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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村原本叫默北村,便是坐落在默悲山的北端,山里人为了称呼方便,便唤之为北村。
晨曦所在的,是默东村,简称东村,离北村倒也不远,加上村里人好客淳朴,一来而去,倒也熟悉得紧!
老头显是在两村都颇有威望,路上看到的人都会向他点头打个招呼。
这让老头子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一张老脸几乎都笑成了花,那每一根皱纹都兴奋得颤抖起来,林中那个诡异的四象幻灭阵所带来的恐惧也随之一扫而光。
“先去黑子家,那小子是第一个来找我看病的!”老头熟门熟路得带着侯旭易拐了几个弯,然后在一间房门紧关的屋前停下。
“嗯……就是这里?”侯旭易疑惑道。
老头忽然脸色一变,忽然把布袋打开,却见小猪浑身颤抖,却找不到件东西来依靠,侯旭易呆呆了看它一眼,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见了侯旭易,小家伙似乎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呜呜叫着伸开蹄子,可惜抱不到侯旭易的手指。
侯旭易苦笑,将一根手指伸到了小猪面前,小猪哼哼了几声,然后一把将抱住那根食指。
这头猪……还真是通灵啊……
老头笑了笑,然后把目光射向竹门,却没有去敲门,屋门,是翠绿的用竹子编成的,透出几分阳光,隐约间,又有种腐烂酸涩的臭味。
侯旭易心中不好的预兆越发明显,朦胧间,那门,似乎化做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欲将人一口吞下……
他顺手把小猪放到肩膀上,问道:“怎么不去敲门?”
老头扭头瞪了侯旭易一眼,“我在等你敲呢……”
“哦!”侯旭易应了声,越是靠近,小猪抖的越是厉害,待走到门前,侯旭易愕然地发现自己的手似乎都有了些颤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甚,伴着他的心脏都疯狂得跳动起来。
老头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敲门啊!”
侯旭易心一狠,然后轻轻地在竹门上扣了几下。
“咕咕!”
然后是仿佛长达一个世纪一般的寂静。
没有人来开门。
老头道,“再敲敲看。”
侯旭易加大力道敲了敲,可依旧没有人来开门。
老头摸了摸雪白的胡子,嘀咕了声,“哎呀,奇怪了……难道不在?”他发开声音吼道,“小黑子!老头子来看你了!”
屋子依旧没有一丝动静,它此刻显得是那么得古老,仿佛恒古便存在,静谧,两人一屋中蔓延开来。
空气压抑着,老头的嗓子哽了哽,似乎有什么话要吐出来,又不知道如何说什么。
颓然地摇了摇头,老头这才道,“走吧……”
侯旭易嘴唇抿了抿,犹豫着转过头,这间屋子,似乎更安静了,隐约间,一种腐臭的味道也弥漫开来。
无形的恐惧,如水一般在两个人的心中流淌。
颓然叹了口气,老头挥手道,“走吧!”
侯旭易点点头,刚刚一转身,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房门竟嘎吱一声打了开来。
两人警觉地一回头,却见门内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老头子闪过几丝不妙,道,“进去看看!”
屋内的布置很简单,就是山里人自己制作的竹凳竹椅。
这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苏东坡的那句:“可使食无肉,可不使居无竹。”
只是在这山里,如目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想不见这竹子,倒还真有几分难度!
侯旭易心猛然跳动了几下,锐利的目光疾扫几圈,忽然如同触了电一般,心脏跳动的速度一下子达到了极限,整个人都僵硬了下来。
老头进屋比较晚,见侯旭易失态,疑惑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奇道,“怎么了?”
顺着侯旭易的视线,他身子蓦地一顿,一张老脸顿时惨白!
他们目光所对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或者说,此刻可以说是尸体了。
黑子的双手死命得抓着头发,用力之大,甚至硬生生抓下了几块头皮,头上东一块,西一堆,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脸,彻底扭曲变形了,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恐惧。
而瞪得老大的双目中,一片死鱼一般的眼白,暴露在两人的视线中。他的瞳孔已经涨大,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机。
即使是远远地望着,一股庞大的怨气扑面而来!让人浑身皆寒。
这一切的一切,说是惨死,再贴切不过……
两人漠然伫立了良久,奇怪的是,侯旭易竟没有一丝害怕,有的,仅是几丝怜悯,一种同为人类,兔死狐悲的悲哀。
侯旭易不由自主得上去轻轻将他的双目合上,道,“先去看看其他人吧……”
“这……这到底怎么了?”老头子奇怪道。
侯旭易淡淡地望了一眼尸体,嘴唇紧抿,张开嘴,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怨灵……”
老头浑身一震,失声道,“怨灵?”
