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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从草丛里突然冒出来的李道云,从贵张大了嘴巴,吓得眼珠子和舌头突出了挺老长!
噗通、
他又跪下了。
“大爷!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跪坐在地上,从贵的双手摆动像个风车,很明显,此时恐惧已经让他肝胆欲裂。
李道云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将嘴里叨着的一根儿草棍儿呸一声吐出了老远。这才似笑非笑的走到了从贵面前。用手里的烟袋锅,挑起了从贵的下巴,“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啥意思?”
“我、我、我……”从贵哆哆嗦嗦的吭哧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李道云和蔼的目光下,他崩溃了。
“大爷,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干啥都行啊!我以后,以后要是再搁背后说您,说你们老李家一句坏话,我不得好死!我天打五雷轰!我,我吃饭噎死,睡觉马上风!”
一边说着,吓破了胆的从贵一边扇着自己嘴巴子。
看到这怂包这幅姿态,李道云微微一笑,像是个老师教小孩子一样谆谆善诱:“犯了错,改不改那是以后的事儿。可是犯了错,就得挨揍。”
看着从贵紧紧的闭上眼睛,一副“你打吧我忍着”的表情,老太爷呵呵一笑,“马勒戈壁,老了,打不动了。就不打你了。”
“真的?谢谢大爷!”从贵脸上一喜。
“不打你,不过没说不罚你。”李道云再次呵呵一笑,“瞅你这个鸟样,刷个大缸吐的呴噶,这就是欠练嘛。”
“大……爷?”
隐隐约约之中,从贵觉得不妙。
李道云拿了烟袋锅,随手指了个大缸,“去,给我蹲里边儿刷。”
“呕。”看了看那大酱缸里一缸底儿的臭大酱,以及那不断蠕动的大肉蛆,从贵咕隆一声,吞了口唾沫。一股强烈的呕意反了上来。
“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谁要是再敢吐出来。”李道云环视三人一眼,冷冷说道:“我让他把吐出来的东西再吃进去。”
语调非常平静。
但是在场三人却毫不怀疑,这事儿……面前这个老头,能干的出来!
看着三人发愣,李道云扬了扬眉毛,指了指天上的日头,“还不刷,想等着太阳下山?”
“刷!大爷,我们现在就刷!”
三人迅速拿起了刷子,戴上了口罩,向大缸奔去。
看着奋力忍者呕意,哐嗤哐嗤刷着大缸的三人,李道云点起了烟袋锅。见三人戴着的口罩,他伸手一指:“脸上戴的那是啥玩应儿?你们仨大姑娘,怕见人呐?给老子摘了。”
下一秒,口罩被从贵三人扔到了草丛里。
“你们为啥哭丧个脸?”口罩没了,三个人扭曲的表情,让李道云觉着相当别扭。
“大爷、”从贵蹲在一个半人高的大缸里,强憋着气,“太臭了,受不了。”
“这就受不了?”李道云哼哼一笑,“这大酱虽臭,可却都是黄豆来的。比起你们仨之前干的那些腌攒事儿,不知道干净多少。”
三人不吭气儿。
不敢吭气儿。
一是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二……是怕一吭气儿自己就吐了。
“给老子笑!”
随着李道云一声低喝,三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笑的比他娘的哭丧还难看!”李道云明显不满意。
从贵三个人是真不知道咋整好了,带着哭腔央求道:“大爷,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笑不出来啊!”
