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回天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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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梦醒。

何易浑身剧震，惊坐而起，大雪结成的外壳瞬间被他的力量震成了碎片。

天已经亮了，朝阳正在缓缓升起，海岸结了一层薄冰，折射朝阳的光辉。沙滩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把那光芒扩散，变得晃眼。

何易的喘息有些急促，萝莉不明所以的看着忽然惊醒的他，疑惑道：“怎么了？”

怎么了？

何易却说不上来。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忽然知道了什么，很想去某个地方，做某件事。

“梦主，是梦主么……”他喃喃自语，心中不解。

方才梦中所见的，究竟是梦主对他的指引，还是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梦境？

几度神游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心中有个声音却在告诉他，那不是梦主，不可能是。

从何易的反应，萝莉看出了些许端倪。她伸手扫去何易头上的几撮残雪，问道：“你梦到什么了？是不是，和她有关？”

何易此时的目光有些迷茫，他讷讷回道：“也许是吧。我想……我们应该回天运洲去，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疏忽遗漏掉了……”

老龟形状的山，爬满青藤的谷，这样的地方，在他繁乱的记忆里并不存在。如果天运洲的邪盟没有扩散到大陆之外，那他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去过的！

有种渴望在心中砰然跳动，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东玄古国待下去。纵身而起，撂下一句：“走，回天运洲！”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海岸冰冷的空气里。

萝莉看着空荡荡的礁石杵了一晌，那石头上的雪痕恰是人形，是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嘴角挂起浅浅的笑，一抹寒意悄然从她身上浮现，吞噬了这一小片天地间的冰冷。海冰和积雪在弹指间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余那礁石上勾勒出形状两人形状的雪痕。她张口吹出了一缕淡绿色的气息，把这碎雪变得更冷更硬，或许百年千年，也化不掉。

…………

天运洲，天运洲！

虚空穿梭，快到极致。不过片刻功夫，何易便已掠过了汪洋大海，从东玄古国的北方，来到了天运洲最中心之处的通天峰上。

如梦如幻的七彩通天桥就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俯瞰这山间的白骨骷髅，他将神念最大范围的辐散开，把三万多里之内的大地都收在了心间。

没有老龟山，没有青藤谷。

“不是这，还在别处。”

天运洲的大地他早已踏遍，但当时他一无所获。如今重回这里，他不会再向上一次那样盲目寻找，因为他的心中已有了方向！

梦境的内容是苏醒之后已经开始淡化，但他清晰记得那座山和那条谷的样子，也记得自己看到了一双好看的星眸。那份印象，清晰得仿佛亲眼见过一样，怎么也忘不掉。

萝莉娇小的身影从虚空之中闪了出来，她飞快扫过了周围的环境，然后不解的问道：“发现了什么？怎么回来了？告诉我，我帮你。”

何易想了想，便回道：“找一座山，形状像一只大乌龟。那座山上有很多树，山的后面还有一条山谷，爬满了青藤，开着紫色的花。我想……她应该就在那里。”

“乌龟形状，有很多树的山……”萝莉微微皱起眉头，用自己更强大的神念将十万里之内的天地洞察一遍。少顷过后，她摇了摇头：“不在这儿。”

这个回答，并不在意料之外。何易微微一笑，点头道：“没事，我们去别的地方找。一座有模有样的山，总比一个人好找得多。”

虚空穿梭，又一段找寻的历程就此开始。只不过这一次他要找的目标，已然不同。

见他心情好转，不再像昨日那样失落颓唐，萝莉由衷笑道：“你这样，就会变回以前。这个胡子好难看，要刮掉。”

离开通天峰数万里，何易停在一片稻田里，想了想，然后随手一抹，那蓬乱的胡须便被尽数抹了下来。把胡须扔进田野之中，他笑了笑，说道：“听你的就是了。”

又看过数万里天地，两人闪身到了另一处。萝莉又道：“白头发不好看！”

何易二话不说，沛然气血奔腾涌动，瞬间就将那几缕灰色的头发变成了乌黑的颜色。

数百万里之广的天运洲，对于这里土生土长的修仙之人而言已经是堪称无边无际的存在。在往常时候，天运洲的修士几乎至死也不会踏出大陆半步。同样的，其它大陆的修士若非感受到通天之桥的接引旨意，也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故土。

