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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略一沉吟,还是决定行险一搏,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棋子,捏在手中伸指弹出。
这一下的劲道使得甚是巧妙,棋子飞出之势先缓后急,初时并无什么声音,等到飞出七八丈开外后破空之声才传了出来。
只听啪的一声,那枚棋子已经打在了道旁的一株大树之上,听到异声潜藏在此处的几名锦衣卫霍然起身,迅疾的朝向那声响之处扑去。
萧遥在树上瞧得真切,见出了自己身下的两名锦衣卫外,前方石像后面也窜出了一个黑影,就在这几人将注意力放到声响之处的时候。
萧遥猛的纵身跃起,一溜烟的翻入了不远处的院子之中,人在空中的时候便借着月光瞧得明白,这处殿院正中的匾额上面写着的正是‘藏经阁’三个鎏金大字。
他知道那些个锦衣卫到了声响处瞧不见异状,定然不久便去而复返,当下哪敢多做停留,趁着藏经阁外军卒巡弋的空隙,一纵身上了藏经阁的屋顶。
萧遥登上屋顶后便伏低了身子生怕被屋下之人瞧见了他的身影。
守在藏经阁外的几位锦衣卫去那声响之处寻觅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发下,几人这才又各自散开,这一次却没有回到先前的位置,而是又重新寻了隐秘处藏好了身形。
这些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房顶的萧遥瞧在了眼中,心道:“原来这些锦衣卫并非固守一处,这么一来张翼德和他前番画下的布防图价值便低了很多。”
这开元寺的藏经阁修的甚是宏大气派,飞檐楼阁无所不备,在藏经阁上往下看去自是一览无遗,但是从藏经阁下往上看,这些飞檐遮挡之下却有许多难及之处。
萧遥小心翼翼的寻了处阁下视线难及的位置,学着上次张翼德的动作,轻轻地揭开了几片屋瓦起来。
上次萧遥虽然和张翼德一同来到这藏经阁上,却是由着张翼德窥伺,萧遥在一旁警戒,是以此时他倒是第一次瞧见这藏经阁中的景象。
往内看去时,只见这藏经阁中灯火通明,八根盘龙立柱将整个大殿支起,每根盘龙立柱都粗逾合抱。
高大的红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佛经典籍,只不过这时却尽数被阉党搬到了藏经阁四周的门户窗子前,堵住了内外的出路。
整个大殿的正中被收拾出来一片空地。
空地上放置了两张木桌。
每张木桌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皮鞭、锁链、烙铁、夹棍不一而足。
张敬修已经被从先前捆绑的柱子上挪到了一根新立起的十字木桩上。
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原本藏经阁中那檀香的气味,任谁都难以想象出,面前这如同刑部大牢一般的场景,竟然出现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的深处。
就见两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小旗,一人手里拿了一根湿漉漉的皮鞭,轮流往张敬修的身上狠狠的抽打。
打了一阵子,其中个高的那个锦衣卫小旗好像有些倦了,把鞭子扔到地上,从摆满刑具的供桌上,拿起一只海碗。
又从一旁地上的几个酒坛子中拿起了一坛,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迤迤然走到张敬修的面前。
把酒碗在张敬修面前晃了晃,然后自顾自的仰头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道:“我说张公子,你差不多也就招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刑不上大夫,你说你一个读书人,何苦挨这皮肉之苦呢,只要你把谷有道这些叛党逆贼的下落说出来,我们兄弟和你都落得个轻松是不是。”
张敬修自从进了这开元寺中便粒米未尽,看守他的这些个锦衣卫得了南天霸的命令不敢真个把他弄死,既然他不肯吃东西,这些守卫便时不时的给他灌些清水进去。
但连日来的毒打拷问之下,张敬修整个人都早已昏昏沉沉。
闻到面前传来的一股酒香,张敬修干涩的喉咙上下动了一下。
那个个子较高的锦衣卫见状,又把手中的酒碗放倒了张敬修的面前诱惑道:“怎么样,张公子,只要你肯动动嘴巴,好酒好菜就等着你呢,等到将逆贼剿灭了蒋督公心情一好,开恩放了你也说不定。”
张敬修嘴巴动了动。
那锦衣卫小旗以为张敬修终于开窍了,大喜之下弯下了身子,把脸凑上去,问道:“张公子你说什么?”
