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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日落,月起月归。岁月在光影渐换的安静里,悄悄偷走了六天时光。
六天,这样的六天,对于千亦来说,一晃而过。
伤口在屋子盖好后的第四天便已痊愈,不过月水依没问,他也就没说,于是日子过得很惬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残夜和懒懒从来不做饭了,因为只要有人还懂得往锅里倒油放盐,就有人不会想动,就像现在的千亦一样。
六天中,千亦除了吃饭睡觉,再鄙视几眼月水依,他把以前爱做的一些小事也搬了出来。
照看药田算一个。
在百锻山的时候,残夜教千亦分辨药草的时候说过——那些茶馆里说书的,个个满嘴都是屁话,动不动就什么狗屁神医大早上去采药,像挖白菜一样一采就采了一竹篓,而且还是隔三差五的去!你以为满山都是白菜啊!就是白菜都经不起这样采!药草!药草!可用来入药的草,岂能是地上随便一根狗尾巴草能比的?!名贵的药草更是难得,要想用这些治病救人,就必须种植!精心培育!唔……像那个!那个和野鸡长得很像的,就是一味不错的药草!臭小子,快去给老夫弄来……
虽然残夜说话和种了几辈子地的土鳖一样,脏话满天飞,最后一句话更是因为发现野鸡而说到没影儿,不过掐头去尾,再清洗一下,道理还是对的。
于是千亦学会分辨药草以后,就开始种植,起初自然是种什么死什么,后来贿赂了残夜一百只野鸡,终于种出了一块像样的药田。
药田比农田更脆弱,更需要呵护。
刚种好一块药田的时候,小千亦为了有所收获,睡觉都是在药田边睡的。后来到了龙城谷,千亦依旧在边关后遥远的山上种了一块药田。
那夜庭下微雨走后,千亦就时常去山下的药田坐一会儿,锄草浇水,看看山云。
月水依自然对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她对于以前念叨的要在院子里种些名贵药草倒是没忘,千亦去看药田的时候,她就兴冲冲的背起竹篓,上山挖药。
没有千亦的指导,也从来没有任何挖药经验,月水依这一去,结果可想而知,最初是什么都没挖到,后来挖到了,却是些如地瓜、蘑菇,甚至是树根之类的东西。
……
除了照看药田,千亦还开始了写字。
很奇怪,和残夜在一起的十四年,残夜除了教千亦如何去生存,如何用刀,如何治伤治病,以及如何做饭填饱肚子,最多的一件事,竟是教千亦去练字。
每日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练字半个时辰,晚上睡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练字。十四年下来,除了有几次千亦几乎小命都快被残夜折腾没了,没有练习以外,都是照常练习。
十四年的刻苦,所以千亦的字很好看。
虽然没有王大家的写意不羁,也没有周大家的中正平和,但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又带着一股刀客执著无畏的气概,看来就如用刀刻下的一般,赏心悦目又饱含真意。
月水依对于这种苛求细节的事,似乎很不上心,这点从她盖屋子就看得出。她比较喜欢飘一点的,浪漫的一点的,说白了,也就是不切实际却美丽一点的事。
噬血魔族也有文字,和人族的字差不多,但她总共就认识一百来个,那天在木板上写一个“千月居”,她也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怎么写的,只是写出来后,依然让千亦糊涂了。
千亦练字,她瞎凑热闹。
在她觉得,千亦写得好看和她写得好看没什么区别,心里美美的,自己郎君就是厉害,什么都会。
千亦自然不是什么都会,比如占卜、比如炼丹。
残夜不是没试图教过千亦占卜炼丹,而是千亦在这方面没天赋,残夜曾让千亦去给一个士卒占卜家里人的情况,千亦占卜出的结果是——满门被灭!那个士卒吓得痛哭流涕,连夜赶回家,结果家里人正开开心心的吃饺子……那个士卒倒是赶上了晚饭。
至于炼丹——残夜已记不清千亦炼炸了多少药鼎了,考虑到把这些买药鼎的银两用来换成烤鸡更划算,残夜断然决定不教千亦炼丹。
除去杀敌、做饭、医术、书法,千亦还会一样——下棋。
这倒不是残夜教的,而是庭下雀这个棋痴教的。庭下雀是爱棋如命,属于一天不下棋,全身发痒的那种,可是在边关,全是些粗莽汉子,大部分目不识丁,如何期盼他们还会下棋?少有几个会下棋的,可惜因为专心于战事,棋艺荒废,不是庭下雀的对手。搞得庭下雀每次和他们下棋都像砍西瓜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日复一日增长的棋瘾,以及日复一日对手下那帮臭棋篓子的没信心,庭下雀把目光瞄准了千亦。
虽然千亦不会下棋,但只看说话做事的方式,庭下雀就认定千亦是个好苗子。果然,在肉痛的答应给千亦、残夜、懒懒免费提供一年上好食粮,诱使千亦学习下棋后,短短三个月,不过是用了些空闲时间学棋的千亦,棋艺就和庭下雀差不多了。
一年之后,庭下雀每每下一场棋都汗流浃背,直呼过瘾,不过三年后,庭下雀不呼过瘾了,因为他已经下不赢千亦了,每次和千亦下棋,他就像被砍西瓜一样,三两下就被切死了……
在这时光前所未有的宽裕和自由的时候,千亦不去修行,也不悟道,整日游山玩水,照看药田、练练字、煲个汤,然后——
再教月水依这个笨丫头下棋。
如果说和庭下雀下棋犹如砍西瓜,那么和月水依下棋,千亦连砍的欲望都没有。
在千亦从庭下微雨的屋里翻出棋子棋盘的时候,月水依还大叫着什么她小时候和爷爷修过棋道,棋艺高深无比,已炉火纯青之类的。
当时,千亦只说了一句:“那下一盘吧。”
吹得正兴起的月水依显然没料到千亦会下棋,在少女想来,千亦道行那么高,会医术、会做饭,字还写那么好,已经很奇葩了,怎么可能还会下棋呢?
想到自己郎君做什么似乎都跟妖孽一样强,月水依不禁有些讪讪的,笑嘻嘻道:“算了吧,千千,说不得我们下棋的规矩不一样。”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了,规矩是一样的。”
“……”月水依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拍晕过去是最好了。
迫不得已,月水依和千亦下了一局棋,结果自然毫无悬念,甚至压根就跟悬念就没有半点关系,月水依输得北都找不到了。
最后,千亦放下棋子,认真的说道:“以后还是我一个人下棋吧。”
……
日子无忧而带着些小幽怨的很快度过。
千亦来到南疆后的第十三天清晨,屋外下了场雨。
天色很暗,雨很大,平静的湖面涌起了滔滔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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