侯旭易点点头,“嗯,是的,怨灵……就是通常人们说的鬼……害人的那种……有些人死后……便堕入了六道轮回,但人的三魂七魄中有冤魂,一旦被无限的方法,那就会成为通常人们口中的鬼。”
后羿当年为了消灭为祸人间的妖物,转战天下,自然这种被怨灵害死的人也见过不少。——当然,这个既不是侯旭易所知道的了。
只是为什么侯旭易清醒的时候,这些记忆不会冒出来呢?难道他现在什么都忘记了,脑中一片空白,所以给那些脑海深处的东西腾了地方?
两人走出了房间,朝另一处地方走去。
尚未靠近,一股庞大的怨气盘踞四周。
侯旭易脸色一变,想都不想,一脚将门踢破。
……
一缕白烟飘扬上天,带着生者的悲悼,及亡者的尘埃。
跳跃着的火焰中,那几具脸上写满痛苦跟惊骇的尸体,亦不再显得那么狰狞可怕……
在这火中,一切都被净化了一般。
火焰旁边,侯旭易伫立着不动,那跳跃着的火苗,似乎成了一个个会跳舞的精灵一般。
这几个人生前没了亲人,这几个平日里又游手好闲,所以这次火葬,只有几个相熟的人过来表示哀悼,同时不约而同得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悲苍。
这焚灭一切恢物我火焰啊,前世的罪,是否也将随你而烟消云散?
侯旭易心中一动,似乎又回想起了某系东西,呢喃道,“不会的……”
老头子一愣,疑惑地问道,“什么不会的?”
侯旭易微微摇头,道,“没什么……”
只是忽然间,他的目光似乎又显得有些漠然,夹杂着看透生死的睿智一般。
在你的眼中,生命,是否只是数字呢?
在你的梦中,生命,是否跟蝼蚁等同?
这一刻,侯旭易似乎呆了……
“哼哼。”肩上的小猪哼了几哼,然后把头一扭,直接趴在了侯旭易的肩膀上熟睡起来。
老头子疑惑道,“怎么抓怨灵?”
侯旭易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怨灵?”
老头子微微一笑,道,“怎么抓住怨灵?”
侯旭易仰头沉思了下,道,“不知道……我的记忆,好象不完整。”
老头问道,“怎么说?”
侯旭易望着这团越发灿烂的火焰,皱眉道,“很多记忆,我原本想不起来,就像那个四象幻灭阵。在看到的时候,名字和破解的方法就突然出现了,而这个怨灵,恐怕只能在看到它的时候想到办法吧……”
老头点点头,然后凝视着恍如烟火一般的火焰。目光有些迷醉,不知在想什么。
火焰,似乎又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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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村的生活,平淡,却又充实。有如这水,虽然淡而无味,却清澈见底,悠长不息……
傍晚,昏暗的月光下,村子里闪过几烛若有若无的光芒。
侯旭易怔怔地望着空中的那轮圆月,若有所思。
“听说你记忆恢复了些?”
晨曦忽然出现在侯旭易的身旁,出口问道。
鹦鹉水儿照旧停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一般。
侯旭易似乎早就知道一般,目光不变,点了点头。
“哼……”晨曦道,“看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呃,听老头说,你只要看着一样东西,脑子里就会有相类似的记忆……看了那么久月亮,能不能想出几首诗给我听听?”
侯旭易奇怪地看了晨曦一眼,这个野蛮的丫头,在此刻又表现出几分天真。
晨曦被他眼得不自在,娇嗔道,“快想快想!我想听……”
侯旭易仰起头,郎声念道,“床前明月光。”还没念完,鹦鹉水儿忽然张开眼睛,跳起来直叫道,“坏家伙!坏家伙!李白是个坏家伙!”它还没说完,晨曦一把将它从肩膀上拽下来扔到窗外,骂道,“闭上你的鸟嘴!”
