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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六月份,作为帝都所在的长安城,已经陷入到了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

此前新丰一战,李傕、郭汜等人统领着成分混杂的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徐荣、胡轸被迫应战,结果战不多时,胡轸就已率部投降,徐荣随即陷入苦战,力竭战死,余部李蒙、王方等人也纷纷带着兵马,投降了李、郭等人。

至此,长安外围的防御已经被彻底瓦解,长安城首当其冲,成了李、郭等人兵锋直指之处,声势喧嚣而上的西凉大军,也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长安城。

而如今,长安城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不同数量的兵马,扎下了规格各异的营盘,互成犄角。而远远望去,这些连营就如同一条连绵不断的锁链,浑然形成困龙之势,将长安城给团团围了起来。

若非长安城的城墙高达三丈五尺,四面又有渠水、河水环绕,高墙深池,对于擅长野战奔击的西凉军而言,攻打不易,只怕长安城中的里闾,早就沦为一片灰烬了。

可纵然西凉军强攻,攻不下长安城,但他们仅仅是采取围困一途,很快就将长安城中的百官公卿、军民工商,逼入到了绝境之中。

三辅之地,虽然不像如前汉之时,人口那么稠密,但自从董卓迁都长安之后,河南地的近百万生民,也被迫迁入到了关中,长安城就更是迁徙民众的聚集之处,城中的户口翻了数倍,最多的时候,据说有三、四十万人之多。

这样一来,被围困的长安城,很快就陷入到了断粮的窘境之中。

天子百官、守城将士,因为官仓的储粮,还能够支撑一段时日,而城中的富贵人家,也能够借助家中的存粮,多熬一些时日,但普通黔首之家,却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断炊的绝境中。

城中的市,大宗的粮食买卖已经绝迹,朝廷赈济的粮食,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也兼顾不了众人,而黑市之中少量出售的陈粮,更是被哄抢不休,抬成了天价,往往寻常之家倾其所有,也换不来一炊之餐。

于是,自围城之日起,城中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而且随着围城日久,死去的人,数量也在不断剧增。

城中守城将士的士气,也随之日渐低沉。

执掌朝政的王允,为此焦头烂额,却无能为力,他到了这个地步,才开始在心中后悔。

在先前的一个多月里,他在朝堂之上钻营权势、党同伐异,虽然巩固了自己在朝中的大权,排挤了吕布这种武夫参与朝政,但也忽视了像李傕、郭汜这些凉州将校的绝境反扑,更错过了诸多控制乱局的好时机。

一步错,步步错。

到了如今,王允也只能够向吕布施加压力,并将退敌的希望,寄托于吕布的并州兵身上了。

当吕布站立在朝堂上,面对百官公卿希冀的目光时,他心中总算感到了沉寂多时的快意。

吕布在协助王允等人诛杀董卓后,身具讨逆之功,当即就被天子加封为奋威将军,温侯,假节,既有仪比三司的尊荣,又有共秉朝政朝政的权力。

可是实地里,在朝堂政事上,吕布却被王允等朝官视为武夫,事事排挤在外,大小诸事,完全没有一点置喙的机会。

备受排挤、冷遇的吕布,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现在,战事一起,冷落自己的王允等人,又不得不再回来求着自己,这自然让吕布心中快意不已。

可,也仅仅是快意而已。

站在高耸的城墙上,望着城外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寨,吕布也是一筹莫展,对战李傕、郭汜、张济等人,自诩骁勇无前的他,还真没怕过,但面对纷纷攘攘、密密麻麻的西凉兵,骁勇如吕布,一时间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愁眉不语。

苦思之下,无退敌之策,吕布面对王允等朝臣的压力,也就只能够率领并州兵马,冒险出城,与围城的西凉军一战了。

洛城门外

吕布带兵出了城门,让部将领兵在城下列阵,自己却跃马持戟,只带着一队精锐骑兵,越阵而出,下令身边的精骑逼近有郭字大旗的营寨,大声向城北的郭汜搦战。

“大汉奋威将军、温侯吕奉先在此,叛贼郭汜可敢与我一战!”

“可敢与我一战!”

“可敢与我一战!”

吕布派出的精骑在西凉军的营寨之前,来回驱驰,扬起了股股烟尘,马上的骑士有的持刀,有的持矛,有的举弓箭,大声向西凉军搦战,众人大喊和马蹄奔走的声音震动四野,直透西凉军的营帐之中。

郭汜大帐中

赤裸着上身,露着一大坨黑肉的郭汜,正在与自己部下的几名军吏纵酒畅饮,喝到酣畅处,突然听到了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一名士卒行色匆匆地入内禀报。

“校尉,吕布领兵出了城,现在已经到了营外,还派遣骑兵搦战,说是要跟你马战决斗。”

“啊,吕布领兵出了城,还向我搦战,那其他方向的城门可还有兵马出城?”

