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皆作无常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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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闯过了。，

何易呼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喜悦的表情。当然，这份喜悦并不只是因为自己成功闯过的第三关，拥有踏足九霄世界第三层的权利。

利用黑洞之力突袭金人，这是他构思了很久的一个方法。其实早在刚刚尝过几次败绩之后，他就想过要用黑洞之力帮助自己闯过关卡。但是他思前想后，始终还是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哪怕是用月牙增强了引力，也很难一举击败金人。与其过早暴露底牌，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磨砺一下自己战斗的本能，直到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击败金甲傀儡。

现在，他做到了！

在没有使用月牙的情况下，只靠自身的本领和一次黑洞之力的突袭，就成功击败了虐他千百次的金甲傀儡！这不但是一次成功的闯关，同时也是他这段时间里用不懈努力换来的成长！

如今的何易，早已不是进入九霄世界之前那个空有三式强大刀法和太初之体，却连打斗经验都不是很多的蛮人。在与傀儡的百千次战斗里，他将刚刚学会不久的刀法和猛虎身法转化成了自身的本能，把本来很普通的武功，练到了可以登堂入室的层次！现在的他，已经完全配得上那一身《太初混沌经》带来的庞大力量，因为他，也已经算得上一个高手！

天梯底部的劲装少年看到他通过考验，淡淡笑了笑，没有嫉妒和羡慕，只是一脸平静，又开始了调息养伤的过程。

何易踏着光芒正盛的天梯向上走去，心中豪情顿生，仿佛那一层层台阶通往的不是第三层青石坪，而是天宫。

此时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强和弱，并不是两个极端，而是一个过程的两个阶段，而那个过程，名叫“刻苦修炼”。

从炼气到天仙，从入门到炉火纯青，从一无所知到学究天人，这一切，都可以通过刻苦修炼得来。修炼道行，修炼武艺，修炼学识，虽然彼此有所区别，但说到底，其实都只是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累计过程。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积累如此重要，而过程又是那么精彩迷人，若不去做，岂不枉费此身？

而且既然积累可以使人发生巨大的变化，那或许有空的时候，他也该好好磨练一下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擅长的炼器了。云绰的炼器天赋可是很不错的，他要是太差，岂不显得不般配？

踏着台阶步步高升，何易的情绪并没有越来越高涨，反而随着与第三层的拉近，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闯过第三关，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来过九霄世界的人有很多都能做到。他所喜悦的自身成长，也不算多大成就，因为成长这东西每个人都会有，他不比谁值得自豪。

默颂清心诀，不知不觉他已登临九霄世界的第三层。

比起第二层，这一层青石坪的弧线痕迹又明显了一分，范围再度缩小。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坟冢。那坟就像世俗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普通坟墓，裹着石灰表皮，立着简单的石碑，既不见高贵也不显贫贱。

步长先生墓

这是墓碑上的刻字。在墓碑的下方，还有两行字体略小的墓志铭。

“生时不见无量法，死后愿为踏脚石。”何易轻声念。

墓主人大概曾经也是来到这片世界想要求取《无量道法》的人，可惜多少年来那部无上至宝都未曾有人触及过，这位只能埋葬在第三层的前辈，怕是差距不小。不过死后愿在这里当无数通天之路上一块小小的基石，已故的步长先生对无量道法也是十分执着。

何易伸手触碰墓碑上的那块温润玉简，脑中便有声音说道：前武卫大统领步长先生葬于此处，留功法一篇，名为《长生集》。

名中带有“长生”二字的功法在修仙界不胜枚举，其中同名者都有很多。这部《长生集》能够被放在九霄世界第三层，应有它的不凡之处才是。

好奇之下何易探入意念，从中得到了不少讯息，虽未学习，但也大致知晓了这部功法的道理。

这《长生集》功法与传统紫府内修之法并无太大区别，不过在养生养神，调理气息方面更为擅长，修炼之后可以令人变得气息出尘，心神安定，不会被外在事物轻易打扰到心境。

看过心法简介之后，何易不由暗道：一个执念深重的人却创造出这种养生安神的出尘功法，岂不是自相矛盾么？而且这养神终究是在于自己，而无量道法乃是无量仙尊的大道所在，是无量功德。两者相比之下，《长生集》实在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有此差距，这位步长先生无法登临第九层，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追求大道，自当有一颗大道般宽广博大的心，自私狭隘的理念，永远只能望着大道兴叹。