刚才还异常嚣张的鹦鹉立刻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乖乖得飞到了晨曦肩膀上。不敢多说一个字。
侯旭易续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晨曦白了他一眼,笑道,“这首谁不会?难道就没有新鲜点的么?”
侯旭易望着远方如弦的新月,笑道,“给你吟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光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矣﹐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复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燕长飞光不渡﹐鱼龙潜跃水成纹。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晨曦拍拍手,笑道,“好诗好诗!我还要听!”
侯旭易呵呵笑了数声,忽然朝门的方向望了一眼,笑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幼年时代的侯旭易,也不知道让他爷爷抓了背了多少古书,这些记忆平日里记不起来,此刻却连连翻上来,背诗当然是小菜一碟。
他还未念完,门口便传来一声大笑,“好一个明月逐人来!”
晨曦连忙过去开门,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老头笑道,“如果不是我老头子有事,还真想跟你对上几句!”
侯旭易奇道,“什么事?”
老头敛起笑容,道,“怨灵又出现了……”
侯旭易一怔,霍的从凳子上跳起来,问道,“怎么了?”
老头道,“这次是我们村的哀天,刚刚,他来找我看病……跟那几个人的症状完全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我总有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
侯旭易正欲说什么,忽听晨曦一声尖叫,用力抓住了侯旭易的胳膊。
侯旭易微微一愣,顺着原先晨曦的目光朝老头身后望去。
首先是一席与他一般的雪白上衣,侯旭易心中骇然,目光下移,却发现了那个人的下裤如同一团雾气一般,难以分辨。而他的脚,竟然悬在空中,浑不着力!
纯黑的长发迎风飞扬,有若一匹黑色的绸缎一般轻柔。
它的脸,却是一片惨白,侯旭易仔细看了几眼,却依旧难辨析出对方的相貌,只能判断出它的肤色,是雪一般的惨白!
两道冰凉的目光如箭般射到侯旭易的身上。
两人俱是有了一种熟悉的错觉。
老头见两人的表情古怪,背后一凉,忽然打了个激灵,有若一桶凉水一头浇下,手足冰冷,脖子一埂,就像是被卡住了一般,缓缓得扭了过去。
那白色的人影冷笑几声,虽然脸朦胧得看不清,却谁都知道,他发出了一声冷笑。
它转了个身,然后连跨三步,每跨一步,他的身影就淡上数分。三步一过,已成虚无。
老头牙齿打架,咯咯问道,“这个……这个是?”
侯旭易淡淡地望着它消失的位置,坚定道,“怨灵!”
老头面色一变,急忙朝哀天家奔去。
侯旭易也猛得意识到什么一般,一把拽起吃着吃着不小心睡在了食槽里小猪,追着老头奔去。
“哼!”晨曦蛮足一跺,咬牙看了看肩膀上的水儿,又看了看侯旭易远去的背影,叫道,“等等……”便也追了过去。
“啊!”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天空。
老头忽然脚下一顿,跌了个踉跄,几乎一摔倒在地。
侯旭易一把将他扶起,拖着他狂奔起来。
晨曦速度顿了顿,急喘几口气,骂道,“怎么都像是赶着投胎一样……跑得跟个兔子似的……”
侯旭易手里的小猪忽然疯狂得抖动起来,似乎有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那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就如同是兔子看到老虎一般……
晨曦追着两人的跑去,如同跨进一张无形的大网一般,一股强大的怨念在周围蔓延,如水一般凝滞,以前受过的种种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她的眼眶一红,竟有了要哭的冲动。
晨曦,你娘呢?什么,你没有?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哈哈哈哈……
“晨曦!你发什么呆,别愣着,快到了!”
晨曦愣了愣,收回思绪,却见侯旭易二人站在不远处关切地望着她。
她吸了口气,摇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朝侯旭易二人狂奔过去。
周围的空气压抑的可怕,似乎抽干了一般,晨曦脚步一滞,望见侯旭易跟老头都忽然伫立不动——那正是哀天的家!
