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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耳听罢这番话,声调平稳的答道,完全是一个智者的胸有成竹:“最高贵的王者,全军的统帅挪戊,我想,多谋善断的撒旦老大不会让挪丙实现他的全部设想和现在的企望我以为,他将遇到更多的险阻,如果挪丁一旦改变心境,平息耗损心力的暴怒,我将随你同去,不带半点含糊。让我们同行前往,叫醒墨得斯那位著名的枪手,以及挪己,还有快腿的挪丑,但愿有人愿意前往,召唤另一些首领,包括高大魁伟的挪卯,以及王者墨纽斯,他俩的海船停驻在船队的尽头,距此路程遥远;说到这里,我要责备墨劳斯!不错,他受到人们的尊爱,哪怕这会激起你的愤怒,我也要谴责他!我有看法,不想隐瞒,此人居然还在睡觉,让你一人彻夜操劳。现在,他应该担起这份累人的工作,前往所有首领的住处,恳求他们起床!情势危急,已到了不能等让的地步。”

听罢这番话,全军的统帅挪戊说道:“换个时间,老人家,我甚至还会促请你来骂他;他经常缩在后面,不愿出力苦干,不是因为寻想躲避、偷懒或心不在焉,而是想要依赖于我,等我挑头先干,他才出来躲在后面偷懒;但是,这一次他却干在我的前头,跑来叫我;我已嘱他前去唤醒你想要找的首领;所以,我们走吧,我们将在墙门前遇到他们,他们或许已经和哨兵集合在一起,在我指定的聚会地点。”

听罢这番话,斯托耳答道:“这还差不多!现在,当他督促部队,发布命令时,联军中谁也不会违抗和抱怨了。”

斯托耳言罢,穿上遮身的杉衣,系牢舒适的条鞋,在闪亮的脚面,别上一领宽大的披篷,颜色深红,双层,长垂若泻,镶缀着深卷的羊毛;他操起一杆粗重的枪矛,顶着锋快的铜尖,迈开大步,沿着身披铜甲的联军兵勇防护的海船走了过去。

斯托耳首先来到挪己的住处,叫醒了这位精擅谋略的首领,用宏大的嗓门,喊出震耳的声音喊他出来;挪己闻迅走出营棚,高声嚷道:“为何独自蹑行,漫游在海船和军营之间,在这神赐的夜晚?告诉我,又有什么大事和麻烦?”

听罢这番话,斯托耳答道:“足智多谋的挪己,不要发怒!巨大的悲痛已降临在我们所有人的头顶!和我们一起走吧,前往唤醒另一位朋友,一位有资格谋划是撤兵还是继续战斗的首领。”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挪己返回营棚,将做工精致的盾牌背上肩膀,和他们一起前行。

他们来到墨得斯的驻地,发现后者正睡在营棚外面,周围躺着他的伴友,人人头枕盾牌,身傍坚指的枪杆,尾端扎入泥地,铜尖耀射出远近可见的光彩,像大能者扔出的闪电,勇士沉睡不醒,身下垫着一领粗厚的皮张,取自漫步草场的壮牛,头底枕着一条色泽鲜艳的毛毯。

斯托耳行至他的身边,催他离开梦乡,用脚跟拨弄着他的身躯,开口呵责,当着他的脸面:“快起来,墨得斯!瞧你睡得,迷迷糊糊,酣睡整夜?还不知道吗?东城的那些人已逼近海船,在平滩的高处坐等明天;敌我之间仅隔着一片狭窄的地带。”

斯托耳一番呵斥,墨得斯蓦地惊醒过来,用长了翅膀的话语开口答道:“为何如此严酷,老人家?你还有没有罢息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哪里去了?他们可以各处奔走,叫醒各位王贵,你呀,老人家,对我们可是太过苛严!”

