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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白苗是大败,败的彻底,也败的一塌糊涂,六万之众的天山军,最终逃回河西郡的只剩下万把来人,而且我派给天山军的两名先锋最终也只回来一个。

五万将士折损于代云城,可以说我起兵以来在陆地上还未吃过这样的惨败,不用司徒旗进中军帐见我,我已亲自‘迎接’出大营。

当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司徒旗在大营外见到我时,老泪纵横,离老远就跪倒在地,以膝盖当脚使,边向前爬边抽自己的嘴巴,哀号道:“大王,末将无能……末将无能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徒旗,实际上身子已气的直哆嗦,拳头握的紧紧的,连指甲深深扣入肉中都没有知觉。

我是有让司徒旗进入肖陵郡后诈败回来,可是万万没想到司徒旗给我败的这么彻底,六万将士,仅仅回来万人,只此一战,等于是把天山军的番号打没了,己方全军的士气也随之跌入低谷。

眼睁睁看着司徒旗爬到自己近前,毫无预兆,我提腿一脚,蹬在司徒旗的肩头,冷声质问道:“全军的将士都快死光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你怎么不随阵亡的兄弟们一起去死啊!”

“大王……”司徒旗此时连向我请求饶命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头拄在地上,仿佛有千斤之重,怎么抬也抬不起来,就看着有豆大水珠子滴落在泥土上。

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我仰起头,双手掐着腰,在他面前走回走了几步,然后冲左右大喊道:“来人!把司徒旗拖出去,斩了!”

司徒旗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此时也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拱手说道:“末将有愧大王重托,甘愿一死领罚,只求大王能厚待末将家中的妻儿老小,末将在九泉之下也感激大王的隆恩……”

“你也敢跟我讲条件?”我走到司徒旗近前,又想踹他几脚,可看他哭的泪流满面,可怜至极,提起的脚又放了下去,心烦意乱地连连挥手,说道:“拖下去、拖下去!”

两旁的侍卫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大王有令,他们就得执行。侍卫架起司徒旗的胳膊,语气中带着歉意,说道:“司徒大人,得罪了!”说着话,二人架着司徒旗就向下走,准备将其处斩。

我身边的众将,包括尤俊、伍英儿在内都觉得司徒旗死不足惜,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导致这么大的损失,只杀他一人,未牵连他九族已算便宜他了。可韦刑这时突然开口说道:“且慢!”

两名侍卫急忙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向韦刑。

韦刑对我拱手施礼,说道:“大王,司徒大人虽然战败,但根据战报来看,此战也并非全是司徒大人之过,而是九黎的主将太过狡猾,以牺牲三千将士这样的苦肉计来掩护史杰的诈降,换成旁人,恐怕也会和司徒大人一样中计。”

韦刑的话让司徒旗感动的又流出泪来,不过心中有愧的他此时还是连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讲,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的发落。

我心中的怒火和怨恨哪是靠韦刑这一句话就能打消的。我瞥了一眼韦刑,怒声道:“败了就是败了,何需那些借口?此战若换成是赵良,他必能看破九黎人的诡计!”

韦刑正色说道:“是啊!若是让赵帅前往,我军便不会有此一败,而让赵帅闲赋营中的恰恰是大王,把司徒大人提拔为天山军统帅的也是大王,让天山军进入肖陵郡作战的还是大王。现在,大王是否还认为过错都在司徒大人一人身上?”

我挑起眉毛,转过身正视韦刑,凝声问道:“韦刑,你什么意思?是说错在本王身上?”

韦刑垂首说道:“大王一直都是敢做敢当的明主,勇于承担,正因为这样,哪怕将士们再苦再累也愿随大王南争北战。”

我听后,暗暗吸了口气,是啊,若说此败都是司徒旗一人之错,确实是冤枉他了,至少自己也得承担个用人不当之过。要罚司徒旗,自己也应挨罚。

想到这里,我脸色缓和了一些,看向司徒旗,沉默半晌,开口说道:“韦相所言有理,不过司徒旗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重责八十军棍,记大过一次,职位降两级,三年之内,不得提升!”

只要人还活着,受到怎样处罚都无关紧要了。司徒旗激动的再次跪倒,向我连连叩首,大声呼道:“谢大王开恩,谢大王不杀之恩!”

我没有理他,转回身,面向身后的众将士,猛然间抽出佩剑,架到自己的肩上。

见状,众人皆吓一跳,本能的向前近身,同时惊叫道:“大王?”

我抓起一缕发丝,持剑一挥,发丝截断,我将断落的发丝举起,大声说道:“此战之败,本王有用人不当之过,愧对阵亡将士,更愧对全军和全族平民的厚望,本应一死谢罪。但九黎族未灭,白苗族未安,大业未成,本王还不能死。今日,本王在此断发明誓,必荡平肖陵郡内所有九黎人,为阵亡于代云城的将士们报仇雪恨,用百倍的九黎人之血,祭奠将士的在天之灵!”