晨曦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些,心跳伴随着一种恐惧,几乎要破胸而出。
侯旭易目光一片冰冷,脸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不见一丝表情。
视线在往前推进,哀天家的门是开着的,所以晨曦一眼就能望到里面的情景。
“啊!”
只见哀天仰面躺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不断地颤抖,他的皮肤上泛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褶皱,就像是无数的豆豆,生出来,然后爆裂开来,带起一片浓黄色的液体。他的手则用力撕扯着头发,就像是在扯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东西一般,一扯之后,一把头发带着一块头皮,夹杂着无数的血液飞溅。哀天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几声源自喉咙深处的哽呜声。
晨曦一阵反胃,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好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哀天满地打着滚,忽然将目光射到了晨曦身上。
那血红的目光中,带着野兽一般的凶残,狠唳,没有一点人的感觉。
侯旭易嘴唇抿了抿,怒哼道,“怨灵!”
脑海顿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手印。
几乎是本能,侯旭易双手在空中划出无数条曼妙的曲线,嘴中也吐出也无数奇怪的发音,似歌非歌,似诗非诗。
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是初生的太阳一般闪耀开来,越发灿烂。
空气产生了奇异的扭曲,晨曦这才看到一道黑影紧紧得将哀天缠住,无数的丝带从黑影的身上蔓延开来,将哀天包成一个黑色的团。
在金光下,黑影发出了无数凄厉的惨叫声,就如同忍受着全世界最难忍的痛苦一般。
那惨叫无形无声,是直接把情绪带了众人,将痛苦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一道肉眼能见的音波从黑影一旁凭空出现,音波顿了顿,骤然射向侯旭易。
侯旭易疾喝道,“大道无形,自衍万物!乾坤无极,疾!”
受了真言催动,金光更是耀眼,消融万物一般,那道音波尚未及身,便化做无形。
道家真言对邪物有着致命的克制性。
黑影在空中颤栗着,一层层,一道道的波浪在他的身上荡漾开来。
他周围的黑光逐渐黯淡下来,终于露出了一件雪白的衣杉,侯旭易惊愕地望着那件跟他一模一样的衣服,头似乎嗡地炸响了。
这耀眼的金黄,是否成了你的痛苦?
那漫天的光明,可曾使你失明迷惘?
黑气有如阳光下的冬雪,迅速笑容着,雪白的衣服上,他的脸,也逐渐露了出来。
侯旭易彻底呆住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如同一个大大的叹号,出现在他的心里。
那张脸,跟侯旭易的脸不无二致。
唯一的差别就是,它是麻木的,没有一丝的表情。
金光黯淡下来,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弥漫升腾。
——那是我?
——那不是我!无数的声音在侯旭易的脑中交汇开来。
不仅春风呆住了,其他人也都呆住了。都不可思议地望着这奇异的一幕。
“啊!是坏家伙!是坏家伙!”鹦鹉水儿尖叫起来。打断了众人的别样的心思。
怨灵见有机可趁,立刻把哀天放掉,然后朝着侯旭易扑去。
侯旭易动也不动,跟怨灵身行一糊,就像是一团稠密的糨糊,一口将侯旭易包了进去。
“小白,你在发什么呆?!”晨曦尖叫一声就要跑去将侯旭易拉出来,却被老头死死抓住。
晨曦挣扎了下,却逃不开老头的手,只能尖叫着,“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水儿在空中盘旋着,然后用力去啄着老头,也跟着叫道,“让她过去,让她过去!”
老头怒道,“你们这都是送死啊!”
晨曦呆楞了下,乌黑的眸子中映出侯旭易被吞噬的身影,泪水夺眶而出,泣道,“我就要过去!我就要过去!”
