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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王成透过脏兮兮的卡车玻璃窗,两眼怔怔望着远处那刀劈斧凿一般的险峻山势,不自禁的就想起了初中背过的古诗词。
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小时候摇头晃脑的背诗吟句,却丝毫体悟不到其中深意。非身临其境,不知其难!
王成从怀中掏出智能手机,按亮屏幕瞧了瞧,没有信号,电量也要空了……
此刻他所在的位置,是川西!古时又称之为三川郡!号称蛮夷之地!
放眼望去,山连山、岭连岭,无穷无尽,连绵不绝。云蒸霞蔚,雾霭重重,万千气象,一片苍茫。
王成望着望着,鼻涕就忍不住淌了下来。
他抽出纸巾擦鼻涕,只觉得眼角泛酸,恨不得掉下几滴眼泪,简直要后悔死了。
堂堂燕京王家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吃得好穿得暖,的确是遭不起这份儿罪啊。他原以为,跟随着五叔王云邈出来,是像好莱坞大片里那样旌旗招展、风风光光,结果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自从车队离开了燕京,这一路就是风餐露宿,条件恶劣艰苦。五叔王云邈押送这批货,明显是在避讳着什么,偷偷摸摸犹如过街老鼠,压根儿就不敢走大路。出来这么多天了,住过最贵的旅店八十一宿,有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干脆就在车里裹着大棉袄凑合一宿……
八十块的街边小旅馆不能住么?对普通人而言没啥,但王成是燕京王家的大少爷啊,高高在上的人物,哪怕住五星级豪华大酒店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来,街边的小旅馆于他而言,跟睡猪窝没什么区别。
他身上还有被臭虫咬的伤,红肿未退,很多地方都挠破了,又疼又痒。一路南下,气候越来越暖,却还是换上了重感冒,只觉得头脑昏涨、阵阵恶心……
直到这时候,王成才惊觉,想要证明自己需要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他也终于明白,父亲王云靖才是真的为自己好。
上路伊始的兴奋劲儿没有了,王成要早知道路上会遇到这么多困难折磨,一定不会兴冲冲的执意跟过来。
可他又哪里会知道,这才仅仅是个开始。他自认为不堪忍受的磨难,充其量不过是开胃小菜。
此次西南之行,将会成为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呵呵,小成。”王云邈伸过手,拍了拍王成的肩膀,笑着问,“我看你都瞅了好半天了,瞎琢磨什么呢?”
王成无奈苦笑:“第一次见到这么险的山路。”
“川西就这样,看惯了就没什么奇怪的。”王云邈拧开一瓶水,递给他道,“多喝点儿水,身体好点儿了么?”
“没,还晕。”王成抽了抽鼻子,接过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他又抻着脖子,往窗外瞄了瞄,见得长长的车队蜿蜒在后,仿若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巨大金属蜈蚣。
他嘴角微微抽搐,又忍不住问:“五叔,出来这么多天了,咱们这到底是要往哪里去?”
王云邈的目光微微闪烁,干净利落的回答:“过蜀道,下滇西。”
“是要往滇西去?”王成瞬间恍然大悟,从燕京至滇西,这是贯穿苍茫的华夏大地,划了一条对角线啊。
他张了张嘴,又问:“那咱们押送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很见不得光么?”
“别瞎琢磨,再坚持几天就到了。”王云邈并不再回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吧。咱们一会儿要走的路够险的,别再往外头瞅了,怕吓着你。”
王成自嘲的笑了笑,心里直犯嘀咕,此趟西南之行,走过的险路还少么?他早已是身经百战,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幼稚与天真。
半个小时后,长长的车队开上了蜿蜒蜷曲的盘山道,一侧是壁立千仞、一侧是万丈悬崖。窄窄的山路,凹凸不平,卡车经过最窄的地方,只要打开车门一脚跨出,就能掉到深不见底的山崖里去……
“啊。”王成往车窗外瞥了一眼,险些把魂儿给吓没了。他脸颊惨白如纸,绷紧了身体直往旁边缩。
“哈哈哈哈。”王云邈哈哈大笑,拧开一瓶白酒灌了一口,然后递给侄子,“要不要来一口?”
王成喉结滚动,接过酒瓶子灌了一大口,感觉到辛辣的白酒在腹腔炸开,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这才安稳了一些。
“好……好险的路。”他嘴唇哆哆嗦嗦,车子的每一下颠簸,都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儿,“五叔,怎么……怎么挑这种路线啊,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王云邈的表情似笑非笑:“倘若真有法子,你爹安排几架飞机空运好了,又何至于求到我身上?说白了,咱们这趟出来,就是来搏命的。但不管怎么说,收获远远大于风险。”
“我们在躲谁?华夏官方?”
“嗯,主要是军部十三处,凡是同修真界有关的东西,他们都想插上一脚。”王云邈点了点头,“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我也不骗你,咱们运的是一批科研设备,给某个大势力做研究用的。另外还有一批人员,你爹用其他渠道,秘密送到滇西去了。”
王成脸色变了变:“如果事情败露了呢?军部会怎么对付咱们?”
王云邈反问:“你觉得呢?”
“该不会坐牢吧?”王成忧心忡忡,“倘若咱们被抓了,在燕京审判还好一点儿,毕竟咱家的关系全在那里,要是……”
“哈哈哈哈!”
“五叔,你笑什么?”
“审判?谁审判你?谁敢审判你?”王云邈的笑容近乎于奸诈狡猾了,“你有点儿心理准备,要真被十三处抓到了,就地格杀,是咱们的最好待遇。到了这个层面,还讲什么公正法治,你是有多幼稚啊?”
王成的那张脸,瞬间泛起了一层灰绿。
“你现在应该明白……”王云邈捏紧了手里的酒瓶,低低笑道,“你爹为什么不愿意你跟来了吧?五叔死了,没啥。你这宝贝儿子死了,就是剜了他的心头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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