“据斥候回报,暂未发现城内有兵马从别的城门出战,目前只有吕布这一支兵马。”

“什么,可恶,吕布那弑主的贼奴,竟然敢来向本校尉搦战,当真欺我营中无人么?”

郭汜口中骂着话,却是不再饮酒,而是将手中盛满酒水的酒觞,往面前的案几猛地一摔,酒水瞬间四溢,甚至还溅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郭汜对自己身上挂着酒水,不管不顾,他恼怒的脸色煞是可怖,面上那条伤疤顿时像活过来的蜈蚣一样,不规则地扭动起来,配上一张黑脸和圆瞪的眼睛,犹如凶神恶煞,令帐中一同饮酒的军吏心中发颤,畏惧不敢出言。

也难怪郭汜如此恼怒,这长安城外各个方向、城门,都有西凉军将校领着兵马驻防,一同围困长安这座巨大的城池,可城中出战,却只有吕布这一支兵马,而且还是冲着自己而来,这不就是在小看自己,视自己为西凉军中的弱小人物么?

更何况,郭汜与吕布也有构隙,昔日同在董卓麾下时,吕布因为自身的武勇,被董卓优崇对待,这引起了自视甚高的郭汜心中的妒忌和不满。为此,两人还在宴席上互相讥讽,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今日吕布出战,不从其他城门而出,却专门从洛城门出兵,还派兵往自己所在的营盘搦战,这分明就是心怀私仇,想要借机亲自羞辱自己一方。

“取我盔甲和兵器来!”

郭汜怒气上冲,加上酒劲助力,这一发怒,当即也就不顾一切,要出营去和吕布决斗,吓得帐中一起饮酒的其他军吏脸上纷纷失色,也只能顶着郭汜的怒火,起身上前劝谏。

可是郭汜又哪里能够听得进手下这些军吏的劝谏,他的亲卫面对发怒的郭汜,如何敢违背,当即就手乱脚乱地将郭汜的盔甲和兵器递了过来。

郭汜借着酒劲,在亲卫的帮助下,很快就披挂整齐,手持长矛,大步出帐,又下令部下,吹号聚兵。

在点齐了自己营中的兵马后,郭汜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纵马疾驰,气势汹汹地出了营来,要亲自出战,和吕布决斗。

与其同时,吕布出城向郭汜搦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传到了其他营盘的西凉军将校耳中。

李傕帐中

李傕原是北地泥阳的豪强之家,带着家族的若干子弟一同从军,跟随董卓南征北战,身经百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到了现下,起兵反攻长安的诸多西凉军将校中,也以他手下的兵马,最为强盛。

此时在他帐中召开军议,从兄弟李应、李恒,侄儿李暹、李利,还有外甥胡封等自家营中的军吏,都聚集在帐中,一时间铁甲抖动之声不断响起,家族子弟济济一堂。

正好帐外跑进来一名士卒,来向李傕禀报吕布领兵出城,向郭汜搦战的军情,顿时让李傕的帐中炸开了锅。

自围困长安之后,城中的守军一直都是闭门死守,任凭人多势众的西凉军如何谩骂挑战,吕布的兵马都坚守不出。众人还以为城中的守军要死守长安,和他们西凉军死耗,可没想到,吕布竟然出城搦战了。

而且还是向郭汜搦战。

郭汜的兵马,在城外的诸多西凉军将校的兵马中,仅仅次于李傕,同样也是人马众多,兵强马壮,而长安各城门,却只有洛城门一处有兵马出城,奔的还是郭汜本人而去,帐中诸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了。

军中士卒之间,向来都是能者居上,以力为雄,没有勇力、战功者,纵然居于高位,也会被他的下属小觑,而拥有显赫战功、出众武艺的人,就算身上有种种毛病,军中的汉子还是心知肚明,暗赞对方的厉害之处。

吕布、郭汜都是后者。

吕布连杀丁原、吕布,虽说杀他们的时候,对外界都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也逃不了要背上了一个反复无常、背主小人的罪名。

而郭汜是盗马贼出身,在军中时骄横跋扈,欺凌弱小,蔑视同僚,待人处事,常常自矜战功,骄傲自大,看人时自己的鼻孔拱到天上去了,说话时的唾沫星子更直朝别人脸上喷。

但他们两人却又一个号称飞将,纵横并州,一个则是西凉军中和樊稠比肩的猛将,作战勇猛,每每先登,都是军中公认的猛士悍将。

一想到这场精彩绝伦的猛将决斗,李家的一些年轻子弟们,就显得格外兴奋。

性格阴沉的李傕,自然不会像他的那些年轻的侄子们一样兴奋,他想了想,转向了座中安然如素的李儒,带着恭敬的语气问道:

“李公,你看此时,是否要去派兵前往郭君营地,声援于他?”

