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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钟声响亮,遥遥传来。
一行人走在青石铺就的走道上,走道两旁可见无数飞禽走兽和楼台水榭,数只白鹤从众人头顶盘旋飞过,不时发出一声声啾鸣。身后是逐渐远去的三清殿。
这一行人的最前面,便是曾经接见过方仲一面的两名三清殿主事之人。那面色冷淡之人叫陆文甫,面色慈祥的道人是长平子,二人都是昆仑山内门弟子,按如今辈分来分,属于文字辈弟子。此时那陆文甫手中拿着从方仲处搜出的长剑,一脸的凛然之色。
方仲和普玄等人夹在中间,自从那柄惊虹宝剑被搜走之后,直至被这些人带往三清殿后殿。普玄心痒难抓之下向前面那领头的陆文甫道:“不知要上哪里去?”
陆文甫冷冷道:“玉虚宫。”
普玄惊道:“玉虚宫么!这……这……是否让贫道梳理一番,打扮一下,然后再去。”
陆文甫奇道:“为何?”
普玄道:“入玉虚宫拜见圣贤,这样隆重的事,岂能马虎了。”
陆文甫与一旁的长平子均被逗得一乐,心想这道人还真是有趣,明明是拉去问话,从他嘴里倒似觐见一般,然见普玄不是说笑,也自有些敬佩,冷意少了许多。陆文甫温言道:“不必了。”
一路之上普玄扭头四顾,看到无数殿阁,尤其有一处特别宏伟。普玄问道:“那是何处?”
陆文甫道:“紫霄宫。”
普玄看紫霄宫左面空旷,极是广大,只有一处高台屹立,问道:“这又是何处?”
陆文甫道:“是阆风台。”
普玄转头见右面也是空旷无垠,极远处有云雾飘出,问道:“哪里是什么地方?”
陆文甫见普玄问个没完,冷冷道:“玉虚宫内不得大声喧哗”
普玄讨了个没趣,讪讪道:“难得来此,自然想多见识一番了。”
又走一段路,眼前也是一个颇大的玉石铺就的平台,比之栖凤台大了数倍,台中有台,更有一座极大的女子雕像座落台中。普玄惊异之下又问道:“这是王母像么?”
那陆文甫皱了眉再不搭理,还是那慈眉善目的长平子笑着道:“王母哪有如此年轻漂亮,这是玉虚玄女像,又名玄女台。王母像不在玉虚峰,而在玉仙峰的天玄宫。”
普玄恍然道:“原来这是玉虚仙子,我说王母怎么变年轻了呢。”
过了玄女台,便见一处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楼耸立霄汉,直达云天。底下无数盘龙柱分布两旁,宫楼前九道飞虹月桥,雕栏护砌,装饰着龙凤呈祥。桥下清水荡漾,红莲荷叶。整座宫殿气势宏伟,雄壮万千,偏偏四处又白云依依,青山隐隐,真是凡间仙境第一家,昆仑山上玉虚宫。
过了九龙桥,只见无数弟子两旁伫立,不下数百人,均是神情端庄肃穆,无人妄发一言,唯听罄声与钟声交鸣,清音激荡,回绕于玉虚宫大殿之前。
普玄等人被此情此景所慑,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再也不敢东瞧西望,小心翼翼跟在长平子与陆文甫身后。
旁人都是肃然起敬,偏偏仙儿见了这阵仗却是烦躁不安,到了宫门前,竟然不肯进去,怯生生的道:“夫君,仙儿好怕。”勾住方仲,一头就扎到怀里去了,那娇小的身子柔若无骨,尽都贴在方仲身上。大庭广众之前,方仲抱又不是,放又不是,十分尴尬。
这宫门前多少的年轻弟子,虽说道心淡然,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可也不小,要知古人男女之防,有七不同席十三不亲的说法,这样子在眼皮子底下有这份亲昵举动,又在道家庄严之地,确实骇人。
普玄见自己四人成了昆仑弟子眼中的众矢之的,慌忙拱手解释道:“小两口是夫妻,小两口是夫妻。”这话反而引起周围一阵哄笑,有人打趣笑道:“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么?”
普玄道:“是已经拜了天地的夫妻。”
又有人笑道:“那岂不是闹过洞房了,要生娃娃了吧。”
普玄点头道:“快了,快了。”众人哄笑声更甚。
陆文甫皱眉喝道:“威严之地,放庄重些!”窃笑的昆仑弟子被陆文甫一喝,方始止笑收声。仙儿既不肯抬头行走,方仲只能绯红着脸扶着她缓缓往宫内走去。
玉虚宫大殿
殿内银烛照辉煌,飘飘飞异彩,堂前金炉生紫烟,袅袅起祯祥。
殿北一座八卦台,安着沉香宝座,一名面色红润的道者身披道衣端坐其上,凤目长髯,不怒自威,正是现任昆仑掌教悬天真人。
八卦台两旁,按辈分尊卑,排列着昆仑教内要职弟子。左起,卢公礼、周公望、余文化、邓文忠、杜文霖、钱文义……右起玉机子、浮尘子、玄春子、卫道子、了善道人、会性道人、澄宿真人、苍祯道人……最低也是文字辈排行,其中与掌教悬天真人称兄道弟的,有五位公字辈高宿。
陆文甫与长平子入了大殿,向前紧走两步,到了八卦台沉香宝座之前,叩首行礼道:“弟子陆文甫、长平子,参拜掌教真人。”
昆仑掌教悬天真人微睁凤目,缓缓沉声道:“携惊虹剑上山之人可曾带到。”
陆文甫道:“回掌教真人,便在殿前。”
普玄等人趋步而入,来到八卦台前,整衣襟倒身下拜,磕头高呼道:“化外弟子茅山普玄、定观,参拜昆仑圣贤道德教主玉虚宫大圣大德掌教真人,愿吾道教主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伏地不起。方仲急忙扶着仙儿也跟着跪下,却不知说什么好。
悬天真人温言道:“不知二位道者与我昆仑有何渊源,却以后辈之礼居之?”
