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云齐斗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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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正如倭寇们所想，当他们快速向南逃离之后，果然就摆脱了那些僧人的纠缠，在感觉身后已失去武僧的威协之后，他们顺手又抢了两个村庄，可惜像这样的山区小村庄里，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尤其是看过了柘林镇的财物之后，再看村庄里那些所谓的财物，真是连拿都懒得拿，众倭寇大为生气，于是性情也变得愈加暴怒，不仅杀了那些反抗的人，而且对所有看不顺眼的人也是一刀劈下，包括被他们糟蹋过的女人，一时间，他们所过之处，当真是尸横遍野、流血飘橹。

倭寇之凶名也因此四处流传开来，在他们行进的路上，无数个村庄听说倭寇马上要经过，举村全部逃往深山，而县城里的那些官兵捕快们却一个也不见踪影，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瞎了，还是假装看不见。

所以岛津与众倭寇一路行来，所见人越来越少，常常是远远看到一个大村子，以为可以大捞一笔，便兴冲冲跑过去，没想到，冲进村子一看，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条狗都看不到，值钱的东西都被村民们带走了，气得他们直跺脚，气得狠了，点几把火，把村里的房子烧掉若干，然后继续奔向下个村子，希望能有好的收成。

一天又一天，岛津一次次失望，他慢慢发现，自己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了，那些可恶的村民连粮食都不留给他，房子很多，锅也很多，但没有粮食，这可怎么生活。

幸好，稻子就快要成熟了，岛津和众人便那稻穗捋下来，到村里脱了壳，然后装进口袋里随身带着，青菜与野菜到处都是，摘下来洗洗，丢进米里就行，充饥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想吃点好的就难了，连着好多天，岛津和兄弟们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这一天，岛津他们走了很久，才在半夜时分找到一处村庄。走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大家不由松了一口气，抱着万一的希望，他们还是在村里搜索了一番，希望能搜到一些金银，甚至能搜到一些好吃的东西，但让大家失望的是，这个村子的人和前几个村子一样，都跑得干干净净，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看来今夜只好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继续前进，看能不能撞到好运气，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再攻打一次城镇去，虽然风险大，但收益也大，值得冒一次险。

就在岛津已不抱幻想时，忽然夜空里传来一声驴鸣，那驴叫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空里传出去很远，声音高亢单调，但在岛津耳朵里却如同听到了最优美的声音，有驴就代表着有人，有人就代表着有财富，既然什么都没有，只要有驴也是不错的，因为驴肉味道非常好，甚至比牛肉羊肉还好，岛津自从很久以前吃过一次驴肉后，就喜欢上了，他听说在明朝很多地方流传着一句话：“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可见驴肉在明朝也是很受大家欢迎的。

岛津和众兄弟从四面八方向驴叫的地方包围而去，奔行到一半时，他忽然发现有一个黑影向他疾奔而来，看那体型动作，绝不是自己兄弟里的任何一个人，于是岛津便站立路中，拦住去路。

那黑影动作很是敏捷矫健，一看前面有人拦路，侧身一扭，便向小路跑去，岛津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一个高手。”

眼见黑影即将逃出包围，岛津探手取出一支镖来，甩手打了出去，对于镖岛津是很有信心的，当年为了练好镖，每日都要甩出去五百次，白天打靶心，晚上打香头，发展到后来让人举着靶子奔跑，他也能十发九中，那腰间的六把飞镖，无数次救了他的命，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总是用镖反败为胜，将强敌打翻在地。

只是如今这镖只剩下四把了，有两把上次打和尚时用了，他一直想再找铁匠配齐，但走了这么久，别说铁匠，连人都没看到几个，实在让人沮丧。

如今看到那黑影就要逃脱，顾不上想太多，下意识地便甩出去了一镖。

“哎呀。”黑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岛津心中一喜，一步步向黑影走了过去。

天上的月色很好，正照在那人的脸上，这是一个半大孩子的脸，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只见他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瘸着腿，两只眼睛瞪着岛津，眼里并没有一丝害怕。

终于找到一个人了，还是这样一个初生牛犊模样的小伙子，看样子这小伙子武艺不错，而且他还想跟我决斗，岛津心中很是快乐，今天，正好跟他好好玩玩，为这些日子的憋屈找一个出口。