在过去的七年里，何易踏遍两片大陆，用自己的神念扫视过了无数的人。他知道，浑昆界不是没有强者，只是强者们藏得深罢了。像天运洲，在正邪之争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还看到了一个万象初期修为的老者躲在一处深藏于地底的迷阵里潜修。他无法确定那个迷阵到底是老者自己布下的，还是别人布下困住老者的。但无论是哪个答案，至少可以证明在此界之中，渡过雷劫的化神修士也不是最巅峰的存在。

浩瀚的大世界，一个有八个大陆、无尽岛屿，和深邃神秘的汪洋。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潜藏了多少的秘密，和多少的强者。

何易觉得自己应当是目前浑昆界最顶尖的人之一，但在见过那个万象修士和迷阵以后，他却是不敢断言自己就是此界的最强者。毕竟谁也不知道，寰宇之间到底有多少个类似于林炎之，或者柳上玄那样的惊艳之人。

一次次的穿梭挪移，天运洲的山水以极快的速度又一次被何易见识过。风光景致，他是没有心情去体会了，不过风景里的人，倒是有不少偶尔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比起七年前，现在的正邪之争似乎已经到了落幕的阶段。邪盟弟子的身影愈发少见，他所看到的不是三三两两躲藏在深山老林里，就是小群小股被正道修士追杀逃窜。

原本何易并不在乎这些，因为见识过邪盟修士狠辣手段的他，并没有生出同情心的想法。但是三天之后，当他再次用神念发现有个邪道据点被攻破，或强或弱，或老或少的邪盟修士被尽数斩杀之时，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东西！

如果邪盟修士死光了，他还会看到梦中所见的那一幕吗？

都说世间万物彼此息息相关，或许那些被虎妖咬死的邪道修士，也是构成那场画面的一个重要成份，一旦缺失，整个梦境就会彻底改变！

也许他应该做点什么。

让他去救一群真正的恶人，他办不到，即便是有私欲在其中，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这么做。但他觉得，或许在邪道弟子之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穷凶极恶。如果自己遇到了那么一个两个保有良知的，出手相救也无妨。

都说有正必有邪，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与恶。邪盟灭亡，只怕不但无法令天运洲变得安宁，反而会催生出又一个“邪道”。比如失去对手的九剑山，或者长久以后，不满九剑山一家独大的其它门派。

这是大势，是天地间的大道轮回和气运兴衰，他还插不了手。不过以他现如今的能力，若想救几个邪道弟子，却是举手之劳。

三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易已经再度走过了天运洲的一大片地方，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

虽然仍旧没有找到那座老龟模样的青山，但他总觉得，这一次自己不会再失望。毕竟山那么大，可不是想藏就能藏得起来的。

这一日，天色正晴朗，何易的身影出现在又一个他曾经到过的地方——龙渊峡谷之外的那座石山上。萝莉，自然与他形影不离。

七年前，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会说谢谢的小女孩，又将她托付给了一个看上去心境不低的剑客。如今七年过去，也不知那剑客去了哪里，那女娃长成了什么模样。

神念一扫，三万里内的天地如倒影般呈现在他的识海之中，纤毫毕现。他发现，龙渊峡谷的模样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地底的血池不见了，阴暗森然的地底洞窟布满蛛丝和尘埃，似乎已有许久无人涉足。地面上的风景也已大变，阴邪气息消失无踪，反而有淡淡的仙灵秀气隐隐存在。

峡谷里是有人住的，人不多，就十来个，都是身具不弱修为的仙门子弟。他们有的在打坐修炼，有的在对弈搏杀，还有在交流着修炼心得的，以及在山谷里舞剑悟剑的。

这应该是一群九剑山的弟子，为化解此地的邪气而驻扎谷中。这七年下来，他们成功解诀了邪盟分支遗留的邪气问题，使这里不但不再阴森，反而渐渐有了钟灵毓秀的仙山妙境之雏形。

何易扫视过后，发觉三万里内并无自己要找的老龟山，正想离去之时，山谷中的一段闲谈，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听有个年轻些的男子说了句：“不知道薛辰师兄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邪盟虽然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但终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薛师兄只带了十几个人想要拿下一个分舵，难度可小啊。”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中年人则回道：“不必担心，薛师侄那伙人或许是不足以应付源江的邪道分支，但有那个疯子相助，就算邪道的人再厉害点，也只有被屠杀的份。唔……屠杀这个词用得不好，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