看着一脸痛苦的三人,李道云端起了大烟杆子,略一思索,笑容浮在了脸上。
“笑不出来?嗯……那他娘是你们心不定。这样吧,来,老子教你们唱首歌……”
……
李宪跟李友在林场场部里面研究了大半天,中午都没回家吃饭,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将酸菜厂的章程都商定了下来。
直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抽出功夫,去了俱乐部。
林场的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举架挺高的二楼。以前这地方是林场里放电影用的,后来放映室老式的胶片放映机起火,烧了几间房子。若是放在其他的地方,这样的事故也就是重装修一下就得。可是林场发生任何火灾都是大事儿,为了防火安全考虑,俱乐部就给停了,此后一直荒废。
当他到了地方的时候,俱乐部楼里边儿那一排排的木质折叠观影椅子都已经被众人拆除了下来,将整个楼内的设施清了一个空。
别说,以前感觉俱乐部不大,可是现在里面东西都搬走了,空间可是不小。一楼的大厅加上几个小活动室,不算走廊就得有两千来平。
楼上几间屋子合起来,将墙壁打通之后,也有将近一千平米的使用面积。
这个规模,做酸菜厂可是绰绰有余了。
给俱乐部里面正在干活儿的众人鼓了鼓劲儿,李宪发现了人群之中的陈桂香。
倒不是陈桂香长得好看,而是这女人用一个大被单身后背着四个孩子,实在是太显眼了。
昨天陈桂香是在场部那里登了记了,李宪倒是知道。可是没想着今天就过来帮着干活儿。
“五嫂,你带着孩子就别干这活儿啦。”走到了陈桂香近前,李宪将她手里的笤帚抢了下来。俱乐部废弃了那么久,里面全是灰尘。水,沐,清,华四个奶娃子被灰呛得直打喷嚏,一个个小鼻子红红的,鼻涕流了一脸。
不过可能是跟着自己娘亲遭罪遭皮实了,竟然都没哭,只是大眼瞪小眼儿的在大床单里嗯嗯呀呀。
陈桂香摸了摸脸上的汗水,笑道:“没事,没事,都一样的进了厂子,哪能偷奸耍滑?”
李宪摇了摇头,想到那天的酸菜,问道:“五嫂,那天你送我们家去的酸菜味道挺好,和我之前吃的都不一样,你是怎么腌的?现在这个时节,能把酸菜腌出正味儿,怕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吧?”
一听李宪爱吃自己腌的酸菜,陈桂香相当开心,“是咧!现在没到季节,要是正常腌的话酸菜不入味,吃着就跟酸水泡出来似的,它不从芯儿里往外酸。正常腌酸菜都是用生白菜,可是我那是把酸菜用开水烫熟了之后压的石头,这么一来酸菜二十天就算透了!而且缸里我加的是凉白开,不是自来水。缸里头除了大粒盐之外又放了些花椒,这味儿就比一般的酸菜好!”
听到这些,李宪深深的点了点头。
把手里的笤帚交给了身边儿的一个妇女,转而对陈桂香说道:“五嫂,这些体力活你别干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厂的技术员。等咱们厂都收拾利索了,你就带着大伙儿按照你刚才跟我说的法子干。成不?”
听到李宪的安排,陈桂香慌了,“这、这哪成?我都不识得字,咋能当技术员?不成不成!”
“唉?”李宪摆了摆手,“谁说技术员就非得识字?我又不让你干宣传员去画板报,你的任务,就是带着大伙儿保证每一缸酸菜,都是你之前给我们家送去的那个味儿,这明白不?”
“就这么简单?”这个标准,颠覆了陈桂香对技术员的指责认识。在她的印象之中,技术员那得是像局里每年春天过来的,管着林场林木培育的技术员一样,带着大眼镜,说话都带着墨水味儿的!
“对,就这么简单。”李宪点了点头。
“那成!这个好整!”陈桂香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把又将之前的笤帚拿了回来。
“五嫂,你现在是技术员了,咋还干这力气活儿?”见这,李宪哭笑不得。
“这不是还没开始腌酸菜呢嘛!我先和大伙儿收拾出来再说!”陈桂香拿着笤帚,将地上的杂物扫成一堆,灰尘扬起了三尺高。
一片灰尘之中,她的两排白牙格外显眼。
………
陈桂香的朴实,让李宪觉得这人值得拉帮。
想着回头知会一下李友,让他以后找找机会把朱老五安排安排,李宪就往家走去。
出了俱乐部,刚刚走到了那满是大缸的小广场上,一阵内容乱七八糟,调子严重不在谱上的歌声就传了过来。
“李宪让我/搬大缸、大缸到手/太他妈脏!”
“我们/要把/缸刷光,必须/要把/缸刷光!”
“看见/大酱/不嫌脏,看见/肉蛆/心不慌!”
“缸里/要光光,缸外/要光光!”
“一个/大缸/不刷光,揍得/哭爹/又叫娘!”
定睛一看,见从贵孙福来和张大有三人蹲在脏兮兮臭烘烘的缸里,在夕阳余晖下一面奋力的刷着,一面扯着嗓子瞎号,李宪奇怪的歪了歪脖子。
“这特么,是冲着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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