倭寇们从四方围拢了过来，将这小伙子围在中间，很多倭寇手里举着火把，照得此处一片明亮。

小伙子四周打量了一下，心直向下沉，但他依然挺直了自己的胸膛。

这个小伙子，自然就是云齐。

四周的倭寇越来越多，云齐大略数了一下，有十多个，云齐心一直往下沉，今天怕走不出这里了，就领头那个家伙自己都估计打不赢，边上还有这么多帮手，尤其是自己腿上还受了伤，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倭寇跳了出来，正是水谷，他对岛津道：“大哥，把这家伙交给我吧，我送他上西天。”

岛津有些诧异地看着水谷，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总喜欢占小便宜的家伙今天会这么勇敢，居然第一个跳出来战斗，难道他改变性情了？

谁也不知道，水谷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其实在看到云齐的第一眼，水谷就看到云齐背上背的那个行囊了，他凭直觉，知道里面一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加上云齐现在腿又受了伤，跳跃不便，凭自己的武艺，杀一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自己杀了云齐，那行囊里的财物大哥一定会将大部分都分给自己的。

“唔，水谷，小心些。”岛津点头同意道。虽然云齐刚才在奔跑中身形很矫健，给岛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水谷毕竟是经历了无数战斗厮杀而生存下来的，而且云齐腿上还中了一镖，水谷没有理由会输给这样一个孩子。

“放心吧，大哥。”水谷舔了舔嘴唇，抽出长刀，缓步走上前去，他似乎看到了大团的金银在眼前闪烁，看到这个孩子在自己刀下惨烈的呼喊，看到自己站在这孩子的尸首上狂笑的模样。

云齐看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他知道，这个家伙想和自己单打独斗，看他那张狂的样子，云齐心里不由苦笑一声，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村子了，昨天那个大爷在山上劝自己躲一躲，自己还不听他的话，现在身处如此险境，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恨自己还没有报仇雪恨，还有那么多亲人没有看到，如今就要死在这陌生的山村，恐怕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最终只能变成一柸黄土，无人知晓。

既然要打，那就来吧，至少我要拉一个垫背的。

云齐咬着牙，将匕首交到左手，右手在衣服的下摆上擦了擦手中的汗，然后右手接过匕首，冷冷地看着对方。

“呀～～”水谷双手持剑，对着云齐一刀而下，这是剑道里最常用的一招，类似于刀法里的力劈华山，只是和中原刀法不同，他用的是双手，力道更见凶猛，速度更快。

岛津满意地看点点头，这水谷虽然为人有些猥琐，喜欢占小便宜，贪财，但这一刀还是不错，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方向都达到了相当的水准。

然而，就在岛津刚刚露出笑容，他的笑容却忽然凝结在了脸上。

那云齐并没有和别人想像的一样向后跳开，闪身避过，或者举起武器进行格挡，反而如同一只狸猫一般，向前一窜，在水谷的刀还没劈下时，连人带刀撞上了水谷的胸膛。

水谷的刀终于劈下来了，但双臂却从云齐的身体外面划过，那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水谷的眼睛睁得很大，一动不动，他的模样很奇怪，似乎正双手抱拳向上苍祈祷，又似拥抱着一个名贵的磁器，全身绷紧，不敢稍动一分，他想向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只看到云齐头顶黑黑的头发，云齐像一只章鱼一样，抱着自己，缩在自己怀里。

为什么胸口这么痛？为什么力气在飞快地流逝？

水谷想不通，但眼前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飞来飞去，难道自己要死了吗？

真是不甘心啊，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了几天，就要结束了，大哥不是说要带人们走很远的路，拿最多的财宝，睡最美的女人，看最好的风景吗？我还都没有实现呢。

水谷的身体慢慢倒下去，露出了云齐弯曲的身体，刚才的一跃，带动了腿上的伤口，他的脸似乎有些发白，但手很稳定，那只手上，原本雪白匕首上涂上了一层血色，有红色的血一滴一滴从刀尖上落下，滴落在青石板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八格，他杀了水谷。”倭寇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了，纷纷议论起来，有几人抽出长刀就想冲上来。

云齐并不理会他们，瞪着一双明如秋月的眼睛，看着众人，却慢慢弯下腰，俯身将水谷的腰刀捡了起来，又将匕首插入腰间，然后双手握住刀柄，左右虚劈了一刀，似乎在试试手感。

“我要杀了你。”忽然，倭寇队伍里跳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包夹着云齐，各持长刀向云齐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