一道金光忽然从黑暗中绽放开来,如同是混沌初开的那一丝光明,紧紧包裹着侯旭易的黑影剧烈得抖动起来,“嗤嗤”做响,化做无数青烟,朝天升起。
血脉相连的感觉更是清晰,侯旭易双手固定着的手印蓦地一翻,怨灵凄厉地几声惨叫,居然在空中分裂开来。
无数的阴芒在空中纠缠缭绕,怨灵逐渐被驱散出侯旭易的身体。
就像是有两只无形的大手将它抓住,然后朝两边拉伸,怨灵的身体越来越长。
延伸中,竟分出了一黑一白两种颜色。
空气中播散开去的痛苦越发明显。任谁都能感受着它的痛苦。
“嘶~~~~~~~~”如同是布帛相裂,怨灵竟被生生成了一黑一白两半。
一正,一邪。
一善,一恶。
只是,邪恶的一面的光芒明显比正善的要大得多。
惨叫噶然而止,所有的负面情绪犹如一片实质般的黑暗,俱是冲着黑色的恶灵聚集而去。
而所有的正面情绪似是一片透明的雪白又朝着白色的善灵汇聚。
侯旭易浑身金光缭绕,全身的力气都似乎被用去维持这的道门绝学上。
它是你……它是你,它是你的一部分!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侯旭易的脑中逐渐恢复清明。金芒一暗,如水一般开始向他的眼睛流去。
那白色的善灵顺着这被收敛的金光朝侯旭易流淌过去。
侯旭易愕然地发现这善灵的体内竟凝结着一颗乌黑的核晶。一股浓重的邪念从核晶中流露出来。
金光一敛,一放,竟无法将那核晶消融了。
侯旭易一动念,将那黑色的晶体从善灵的体内逼了出来,直直地射向呆了一般的恶灵。
这下篓子可捅大了,天地生阴阳,万物皆有阴阳之分,就连这怨灵也是一正一邪组合起来的。所谓阴极生阳,阳极生阴。这一块核晶就是存在于善灵中的恶灵智慧。就像是太极图,善的智慧在恶灵的体内,而恶的智慧则在善灵的体内。
而侯旭易却将那恶灵的智慧仍回了恶灵体内,导致原本只是本性一半的“恶”有了整个灵魂的智慧。
恶灵浑身抽动了下,原本呆滞的魂体如同活了一般。原本稍稍通畅些的空气再一次压抑起来。
浓郁的黑气有实质,就像是一个黑皮肤的侯旭易一般。
他扭动了下脖子,通红的眼睛带着本能的欲望,如同两个腥色的灯泡,灼灼地盯着侯旭易。
侯旭易也是有苦自知。白气化做一道道火焰,在他的体内穿梭着,灼得他的经脉如同被刀子割过一般。炽热的疼痛下,他的皮肤一片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恶灵咆哮几声,它已经有了自己的声音,低沉,压抑着的吼声说甚至时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说不清是对世界的好奇,还是对天地的侵略。
侯旭易已经僵立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火热的液体在他的体内东冲西撞,似乎要破体而出一般。
终于,恶灵完成了它的变化,背后“哧”的一声张开了一片黑雾,便似是两片巨大的翅膀。
“嘿!”似乎是不足以支持变化,他的下身依旧是一团雾气。
血红的目光不断得扫视,最后落到了晨曦的身上。
“嘿嘿……”同样是侯旭易的脸,这一张却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怕,几声怪笑中,那猩红的舌头吞吐着,不断得舔扫着嘴唇。
口水顺着嘴角,缓缓得流淌到地上,汇成一片。
“吼……”它的身行不在停顿,犹如一道深黑的利箭,直射向晨曦。
侯旭易看得睚眦欲裂,只是体内的火热似乎永不停息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眼看着晨曦就要被恶灵扑出,一只手突兀地横亘出来,然后是一个苍老却挺拔的身影。
恶灵直接将他包住,转眼便穿透过去。
鲜血狂飙,如同喷泉一般,老头忍着一口气,蓦的伸手向后抓去,却抓在了虚空之中。
恶灵并没有实体。
可也感受到了背后的生物所蕴涵的强大生命力。
它转过身,霍得伸出一只手,就像是扎进纸里一般直接伸进了老头的胸膛,他看着老头,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猛地抽出手,手中所握的,赫然是一颗犹在跳动不止的心脏!
他转过身,不再看老头一眼,正欲再向晨曦扑去,自己化做虚空的身体内又穿过了一只手。
愕然的转过头,老头的手僵力在空中,眼中闪烁着的光芒逐渐涣散。
他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颤……轻轻地,轻轻地合拢起来……
你是想抓住什么?
