爷真厉害呀,以后我一定要向爷爷学习。”小锅子佩服道。然后对步藏道:“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说不定爷爷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跟爷爷去打猎,打一只大老虎回来,好不好?”
“好!”步藏郑重地一点头,然后抱着竹枕,闭上了眼睛。
乌猎户是一个很沉着的人,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很多的事,或许是因为知道遇见事情的时候,冷静无为比盲目乱动要好得多,因此,在王县丞到他家搜捕倭寇时,当知道不是针对自己时,他很爽快地就放下了武器,主动投降,县里抓捕他时,他也很积极地配合,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大错,关几天就会放出来的,顶多罚些银钱,这些东西不值得头脑发热跟官府死磕。
在审问的时候,他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尽量放低姿态,让县令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受到蒙弊的猎人,同情弱者是所有强者的天性,从县令的神色里,乌猎户确定自己过不了几天就要放出去了,自己所需要的就是静静地等。
然而今天夜里很奇怪,半夜之后,居然县令忽然来审案提人,孙牢头将人押解到牢外之后不久,牢外又进来两个捕快,打开了牢房的门,给乌猎户带上了镣铐,说县令也要审问他,并将他押了出来。
他走出牢门的时候,捕快虽然还在他眼睛上蒙了一块黑布,然后带他七拐八拐,走了好久,在一个地方等了一柱香时间,他又被人带着走进了一个院子,然后进了一个房间,乌猎户凭借多年狩猎生涯养成的习惯,一提鼻子,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鲜血的味道,这是哪里?难道是刑讯室?他们又查到了什么,居然要用大刑,还要出很多血?
乌猎户暗自小心地向前走着,忽然脑后被人重重一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乌猎户醒来的时候,耳边听到有噼啪之声传来,身体感觉很是炽热,似乎旁边就生着一个大的火炉,炉子里正烧着柴,乌猎户动了动手脚,发现镣铐已不见了,自己什么束缚也没有,唯有眼睛上还扎着黑色的布条。
赶紧伸出手去,将面条向下一拉,又不由得伸手掩住眼睛,眼前一片火海,那桔红略带泛白的颜色在眼前跳跃起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烟雾的味道,嗓子里有一种灼热感,很是难受。
着火了,这是哪里?
乌猎户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环境,这是一间民宅,自己应该在卧室里,卧室里很多东西已在熊熊燃烧,床幔已烧得只剩下一角,火焰已爬到了床上,像一个大大的火球,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自己正处在床与门的中间,手边有一把刀,上面血迹斑斑,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上也全是鲜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离自己不远处,侧卧着一个人,披头散发,一身是血,身旁同样也散落着一把带血的钢刀,看不清是谁。赶紧爬了几步,掰过头来,认出此人正是和自己关在一起的犯人,原先似乎是个捕快,后来当了内奸,乌猎户最是憎恨内奸,本不想理睬此人,但看到火势如此之大,房内随时有垮塌的危险,而此人呼吸尚存,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宗旨,还是将他救出去再说,他是否有罪官府自有定论。
于是便站起身来,用力将此人向屋外拖,后脑勺处被人击打的地方依然很是疼痛,头感觉重重的,方向感似乎出了点问题,走路歪歪斜斜,不能直直向前行走。此时情况紧急,还是应该努力先把人救出去再说,乌猎户吃力地将此人放到肩背上,然后,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当当当当,走水了,大家赶紧来救火呀!”外面有人大声叫喊,有很多人在向这里跑来。
乌猎户好不容易将那个内奸拉扯到门口,头痛得如同要裂开一般,这是谁打的我,下手可真够狠的,乌猎户愤愤地想。
“嗯呀。”身下的那个内奸呻吟一声,慢慢张开眼睛,眼神里一片迷茫,看看院子,又回头看看着火的房间,一切都似乎很陌生,这是哪里?这个坐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为何两人全身都是血迹?
头痛得厉害,伸手去抚摸受伤的部位。居然摸到了一手的血,头都被打破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抓倭寇呀!莫走脱了倭寇。”院子外面有人大叫道。
“倭寇?倭寇在哪里?”乌猎户和那个捕快内奸一起跳起来,眼神四下一打量,又冲进房内,一人拎着一把刀,互相对峙着。
“你是倭寇?”乌猎户迟疑地问道。
“放屁,我是县里的捕快,你他娘的才是倭寇。”张捕头怒道。
“噢,我是县里的猎户,我叫乌世淮,我不是倭寇。”乌猎户将刀垂下来。
“看来倭寇在外面,我们并肩冲出去,协力捉拿倭寇,可好?”张捕头对乌猎户道。
“好,捉拿倭寇,也算立功一件,说不定事情结束后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的乖孙子了。”乌猎户将钢刀一摆,眼神里有一种兴奋。
两人刚跑出大门,来到院中,只听咣当一声,院门被从外面踢开,然后冲进无数的捕快民壮,一个个打着火把,拎着钢刀。
张捕头松了一口气,对乌猎户道:“莫怕,官兵来了,我们携手,立一大功,定有好处。”
冲进来的捕快民壮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手拎着钢刀,一身是血,吓了一跳,马上举起刀枪警戒。
随后从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王县丞,他对手下喝道:“倭寇在何处?为何站立不动?赶紧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搜出来。”
走近之后,看到院里站立的张捕头和乌猎户之后,眼里精光不由一缩,对左右喝道:“给我搜查院子,看看有无活口。”
几个捕快快速绕过张捕头和乌猎户,冲到了着火的房间里,片刻之间又退了出来,对王县丞一抱拳,禀告道:“县丞大人,王捕快一家四口人,已经全部被害,现大火正盛,我们无法抢出尸身,现全院除了这两人,再无其它可疑之人。”
王县丞对张捕头大喝道:“张桂林,想不到你心狠如斯,虽然勾结倭寇,以报私仇,伤害了王捕头全家的性命,你的心真够狠的,这回人赃并获,看你如何抵赖?”
啊?!张捕头呆立当场,王捕头全家都死了?
他们说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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