普玄伏地道:“三百多年前,茅山、天师、太乙先祖一同受教于桐柏真人,桐柏真人学艺昆仑,是昆仑弟子,故此,吾辈亦是昆仑不成器的后学之辈。”
悬天真人微一皱眉,向右边侍立的玉机子问道:“桐柏真人是谁?”
玉机子皓首白头,年纪极长,沉吟道:“三百年前的有名人物,我昆仑上下,似乎并无桐柏真人此人。”
悬天真人道:“也许是日后入道,取的法号。”
玉机子点首道:“掌教真人说得有理。不知二位道者可知你等祖师名讳?”
普玄道:“祖师爷俗名姓张,单名一个顺字。”
玉机子凛然道:“张顺!张顺是你等祖师爷?”
普玄低头道:“正是。”
玉机子晒然一笑,对悬天真人道:“原来张顺是他们的祖师爷,取的道号是桐柏真人。”
普玄听二人对答,似乎知晓祖师爷事迹,问道:“二位仙长认识晚辈祖师爷么?”
玉机子淡淡道:“自然认识,此人是汉留侯张良后裔,更是我昆仑派的不肖弟子,学艺时名为张顺,及至正式入门,该是大字辈排行,比我等公字辈还高着一辈。可惜此人偷入八宝天光楼,私阅宝典,犯下大罪,被逐出昆仑,不复为昆仑弟子。真是愧对其张氏先祖列宗,有辱汉室留侯圣贤之名。”
普玄念头急转,他是知道祖师爷被逐之事的,想不到过了这些年了,昆仑山上还有许多人记得此事,万一他们不承认祖师爷是昆仑弟子,自己岂不是不好自认是昆仑一脉的旁支。普玄道:“祖师爷取名桐柏真人,正是以示其求道之心坚定,行止要高风亮节,合桐、柏之木可用可坚之意,复慕思归昆仑的拳拳之心。求各位仙长看在先祖诚心悔过的份上,让后辈子弟认祖归宗,重圆先辈遗志,使逝者得偿所愿,善莫大焉。”以头捣地,磕了几个响头。
普玄极逞口舌之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图力挽狂澜,说服昆仑各位先辈,承认茅山一脉源自昆仑,是个旁支,理应负起扶助重任。
悬天真人道:“众位有何高见。”
白首皓头的玉机子道:“一个弃徒门人,理他作甚。”
左侧一人一身青衣长袍,自有一股儒雅之气,乃是公字辈之一的卢公礼,卢公礼道:“后辈弟子承秉遗志,万里来此,其志甚佳。不妨海纳百川,让人看我昆仑有容人之量。”
玉机子不屑道:“小小一个茅山派能有何用,收与不收都是无关大局之事,如今放着正事不问,却管这事作甚。”
众人被浮尘子一说,顿时便有人道:“不错,还是问清惊虹剑的来历为重。”
悬天真人点头道:“师弟言之有理。”对尚在殿前的陆文甫道:“把惊虹剑呈上来”
陆文甫恭恭敬敬,横捧宝剑,送至沉香宝座跟前,童子接了,交给悬天真人。悬天真人接剑在手,微一端详,叹道:“紫阳师兄看到此剑,不知会作何感想。”
左首第二之人面色紫红,胡须戟张,一副威严之相,乃是周公望,生性嫉恶如仇,他恨恨的道:“被此孽徒所累,紫阳师兄担了多少骂名,受了多少委屈,更是毁了一世英名,想起来真叫人扼腕叹息。”
悬天道人道:“紫阳师兄教徒不善,自然要承担后果。文甫师侄,这惊虹剑是如何被你发现的。”
陆文甫应了声是,说道:“弟子与长平子师弟负责三清殿及前山事务,时有知客道人上来传话,说有两个道人带着两个孩子上山,声言来拜师学艺的。弟子想他们既是道家,也许是哪处仙家特意荐来的少年弟子,便与长平子师弟殿前迎候……发现那剑果然是惊虹神剑,故此弟子迅速报知玉虚宫,直至掌教真人召来问话。事情便是如此。”陆文甫把如今接见方仲及听闻姜文冼消息和查得宝剑的事说了一遍。
悬天真人眼光落在方仲身上,沉声道:“惊虹剑是你带上山来。”
无数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到方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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