听罢这番话,斯托耳说道:“你说得很对,我的朋友。我有英武的儿子,也有大队的兵丁,他们中任何一位都可担当召聚王者的使命;但是,我们眼下面临的险情非同一般,我们的命运正横卧在剃刀的锋口,可说我们的前景,是险路逢生,还是接受死的凄寒;去吧,快去叫醒迅捷的挪丑,你远比我年轻,去吧,帮帮我这可怜的老头子。”

听罢这番话,墨得斯拿起一领硕大的狮皮,搭上肩膀,油光滑亮,垂悬在脚跟后头,伸手抓起一杆枪矛,大步走去,唤醒其他首领,引着他们疾行。

当他们和哨兵汇聚,发现哨队的头目中无人打盹昏睡,全都睁着警惕的双眼,带着兵器,席地而坐,像看守羊群的牧狗,在栏边警觉地竖起耳朵,它们听到野兽的走动,呼呼隆隆,从山林里冲扑下来,周围响起一片纷杂的喧声,人的喊叫,狗的吠闹,赶走了他们的睡意;就像这样,哨兵们警惕的双眼拒挡着馨软的睡眠,苦熬整夜,不敢松懈,双眼始终注视平原,听察着东城人进攻的讯息;眼见他们如此尽责,老人心里高兴,开口送去长了翅膀的话语:“保持这个势头,我的孩子们,密切注视敌情;不要让睡意征服你们的双眼,不要给敌人送去欢悦。”

斯托耳言罢,他举步穿过壕沟,身后跟着王者,被召来议事的首领,还有墨奈斯,应王者们的召唤,前来参与他们的谋辩;他们走过宽深的壕沟,在一片干净的泥地上下坐,那里没有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屈腿下坐,聚首交谈。

斯托耳开口说道:“我的朋友们,难道我们中就没有一位壮士,敢于凭仗自己的胆量,走访心胸豪壮的东城人的营地?这样,他或许可以抓住个把掉队的敌人,或碰巧听到东城人的议论,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是想留在原地,紧逼着海船,还是觉得已经重创了我们联军,故而可以回城休战;如果有人能打听到这方面的消息,随后安然回返,想一想吧,他将得到何等的殊誉,普天之下,苍生之中!他还可得获一份绝好的礼物:所有制统海船的首领,每人都将给他一头母羊,纯黑的毛色,腹哺着一只羔崽,此乃礼中的极品,得主可藉此参加每一次宴会和狂欢。”

斯托耳言罢,在场者全被镇得目瞪口呆,惟有啸吼战场的墨得斯开口发话,说道:“斯托耳,我的心灵和豪莽的激情催我冲向可恨的敌人,这些挤在我们眼皮底下的东城兵汉,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和我作伴,我俩便都能得到较多的慰藉,也会有更多的自信,两人同行,即使一个人没有,另一个人也可能先看到周围的险情;而一人行动,尽管小心谨慎,总不能拥有两个人的心力,谋算也就往往不能周详缜密。”

他的话语才落,众人争相表示,愿意偕同前往。

挪丑、挪卯都愿意同行,墨奈斯请愿同往,而斯托耳之子更是急不可待,还有著名的枪手墨劳斯;坚忍的挪己亦在请缨之列,决意潜入东城人的营垒,胸中总是升腾着一往无前的豪烈。

全军的统帅挪戊开口说道:“墨得斯,你使我心里充满欢悦!你可按自己的意愿,挑选你的伙伴,择取自愿者中最好的一位,从我们济济的人选中挑一位,不要盲敬虚名,忽略优才,择用劣品,不要顾及地位,注重出身,哪怕他是更有权势的王贵。”

挪戊口出此言,实因怕他选中棕发的墨劳斯;然而,啸吼战场的墨得斯答道:“如果你确实要我挑选同行的伙伴,那么,我怎能拉下神一样的挪己?他的心胸和高昂的斗志,旁人难以企及,无论在何种艰难困苦的场境。若是由他和我一起行动,我们双双都可穿过战火的炙烤,平安回营,因为我知道他的谋略登峰造极。”

听罢这番话,卓越而又久经磨炼的挪己答道:“无需长篇大论地赞扬我,墨得斯,但也不要指责我,你在对这些人讲话,他们全都知道你所说的一切;我们这就动身。黑夜已走过长长的路程,黎明在一步步进逼,星辰正熠熠远去,黑夜的大部已经逝离,去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仅剩的三分之一。”