哗——听闻这话,在场的众将、士卒齐齐跪地,齐声呐喊:“荡平九黎贼,报仇雪恨!吾王圣明,吾王圣明——”

白苗士卒原本低落的士气转瞬之间便被熊熊燃烧的烈火所取代,我也正是利用白苗人对九黎人长久以来的憎恨心理来提升全军的士气。当然,我这么做无疑会让日后的肖陵郡血流成河,但我现在已管不了这么多了,打仗靠的就是一股子拼劲,如果士气都没了,上了战场还如何杀敌?

而且我也从来没在乎过与我不相干的人的死活。

这场肖陵郡之败算是让我吃了个大教训,更换全军统帅不可取,临阵换将更不可取。

只剩下万余人的天山军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如何在短时间内重组,如何振兴天山军,我不会。

我向韦刑请教,后者无奈苦笑,给我的答复是:他韦刑做做文案,做做大方面的战略战策还可以,但至于怎样重组一个战团,他完全外行,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听到这种更像是风凉话的答复,我的鼻子都快气歪了,韦刑不行,那现在自己麾下还有谁行?用尤俊?他这个挂名统帅根本没有多少真本事,用程山铭、牟让、云筝……那就更不行了。

见我直勾勾地瞪着他喘粗气,韦刑笑了,说道:“重组天山军,我军内就有一现成的人,大王何必为此事烦心?”

现成的人?“谁啊?”

“赵良啊!”韦刑说道:“天山军本就是赵帅一手创建并带其成长起来的,现在被‘没用’的司徒旗打回原形,大王自然应该请赵帅来重组。”

他特意加重‘没用’二字,就是在暗讽我的。我老脸一红,苦笑着说道:“重新启用赵良?当初把他撤职的可是我啊……”

韦刑耸耸肩,说道:“如果大王拉不下这个脸,那干脆就不要天山军算了,一了白了,赵良这个人也可以永不录用了。”

他的话虽然说的平和,云淡风清,但我可能听出韦刑话中的火气。

不用问也知道,韦刑肯定是为了自己弃用赵良之事在生气。

我现在也很后悔,后悔到肠子都快青了,干笑一声,说道:“我什么时候重视过面子?韦刑,你代我回营,把赵帅请过来吧!”

韦刑乐了,说道:“当初赵良是被大王撤职的,现在要请赵帅,自然也应由大王出面,这样才算有诚意。”

我皱着眉头说道:“赵良的脾气太倔,由我出面,怕他会不允啊!”

不允才怪呢!天山军就好比赵良的孩子,今日遭此重创,赵良比谁都急,怎么可能会不允?韦刑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可不会这么说,他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所以大王才要有诚意嘛!另外,大王也应带上些礼物才好。”

“对对对!”我点点头,喃喃说道:“是应该准备金银做赔礼……”

听我说带金银做赔礼,韦刑翻了翻白眼,好心的提醒道:“大王,据臣所知,赵帅似乎并不看重财物。”

经他这么一说,我细细想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赵良确实不太贪婪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平时自己奖赏他的钱财他大多都分给麾下的将士们了。我问道:“韦刑,那你说我应该带些什么?”

韦刑一笑,说道:“刚才大王断发明誓,臣认为大王带上断发,比带上万两黄金更显得有诚意。”

我愣了一下,随即将心一横,说道:“好!就依你之见。”

当天,我只带百余名随从,快马加鞭,返回河西大营。

现在的河西大营,偌大的营地里空空荡荡,里面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其中伤兵是最多的。经过一天一宿的赶路,我回到河西大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进入营地,我片刻都未歇息,甚至连一身尘土的衣服都未换,直接去了赵良的营帐。

由于我来的太快,下面的士卒都没来得及禀报,所以赵良对我的突然出现显得十分惊讶。

看赵良坐在桌案后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我疲惫的脸庞露出灿烂的笑容,走上前去,低头瞅了瞅,笑道:“赵良,你又在看兵书啊!”

赵良终于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形,跪地施礼问安。

我伸手把他搀扶起来,故作关切地问道:“赵良,你在河西大营住的怎么样?”顿了一下,我又道:“大家都出征走了,只留下你一个人,很是寂寞吧?!”

赵良多聪明,从镇静中恢复过来后,略微一琢磨,也就把我突然返回河西大营的意图猜明个大概。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回道:“并没有!臣随大王四处征战,难得有休息的时间,臣这段日子臣过的很安逸。”

“啊,是这样啊!呵呵……”我尴尬地干笑两声,搓了搓手,在桌案前盘腿而坐,沉默了片刻,主动切入正题,说道:“天山军入肖陵郡战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赵良身子一震,表情未变,但脸色铁青难看。他点点头,说道:“是的,大王,臣……略有耳闻。”

“啪!”

我气愤地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说道:“六万大军,竟然被司徒旗打的只剩下一万人,五万将士折损于肖陵郡,赵良,你这个副统帅是怎么选的?”

赵良垂下头,顿了半晌方说道:“司徒大人是辅佐之良将,而非独撑大局之帅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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