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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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开始降临，一场盛大的狂欢即将拉开帷幕。

黑堡王国的王宫灯火通明，无数造型华贵的马车从四面八方赶来，车夫强壮有力，侍从彬彬有礼，马车上下来的贵族女孩们更是盛装打扮、美艳动人。

特曼尼夫人同样如此，半年前她为了金币嫁给辛德瑞拉的死鬼老爹，顺利谋得到家产之后开始尽情挥霍，但显然一个小商人积累的财富并不能满足她虚荣贪婪的内心，她需要攀上更繁茂更富有的高枝，王室就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特曼尼夫人虽然自持颇有几分姿色，但还没狂妄到用薄柳之身征服王子殿下的程度。

安泰西亚和崔西利亚，她的两位女儿，感谢老天在剥夺这两位智慧的时候好歹还留下了可看的皮囊，特曼尼夫人孤注一掷、势在必得。

不过，老是有些不自量力的小老鼠破坏她美好的心情。

“特曼尼夫人。”辛德瑞拉小心翼翼地走到三人的面前，一改之前灰扑扑的形象，她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粉色长裙，虽然依旧寒碜，但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可以去参加舞会吗？”辛德瑞拉满怀期待地问出这句话，很快她有补充道：“你放心，这裙子没有在裁缝那花一分钱，它是我妈妈的衣服，我将它稍微改了一下。”

“啧啧啧”特曼尼夫人上下打量着辛德瑞拉，感叹道：“瞧瞧我们的灰姑娘，真是漂亮得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你母亲的裙子吗？哦，它可真不结实”

“撕拉”一声，特曼尼粗暴地扯破了裙子的衣袖，然后是胸口、裙摆

“肩膀脱线了这里也是还有这里”

“不！”辛德瑞拉惊慌地尖叫着，转眼间，她花了三个小时精心缝制的“晚礼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特曼尼夫人的眼神阴沉下来，“你不可能前往舞会，这身破衣服，它会让我们蒙羞，会毁掉我两个女儿的前程”

辛德瑞拉呆呆地看着代表着“母亲”、“期待”和“对爱情的憧憬”的礼服在特曼尼夫人手中变成破布，喃喃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嗯哼？”特曼尼夫人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我绝不会允许你这种破衣烂衫的女仆和我们同行，记住，你只是一个下人，这辈子都不要试图改变”

“可是国王邀请了所有人，所有少女。”辛德瑞拉激动地叫起来，委屈得眼圈发红：“其中也包括我。”

特曼尼夫人长久地凝视着辛德瑞拉，忽然笑了起来：“好吧亲爱的，我有什么资格阻挡一位少女向往美好和高贵的心呢？”

辛德瑞拉眼中燃起希望，特曼尼夫人终于醒悟，奇迹要发生了吗？

答案是并没有。

“我会在厨房的煤灰里洒下一碗黑豆，只要你能将它捡完，就能得到参加舞会的资格不要心急，亲爱的灰姑娘，舞会可是要维持整整一周呢。”

特曼尼夫人撒下黑豆，扬长而去，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如果你没完成我交代的事情就偷偷跑去参加舞会，这个家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辛德瑞拉耳边响起特曼尼夫人得意的笑声，还有她那两个蠢货女儿刺耳的嘲笑：“她竟然还想去舞会，咯咯，谁会娶一个女仆做新娘呢？”

“黑豆、煤灰，哦我的天，没有什么能比这两样东西和我们的灰姑娘更配了。”

辛德瑞拉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丧若死的感觉，她对着花园的蔷薇花哭泣，穿着那件破烂、可笑、代表她母亲的衣裙。

“对不起母亲，我答应过你要勇敢坚强，可是我并不能做到，再也不能我已经很努力了”

虽然苦痛，但生活还要继续，辛德瑞拉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希望。毕竟，晚会有一个周的时间，不是吗？

卡洛躲在阴影覆盖的地方，饶有兴趣地看着辛德瑞拉在肮脏的煤灰中拾捡着黑豆。黑色的豆子跟煤灰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辨清楚，她捡非常吃力，手上身上沾满了煤灰，眼泪滚落下来在脸上划出两道悲惨的痕迹。