还是想挽回什么……
恶灵扭过头,嘴角的微笑更甚,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得推了一下老头伫立着的身体,那犹如塑像一般的身体豁的倒到了地上。只是那手,依旧伸向虚空,顽强地想抓住什么……
侯旭易心中的怒火燃烧到了顶点,无数体内肆虐的火焰如同如开了闸的水,不再无次序乱冲,而是凝集成一束,沿着经脉,一直冲向泥丸宫。
侯旭易脑子嗡的一响,无数未知的片段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他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似乎带着看透生死的睿智,身体跟天地的搭配也越发显得和谐。
身上的火热逐渐冷却,侯旭易想也不想,本能地举手一挥,猛地向恶灵斩去!
恶灵无形,而侯旭易的手臂则是化做了无坚不催的利剑!数不尽的天地元气聚集起来,这一剑势如奔雷。
天剑!居然是天剑!
如果宫彤简素有任何一人在这里,只怕都会吃惊的叫出声来!
侯旭易这随手一劈,竟然和玉蟾的天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侯旭易,什么时候却会用这种传说中的绝学了?
以身为剑,天地御之,是为天剑。
天地之威,无坚不摧!
只听得撕的一声,如同布帛破裂,恶灵背后那对有如翅膀一般黑气被硬是斩下了一片。
恶灵惨嚎一声,和侯旭易一模一样的脸上现出几分痛苦之色。
黑气一涨,又凝成一片翅膀。
侯旭易眉头一皱,举起手,有若神来的一剑,这一剑已经完全将破空声隐去,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
“嗤!”又是声响,这一下,侯旭易竟是将恶灵一剑砍成了两半!
墨黑的液体喷涌而出,竟将前在前面不远处的晨曦淋了个满头!
侯旭易心中隐痛,如同是在自残一般,可他的眸子里倒映出老头的尸体,目光中透着坚定,眼中厉芒一现,正要来最后一击!
恶灵终于害怕起来,它的身影在空中诡异得扭曲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侯旭易却知道,它是在害怕自己的天剑,天剑无形,数不尽的剑气破空朝他汇来,只要举起手,就能给恶灵致命的一击!
双指并拢做剑!他身不由己的做出这样的动作。
在手掌边缘,甚至还带着金属的光泽,眼看着这一剑就要下去,恶灵的身影竟在空气中淡化下来,有如一片薄雾般朦胧起来。
侯旭易沉喝道,“出来!”另一只手虚结一印!
恶灵的身体又清楚了几分,片刻之后,又黯淡下来。
侯旭易发出一声冷笑,手掌边缘绽开一丝雪亮的光芒,这无坚不摧的身剑终于落下。
以身为剑,天地御之!
恶灵尖叫一声,身行一顿,留下了一半的身体,不敢再招惹晨曦,转身绕到晨曦身后。
那一半身躯在天剑的光芒下,有如催拉枯木一般被硬生生催成两半。
那被分开的两半又在空中扭曲着,颤抖着,似有生命一般发出数道尖锐的奇怪声音,然后如同烟气升腾,俱化无形。
侯旭易厉啸一声,运起道家的缩地成寸术,脚下一跨,便是数米,几步便穿过了晨曦,恶灵簌簌发抖,干脆朝地下钻去。
那浓郁的黑烟夹杂着已经不再是实体的身体,如同一个尖锥朝地下钻去。只在数秒内,便不见了踪影。
侯旭易一道天剑朝地上斩去。一声巨响中,一道裂痕顺着他手掌所接触的地面朝哀天的房子延伸开去,裂痕碰到墙壁,只听“轰”的一声,墙壁之上竟也开始产生一道由在延伸着的裂痕。
砰然巨响中,这房子竟被一剑为二,若然倒塌!
侯旭易的目光疾扫几圈,然后猛的一跺脚,怒道,“给我出来!”
他的脚下一个圆型的范围内,地面猛地下陷,如水一般涤荡开去,一道道有如蛛网般的裂痕触目惊心。
可始终不见恶灵的痕迹,它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侯旭易愤愤地望了一眼地下,竖起一跟中指,狠戳下去,这地面,此刻不像是泥巴,倒如同豆腐一般,这一指连根没入。
此时的侯旭易,到底还是他自己么?
或者……
万年前的大神后羿,又重新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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