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无量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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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

站在湖岸上，何易遥望着蓝蓝的水平面，目光悠远。○

方才何溪的话他都听在心里，其实那时候他只是隐匿了身形并未直接消失，只是何溪不知罢了。

此时面对大海，迎着并不腥咸的海风，何易扪心自问，自己可曾是个伟大的，值得信仰的人？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伟大么？把枯寂的鬼界带到如今地步，虽不是自己一人的功劳，但这伟大二字，应是担当得起的吧？可是信仰，这东西太沉重，他不敢妄言。

昔日身在云端，苍生之国上千万百姓双膝一跪，他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和叫人心惊的业力。而现在，魔尊塔代他扼杀了襁褓中的战乱，他自己也用生命之华来回馈百姓的信仰，来回算去，却不算辜负众生。只是……说到底来，他也只是靠炼星炉做了些并不困难的事情罢了。

或许正如前辈们所说，这一切都是天命所致，无所谓孰强孰弱，只有最恰当的那一个，才能改变一切。

如此说来，他倒是借着天命伟大了一回。

不过，也该结束了。

四十多年，他和绯姬联手改变了鬼界，改变了这方枯寂的时空，如今血浆只差最后一炉，骨山也已消失殆尽，他有预感，界域法则就要变了。

封闭起来的鬼界壁障，也许再过十几天就能打开。到那时，以绯姬的实力不难带他们离开这里。至于离开以后会出现在哪，是宇宙星空，还是至高仙界，都无所谓了。反正只要不是被困住，凭他们的力量，回到至高仙界是迟早的事。

在湖边站了许久，何易想了许多许多，才用道术挪移离开。然后又花了一天时间通知散落在苍生之国各处的前辈们，最终回到了两界山，等候炼星炉的消息。

借着十万里外飘来的淡淡灵气，何易吐纳了十天时间，修为增长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丝，而后结束了修炼。

最后一枚血海精华丹，完成了！

睁开眼的时候，二十余位前辈已经在昭阳和沧漓的带领下回到这里，连龙马都跟来了。绯姬也不再把玩白色粉末，一群人都看着他。

何易取出炼星炉里的两颗大小丹药，红的交给绯姬，灰的收进须弥环，然后叫上昭阳，飞至白骨山头，将那最后一堆惨白的骸骨也吞进了炉中。

至此，两界山终于彻底空了。

当最后一根白骨消失在山上，大地忽然剧烈颤抖了起来，紧接着血海方向的地面开始坍塌，白骨山这边也裂开了数道地缝。

对于异变，大家早有所料，也都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片刻后，血海和骨山的地表泥土渐渐在剧烈的颤抖之中交融成片，而后缓缓归于平静。

两界山，两个直径六百里的圆圈，就此下沉了四百多丈，仿佛一个8字形的平静凹谷，再无半点昔日的凶煞气息。

在两界山下沉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自中心处荡开，所过之处虚空震颤，灵力摇晃，连飞在空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坠落了下来。

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但是何易对虚空大道的那份感悟却让他清晰感应到，就在刚才，鬼界的界域壁障，打开了。

“我们，可以走了？”一语有些不大确定，因为在她看来，除了两界山沉没之外，好像也没有多大动静发生。

“应该是吧。”炼完最后一次生命之华的绯姬托起手中的红色液体，轻轻一洒，便将那跃跃生机散布了出去。

生命之华的洒落，唤醒了这片空间的生机，荒芜大地上嫩草抽芽，旱土泉涌，鲜艳的绿色从绯姬的脚下蔓延而出，仿佛一滴落入清水中的绿色液体，快速扩散出去，将左近的一切都染上了清新色彩。

何易被昭阳带着飞回人群里，看到脚下的绿草，不禁笑道：“绯姬前辈，这片地头可是咱们呆得最久的地方了，把最后一份生命之华洒在这里，我觉得很对！”

“呆得最久？小家伙，你是不是没睡够？”绯姬笑了笑，一点赞成的意思都没有，不过语气中的喜色也是难以掩饰的。

虚空大道，她也有感悟，方才的界法波动逃不过她的感知，此时她自然也是明白，想要离开鬼界已是不难了。

然而，两界山所引起的变化，却并未就此终结！

两界山的沉陷，开启了鬼界封闭枯寂的界域，当那一圈界法波动从两界山荡漾出去，席卷整个鬼界之后，一场真正的异变，终于开始了！

嗡~

一阵轻颤，力道不重，却传遍整个鬼界，让无数的生灵在这一颤之下纷纷跌倒，连沧漓和昭阳这两个生死境的高手都不例外！

大世界苏醒，大世界崛起，这种时刻，除了王者之外谁也没有资格站稳！唯有两个例外，那就是何易跟绯姬！

这一颤才只是开始，当昭阳等人满面震惊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一直说不清颜色的天空，忽然变了。