“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便会离开九霄天穹。”

就在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何易的脑海里响起，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要出去了？一量时间这么快就用完了么……

原来跟第三层的金甲傀儡对练，竟然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出奇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着急心乱的感觉，仿佛离开这个藏经无数的世界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

也许是因为自己收获颇丰，且实力精进，才有了种近似于满足的想法吧？

他一直都是个不贪心的人，很容易知足。

何易迈开脚步，以自己最寻常的速度不疾不徐往右侧走去。

青石坪上，为数不多的取经人匆匆来去。此间无数经卷，多的是高深妙法。能够来到第三层的，自然都是有所追求之人。

不过九霄如此之高，终究少有人能触及那至尊之地。此间众人无论模样老少，修为高低，都只是修仙路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何易也同样如此。这个地方的主旋律就是求索，他的散漫不见得比别人更加高深，只是因为满足了，才不再匆忙而已。

他背着古刀，以他格格不入的姿态与三位修仙路上的道友擦肩而过。

一炷香的时间，刚好够他从一处藏经之所走到另一处。

在这最后的时刻，何易心情舒缓，伸手轻轻从碧波池中央卵石台上取走玉简。

这个地方叫碧波池，所放的两卷功法都是水性功法，修炼之余兼有几分修心的功效。

《水梦云山真诀》，出自多年前一位游经玄都的王者，据说是为了赠予一位风月雅阁的仙子所创。这部功法主修虚实之道，以水云为外在表现，实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上品心法。

有人喜欢玩弄风雅，还有人因风雅而创出高深法决，这在钟情此道之人眼里应该也算一桩美谈。何易并不在乎功法是什么，不过《水梦云山真诀》的总纲里，倒是有一句话让他颇得触动，不自觉便记了下来。

“……冥冥轮回路，杳杳修仙门。几度红尘瘾，皆作无常梦……”诗谒无头无尾，却触动了他心底的一根弦。

何易轻轻将玉简放回原处，低喃道：“只是虚幻么？不……虚是它欲，我心是真。”

碧波池水中浮现一圈幽光阵法，无形的力量悄然将他包裹。随着幽光的弥散，何易的身形渐渐淡去，离开了这片从未有人登顶过的九霄天穹。

夜色下的玄都有静有闹，静的是那山水和大地，闹的是许许多多的人和妖灵。

外城武卫营，便是最闹的地方之一。

营地中的雅阁处，有人往里走，也有人往外出来。一群凑热闹或是等朋友的人散落在四周，闲谈着不久前降临玄都的那尊凶神的话题。

“我说，你们可曾知道那盖世凶神究竟是怎么死的么？”一男子摩挲着手中的精致剑鞘笑问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被玄主一剑灭掉的！”有人当即回答。

“不不不。”那男子直摇头，笑着说：“便是强如玄主，也绝不可能一剑就杀了那尊凶神。我听说，玄主在无尽星空中与那凶神一场鏖战，足足用了九千八百七十七剑，才将凶神斩于剑下！”

“嘁，得了吧你！谁不知道你妙剑郎君最爱编故事，你以为编个数字出来大伙就会信吗？哼哼哼……”拆穿别人的感觉似乎让人颇为得意，说话的英武女子得意笑着，挑衅似的朝持剑男子挑了挑眉毛。

“我可……”

妙剑郎君正要辩解，另一头却忽然有人嚷道：“快快快，他出来了！老大，别发呆了！”

黑脸汉子毫无敬重上司的觉悟，一巴掌拍在陈大统领的肩膀上，将那位还在神识出窍不知与谁交流的大统领拍醒了过来。

这边石头上坐着的十几个人，都在此时激动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那位明王的朋友终于出来了啊！老大今晚估计要每人发好几千两酒钱了，他们哪能不激动！

被拍醒的陈大统领显然有点不大开心。他整了整有点戴歪了的毡帽，一脚踢开黑脸汉子，佯怒道：“嚷什么嚷，当心我记你个打搅老大泡妞的重罪，重罚三两星银！”

“没事没事，您尽管罚他，反正您马上就要给大伙发钱了。”白脸汉子谄媚笑道。

众武卫哄哄笑做一团，陈大统领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不过为了面子，他还是严肃道：“别得意的太早，本大统领这就去问问他，看看是你们掏钱还是我掏钱！”

说完话，他便起身走向了刚刚从九霄天道阁中走出的青衫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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