自成功联结阎行,说动阎行兵马出击左冯翊后,返回营中的李儒就被李傕视如上宾,以尊礼相待,而李儒见到李傕在西凉军诸将之中,实力最为雄厚,也甘心为李傕出谋划策,充当李傕的谋主。

当下李儒一听到李傕的询问,就知道了李傕个中的深意,他笑着问道:

“校尉以为,郭校尉能否胜吕布?”

“吕布其人猛鸷,郭君虽勇,恐非敌手。”

李傕和郭汜在军中的关系甚好,故而李傕说得很客气,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郭汜并非吕布敌手,否则当年董卓又怎会因为收到吕布其人而欣喜不已,还特意将吕布收为义子,加官进爵,以诸多行为来笼络这员猛将之心。

李儒听到了心中答案,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他继续说道:

“吕布多日坚守不出,如今却亲自领兵出战,定然是城中粮草不济,士气低垂,故而不得已冒险一搏,出城搦战。”

“我军兵马强盛,就食三辅,长安城虽有金汤之固,但坐困孤城,内有断粮之忧,外无援兵相救,陷落之日,已不远矣。”

“因此,此番决斗,郭校尉一败,我军该援救,但却需要缓救,固守己方营地,防止城中其他兵马突营,稳妥处置,方为上策!”

李傕耐心地听完李儒的话,心中已经明了。

李儒的意思很明显,长安城危如累卵,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城外的兵马中,郭汜的实力仅次于自己,让他败上一阵,折损一些兵马和声望,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才能够确保攻下长安之后,一向骄横的郭汜不会与自己一方争功。

而只要自己稳定好大局,让郭汜和吕布争斗损伤,那最后胜利的赢家,稳稳的还是自己一方。

李傕呵然一笑,也不臧否李儒的计谋,他转而看向其他兄弟子侄军吏,大声说道:

“郭君遇敌,我当亲自领兵,前往助之,李公可随我同行,其余军中各部,可紧守营地,不得有失!”

李傕这一边的兵马,心存其他心思,前往城北的速度并不快,其他西凉军将校的人马,却没有太多心思和顾忌,想着诸军围困长安,结成连营,守望相助,乃是常理,纷纷派兵前往城北,声援郭汜的兵马。

马蔺、翟郝两人也接了甘陵的将令,带兵急匆匆赶往城北,援助郭汜本营。

在新丰大战,李傕一方大获全胜之后,反攻长安的局势已经明朗,在左冯翊攻城略地的甘陵,也就留下孟突带兵围困高陵的宋翼,自己则带了五千兵马转进京兆尹,与李傕、郭汜等人会合在长安城下,兵马不算多,也不张扬,但却是也想要趁机来分一杯羹。

李傕、郭汜等人对于如今不请自来的甘陵兵马,心中自然很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心思,但是他们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不断招揽关中之地的秦胡兵马,才有现今偌大的声势,因而心中虽是对甘陵如此行径鄙夷不屑,但对于领兵前来的甘陵,还是遣使接洽,并相约富贵,以联结兵马,共同围攻长安。

而既然会猎长安,领兵的甘陵也知道,纵然是诸将之间各怀心思,自己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了,以免在西凉军中惹了众怒,成为众矢之的。

因而,一听到城外诸军都安然无恙,只有城北的郭汜遭受吕布的搦战,甘陵虽是心中暗笑,但还是下令,由自己坐镇大营,让马蔺、翟郝两人带着一千歩骑,赶往城北援助郭汜。

戏志才主动请缨,故而也在驰援的人马之中。

等到他们赶到时,吕布和郭汜两人在阵前的对话,已经错过,两方的士卒互相又谩骂了一场,各自的主将随后都是跃马而出,在万众瞩目之下,准备马战,一决雌雄。

赶来的马蔺、翟郝都是好战之人,也纷纷拍马居于前列,迫不及待地举目眺望。

远望去,出城搦战的吕布头顶战盔,披绛红战袍,铠甲在身,威风凛凛,加上他的坐骑异常神骏,就更显得吕布身材高大,体格雄壮,在气势上,更有睥睨沙场之雄风,比起一身黑甲的郭汜来,无疑要胜出几分。

“好一个吕奉先!”

吕布的英武雄姿,在战场上可谓是独领风骚,来回奔驰之间,已经将千军万马的关注点,吸引了过去,连一旁观战的马蔺、翟郝看到他,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而拍马上前的戏志才,看见战阵前,吕布和郭汜两人,像是斗兽圈中两只雄赳赳的公鸡一般,不断在万众面前炫耀自己的武勇,同时暗中蓄力伺机,准备决一死战,却显得兴味索然,冷眼旁观。

“军谋史不看好这场决斗?”