先是一点青蓝，旋即如光芒放射般飞速扩大，眨眼间两界山的上空已成了一片纯净无瑕的蓝色天空。那一抹久违的天之蓝贪婪吞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飞快朝鬼界的四面八方蔓延，几乎只用了一弹指的工夫，就把万万里鬼界笼罩在内。

从未见过的美丽天空夺走了鬼界众生的意识，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在遥远的某个方向，缓缓升起了一个光芒四射的红色大圆。那温暖的光洒满大地，洒满天空，让天的色彩变得更加美好，也让地面的草更加嫩绿。大湖，河流，在那光芒的照耀下烨烨生辉，得到照耀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而人和动物们，则在那暖光之下变得慵懒，很想睡一觉。

蓝天红日，绿草白云。何易看到了生机勃勃的鬼界，也仿佛看到了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在这一刻焕发了青春。

“我们，真的做到了……”他失神低语着，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这份旺盛的生命力居然是自己带来。

绯姬掀开一直罩着的大帽子，青丝飞扬，喜悦笑道：“是啊，我们做到了，鬼界也感谢我们，所以咱们两个没有摔倒呢~”

啊……

在绯姬掀开帽子的一瞬间，众人纷纷呆了一下。

那飞扬的青丝，飞扬的神采，飞扬的双眉，还有比蓝天更加清澈的双眸，比红日更加动人的红唇，直教这里十多位男修的心跳都猛地漏了一拍。

绯姬很美，不但五官精致完美无可挑剔，她那份源自智慧的自信和此刻喜悦之下露出的飞扬神采，更是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连活了上万年的天仙们都不禁为之神夺，狠狠失神起来。

修仙之人超凡脱俗，女子貌美是常事，但是如绯姬这样好看的人何易却还是头一次遇到。以前他一直以为云倌宫主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女子容貌，还可以美成这般。

说不上是怎么个美法，或许是平凡的辞藻羞于描绘她，此时竟是没有人说出一句半句赞美的话，只是呆呆看着。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边那轮红日，终于慢吞吞摆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彻底出现在了蓝天上。

阳光从侧面扫过绯姬的脸，何易恍惚看见，好像有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了她的身上，令本就绝美的绯姬顿时变得神圣了起来。

“咦，这是……”沧漓讶然惊呼，唤回了众人被绯姬的美貌暂时夺去的神智。她怔怔看着何易跟绯姬，一双如水双眸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回过神来的众人跟着看去，只见在何易跟绯姬身上，各有一束圣洁无比的金色光华连通天地，将两人笼罩在了里头，仿佛隔绝了尘世的污垢，直欲飞升至另一片更加超凡的时空。

不是幻觉？

何易没有看到自己身上的金光，他只是看到了绯姬前辈被玄奇神圣的光芒包围着，朱红色的袍子映射出红光，将那如雪的肌肤照成了一片绯红。

“这是什么东西？太阳光？”伏泊山人问出了很傻的一个问题。太阳在东边，金光却是自头顶投下，显然那不可能是太阳的光。

沧漓和昭阳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绝美的绯姬，难以置信问道：“绯姬前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量功德么？”

绯姬此时的目光停留在何易身上，清澈的双眼之中同样有着愕然之意，她呆了呆，半晌才回道：“好像……是的。”

无量功德，这便是传说中的无量功德！

这便是唯有做过莫大善事，为苍生万物谋得无边福祉的大能者才有资格得到的无量功德金光！

“天呐，还有！”恨水仙子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只见在绯姬跟何易之后，又有一道黯淡些许的金光从天而降，照在了并立在一起的昭阳和沧漓身上，然后遥远之处的某座高塔，亦被另外一束同样的金光给罩了进去。

再然后，大片金色的光点从空中飘飘洒洒落下，洒在了两界山外小绿洲上的一众修仙者，和少数魔尊塔高层的身上。

无法言喻的奇妙感受浮现在何易的心底，他感觉自己现在很舒服，脑子里一片清明，好似思考问题都变得容易了许多，修行途中的瓶颈好像也都消失了，就连自身的修为，都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登临自己期待已久的归一大圆满之境！

功德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德？

何易讷了一晌。忽然，他感觉自己似乎被谁看见了一样，好似有一双参破造化的睿智双眼穿越层层法则封锁，跨越无尽时间空间，落在了自己身上！

猛然抬头！

天空之中，一道虚影正在缓缓凝实。

那是一位，手托大罗盘的中年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