突然这小旗脸上一凉,原来却是张敬修趁着这小旗考过来的功夫,拼劲力气往这人脸上啐了一口。
只不过张敬修这时几乎油尽灯枯,吐出来的并不是痰,而是自己的嘴里猩红的血液。
那高个子锦衣卫小旗,右手在脸上擦了擦,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丝,狞笑着站起身来。
“好!好!好!好你个贱骨头。”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海碗中盛着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噗’的一声,猛地把嘴中的烈酒喷了张敬修全身。
张敬修此时浑身上下遍布伤痕,被这锦衣卫口中的烈酒一激,真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
那锦衣卫小旗将喝空的酒碗往地上一摔,捡起自己先前扔到地上的辫子,劈头盖脸的往张敬修身上打去。
张敬修浑身的伤口被烈酒一激,再被这锦衣卫小旗毒打,几乎咬碎了牙齿,嘴角却还是忍不住的传出低沉的痛哼。
只不过没过多一会儿,张敬修的惨哼声便渐渐小了起来。
那矮个子锦衣卫小旗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将自己那名同僚推开,凑到张敬修身边,用手探了探张敬修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微弱的气流,这才松了口气。
那高个子小旗,见到张敬修不动了,直以为张敬修被他打死了,也骇的浑身一颤。颤声道:“老五,这小子不是死了吧。”
那个被叫做老五的小旗没好气道:“没死,这小子只是晕过去了,不过也没多少心气了,照你这么打迟早要把他打死的,老三你知道这小子上面可还留着有用,要是真让你弄死了咱们都没好果子。”
那老三听到张敬修没死,又神气了起来,不以为意道:“怕什么怕,这小狗命硬的很,再说刘老大不也整天催咱们从这小狗嘴里逼话么,不给这小子上上刑,还要咱们哥们跪在地上求这小杂种不成。”
话虽这么说着,那老三却也不敢再毒打张敬修了,把鞭子随手一丢,正准备和那老五一道将张敬修从十字立柱上解下来。
就在这时藏经阁外突然传来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紧跟着便听见有人在阁外叩门。
老三和老五对视一眼,将绣春刀握在手中,摸向了藏经阁殿门。
还没等他们二人喝问,外面敲门的人已经不耐烦道:“老三、老五你们两个死了么。”
老三一听这人的声音,认出是他们的头头大哥刘一手,急忙道:“是大哥你回来了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将堵在藏经阁门口的几个大红木书架搬开。
好半天才清理出一片能够开启的门户出来。
刚打开门,就听外面的刘一手抱怨道:“你们这两个家伙没吃饭么,怎么这么慢。”
老三腹诽道:“藏经阁这几天一直是你刘总旗,我还有老二、老四、老五五个人看守,这藏经阁中的书架也是五个人合力布置的,刚才老大刘一手将老二、老四带去向南天霸汇报,这藏经阁中就剩下老三和老五两个在,动作自然是不如五人都在的时候快捷。”
但是老三嘴上自然不敢这么说,唯唯诺诺的应下,岔开话题道:“老大,你这次去见……”
老三还没说完就看到刘总旗不住的朝自己打眼色,却是平日里这些个南天霸手下的锦衣卫,对南天霸这个出身军旅,却加入了东厂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上司一直不是十分的恭敬。
刘总旗生怕这老三嘴上没有把门的,把他们兄弟五人平日里说的一些话,这时候说的顺了嘴。
老三瞧见刘总旗朝自己一个劲儿的打眼色,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才打开一半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却是南天霸先前听刘总旗说那张敬修不吃不喝多日可能挺不住了心中十分的惶急,这张敬修虽然是朝廷要犯,但是这时候蒋精忠蒋大人不但要从他口中逼问逆党的下落,还要用这张敬修做饵诱逆党入局,这时候可是万万死不得的,否则一旦被蒋精忠知道了,别说他南天霸不过是东厂之中的一个小头目,便是他南天霸是手握重权的一方封疆大将也担待不住蒋精忠的怒火。
南天霸正在心急的时候,看到这藏经阁中的守备开个门都这般的磨蹭,顿时心火更甚,抢上前去两只铁掌将藏经阁的大门连同门后的老三一同震开。
后面的锦衣卫紧跟着南天霸一起进了藏经阁里面,刘一手一进这殿堂便发觉空气中的血腥味比自己离开时更浓了许多,再去看那张敬修,只见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十字立柱下,还当是自己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老三和老五竟然将这张敬修给打死了。
大惊之下身子一软竟然也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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