卡洛的脚下铺满了各种小动物的尸体，全是些受到辛德瑞拉神性感召想要前去帮忙的自然精灵，可怜却被恶魔夺走了生命。

卡洛眼中精芒闪烁，面露微笑，转瞬之间失去了踪影。

临近午夜，辛德瑞拉才拾起小半碗黑豆，这时候的她已经疲惫不堪，想要完成这项工作，起码也得等到天亮了，哪有什么时间去参加舞会呢？

辛德瑞拉有些绝望，瘫坐在地上愣愣出神，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善良而美丽的姑娘”

“谁！”辛德瑞拉蓦地转过头来，她看到一个疲倦的旅人。

“可以给我小片面包和一碗牛奶吗？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旅人苦苦地哀求着。

辛德瑞拉心头一软，答应下来，“你稍等一会儿。”

她拿来了面包和牛奶，旅人狼吞虎咽地吃光了东西，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祝你好运。”

旅人走了，辛德瑞拉的工作却还要继续。

天色微亮，经过一夜狂欢的特曼尼母女三人意兴阑珊地归来，口中犹自谈论着舞会上发生的一切。

“我觉得王子已经爱上我了，他一晚上有三次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闭嘴你这个蠢女人，王子喜欢的是我，你没有注意他看到我时惊艳的眼神吗？”

安泰西亚和崔西利亚这两个蠢货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特曼尼夫人却已经过来检验辛德瑞拉的成果。

“哦，我可怜的灰姑娘”她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得意和虚伪的怜惜，“你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一晚上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妄想去参加舞会？”

“不过没关系。”特曼尼故作好心地拍拍辛德瑞拉的脸蛋，“你今天同样还有机会。”

一晚上不眠不休的辛德瑞拉被疲倦和困顿席卷着，却不得不支撑着继续伺候恶毒的继母和刻薄的姐姐沐浴就寝。和身体上的折磨相比，内心的绝望才是她真正的痛苦之源。

辛德瑞拉对三人的嫉恨又深了一些，脑海中甚至会冒出一些让她自己都心惊胆战的念头来。

第二天晚上，一切照旧。

恶毒者继续享受狂欢，善良的灰姑娘捡拾更多的黑豆。

今晚的黑豆似乎更加狡猾，辨别起来更加的困难。

那个乞食的旅人又来到辛德瑞拉的面前，“能给我一小块面包和一碗牛奶吗？”

他的可怜，让辛德瑞拉再次满足了他的乞求。

然后是第三个晚上、第四个

同样的痛苦每天都在继续，恶毒和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黑豆也越来越多，辛德瑞拉的心一点一点朝着黑暗的地方沉沦下去，慢慢变得麻木。

“一块面包，还有一碗牛奶，哦对了，牛奶最好帮我温一下，我喝不了太凉的东西。”旅人脸上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完全没有半点乞讨的样子。

这次连感激的话都省略了吗？辛德瑞拉心中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感。

“没有，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点面包屑。请你马上离开。”

辛德瑞拉的冷漠刺激得旅人恼羞成怒，他愤怒地跳起来，指着辛德瑞拉的鼻子道：“该死的，你凭什么拒绝我。你这个下贱的女仆，肮脏而丑陋的女人你就该永远都活在煤灰里，那是你的归属”

辛德瑞拉的脸皮气得发白，嘴唇哆嗦着。

为什么自己的善良和坚强换来的却是恶毒和谩骂？为什么那些害死父亲，谋夺家产的人却可以穿着本该属于自己的漂亮衣裙参加王子的晚宴？为什么自己连想见一眼自己所爱的人的机会都没有，每天晚上只能在煤灰里寻找该死的黑豆？

为什么？

“去死吧，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辛德瑞拉终于爆发，将手里的黑豆和木碗狠狠地朝旅人脸上砸去。

旅人被砸中额头，鲜血流淌下来，辛德瑞拉吓得后退一步，蓦然惊醒，我都干了些什么？

但是，受伤的旅人却宛若未觉，反而归于平静，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

“辛德瑞拉，我的可人儿，我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在辛德瑞拉惊骇的目光中，旅人的身体如蜡水般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黑夜般俊美优雅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你需要用别的东西来交换。”

少年面带微笑，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蛊惑，辛德瑞拉盯着他那双幽冷深邃的眸子，不知不觉沉迷进去。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