言罢,他俩全身披挂,穿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甲械。骠勇犟悍墨得斯给了挪己一把双刃的利剑因为他自己的铜剑还在船上,还有一面盾牌,给他戴上一顶帽盔,牛皮做就,无角,也没有盔冠,人称“便盔”,用以保护强壮的年轻斗士的头颅。墨奈斯则给了挪己一张弓、一个箭壶和一柄铜剑,并拿出一顶帽盔,扣紧他的头圈,取料牛皮,里层是纵横交错的坚实的皮条,外面是一排排雪白的牙片,取自一头獠牙闪亮的野猪,衔接齐整,做工巧妙、精致,中间垫着一层绒毡。

就这样,二位穿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甲械,离别诸位王者,抬腿上路。在他们的右前方,羊眼天使遣下一只苍鸳,夜色迷茫,二位虽然不能目睹,却可听见它的叫唤。

闻悉这一吉兆,挪己心中欢喜,对羊眼天使启口作祷:“听我说,羊眼天使大人,每当我执行艰巨的任务,你总是站在我的身边,关注我的行迹;现在,求你再次给我最好的帮佑,答应让我们,让我们通过闪电般的行动,摧裂东城那些凶恶敌人的心魂,助佑带着荣誉返回甲板坚固的海船,回到我们的那些朋友之间。”

接着,啸吼战场的墨得斯亦开口诵告:“也请听听我的祈祷,羊眼天使大人,求你来到我的身边,就在此刻,像当年一样,那时,你伴佑我的父亲,卓越的勇士,进入敌人的要塞,作为我方大军的使者,离队前行;他把身披铜甲的族人留在大河的滩沿,给那里的另一些人,身披铜甲的斗士,捎去了表示友好的信言;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却不惜诉诸武力,在你的助佑下,取得胜利,因为你总是站在他的身边;来吧,站到我的身旁,保护我的安全!我将奉献一头一岁的小牛,额面开阔,从未挨过责笞,从未上过轭架,我将用金片包裹牛角,奉献在你的祭坛前!”

他们如此一番祈祷,听到了他俩的声音,二位作罢祷告,一头扎进漆黑的夜色,像两头雄狮,越过尸横遍野的战场,穿过堆堆甲械,滩滩污血。

那天黑夜时分,东城人的首领挪丙亦不准勇莽的东城人入睡,他召来所有的头领议事,就是他们的王者和首领;他把这些人召来,提出了一个狡黠的计划:‘你们中谁愿接受这趟差事?做好了,可得重赏;赏礼丰厚,足以偿付他的劳力;我将给他一辆战车和两匹颈脖粗壮的良驹,就是西城那些人快船边上拴系着的最好的骏马;谁有这个胆量,也为自己争得荣誉,前往迅捷的海船,探明那里的实况:是像往常一样,警戒森严,还是由于受到我们的重创,正聚在一堆,谋划遁逃之事,无心暇顾夜防的繁琐,布岗设哨;他们已被折磨得筋疲力尽。”

挪丙言罢,在场者全被镇得目瞪口呆!人群里,有个名叫拉水的,那是拉莱的后代,拥有大量的黄金和青铜,长相丑陋,但腿脚轻捷,独子,有五个姐妹;面对众统领和挪丙,拉水开口发话,说道:“挪丙,我的心灵和豪莽的激情催我贴近快捷的海船,刺探军情;这样吧,举起你的节杖,当着我的脸面,庄严起誓,你将给我骏马,还有铜光闪烁的马车,就是那辆载负你自己的战车;我将为你侦探,获取军情,使你不致白白期待;我会潜行在整个军营,找到挪戊的海船,那该是敌方头领聚会谋划的去处,搞清楚他们是决定逃离此地,还是继续会战。”

听罢这番话,挪丙紧握节杖,发誓道:“让撒旦亲自为我作证,我方的其他诸将谁也不许登乘这辆马车,只有你,我发誓,才能使唤这对良驹;这是你终身的光荣!”

就这样,挪丙信誓旦旦,虽说徒劳无益,却催励着拉水登程上路。

拉水迅速背起弯翘的硬弓,在他的肩头,披起一张灰色的生狼皮,拿过一顶水獭皮帽,盖住头顶,操起一杆锋快的投枪,冲出营区,直奔海船,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从船边带回赫克托耳所要的情报。

就这样,他离开熙攘的人群和驭马,匆匆上路,急不可待。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悲惨命运正在前面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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