马蔺看到戏志才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子,因为知道戏志才一向运筹帷幄,当即有些好奇地问道。

“军谋史乃是文吏,如何能够懂得战阵之上的猛士决斗,感觉无趣有甚可出奇的。”

翟郝别了别嘴,抢在戏志才之前,不服地说道。

戏志才听了翟郝的话,笑了笑,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郭汜或许是西凉军中的猛将,而吕布或许也是时下名声在外的猛将,但他们再勇猛,难道还能勇盖当初的西楚霸王不成,再有名气,难道还能如高祖刘邦一般威加海内不成。

楚汉相争时,时为汉王的刘邦坚守不出,霸王项羽屡攻不下,于是邀汉王决斗,对刘邦说道:“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

汉王笑谢曰:“吾宁斗智,不能斗力。”果断拒绝了项羽的邀战。

先周之时,攻伐尚尊崇礼乐,带兵将领亲自驾驭战车,陷阵致师,以鼓舞三军,但到了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孙子“兵者,诡道也”的理论逐渐深入人心,很少还会再有三军将领,不顾自身危险,以致师的方式陷阵冲锋。

至于斗将这种决斗方式,现下也只有在羌氐戎狄之间的部落冲突中,才会常见,而中原大地上两军争雄,旌旗蔽空、长矛如林,万人为之效死,自有负责突阵的骁将冲锋向前,已经很少出现这种两军主将在阵前决斗的情形。

大概,也只有吕布,还有郭汜这两个身上各自沾染有胡风的将领碰面,才会在此时,选择用两军阵前主将决斗的这种方式,来决一雌雄。

在戏志才看来,吕布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挽救危局,而郭汜坐拥优势的兵马,竟然也不顾凶险,亲自应战,或许他们这样做,对得上自己猛将的名气,但论及主将的职责而言,却是极其愚蠢无智的。

不过这些话,戏志才却不会跟马蔺、翟郝两人明言,他笑而不语,静观其变。

就在他们说话间,场中的气氛已经紧张起来。

吕布和郭汜各自纵马冲向对方,戟来矛往,交马恶斗起来,起初交马的几回合,两人还看不出高下,吕布的骑术精湛,郭汜的技艺也不弱,两人仗着马速,屡屡交手,虽然凶险,但格挡躲避之下,却迟迟未分胜负。

但随着吕布调转马头,选择和郭汜并驾齐驱,双方近距离缠斗,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势大力沉的吕布很快就占据了上风,郭汜抵挡吃力,连忙加快马速,调转马头,想要拉开自己和吕布的距离,给自己时间回复体力。

可是吕布的坐骑赤菟马,乃是日行千里的良驹,稍一加速,就又拉近与郭汜的距离,郭汜躲避不及,只能够应战,两马又如同旋灯一般,马头盘旋交错,马上之人来回缠斗,厮杀不休。

苦战之下的郭汜左支右绌,而吕布应对却是游刃有余,没过一会儿,郭汜的长矛已经被吕布的大戟击飞,紧接着,失了兵器的郭汜无法格挡,只能依托马术侥幸躲过吕布一记杀招,但头上的兜鍪也被吕布的戟尖挑飞。

兜鍪被挑飞,发髻也被打乱,披头散发的郭汜狼狈无比,只能够大声呼叫,往自己一方的军阵策马狂奔,可饶是他逃得快,还是被吕布纵马追上,郭汜急忙躲避,却还是慢了一点,抖动的后肩被吕布的大戟刺中。

饶是郭汜身上的甲厚,但肩膀还是瞬间血流如注,他惨叫一声,咬牙抱住马脖子,同时双腿猛踢马肚,加速脱离吕布的大戟,而郭汜军阵中早就看得心惊胆战的骑兵,也慌忙策马上前,隔绝吕布追击的道路,护卫着郭汜后退。

吕布一方的兵马看到吕布轻易获胜,歩骑人马顿时齐齐大呼,声音响彻云霄,也冲锋上前,掩护吕布,追击仓皇后退的郭汜和西凉骑兵。

西凉军这边助阵的其他人马,看到郭汜落败,吕布追击,也连忙催动人马,上前从两翼抵上,防止吕布的并州兵马趁势冲阵。

一时间,箭如雨注,来来往往,双方的士卒虽然呐喊震天,却终究没有再冒着箭雨,强行突阵,近前厮杀,而是选择以大楯庇护,缓缓撤退,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吕布获胜之后,却还不想息战,稍稍回复体力之后,他又下令身边的骑兵,大声向西凉兵搦战。

看着吕布一方的骑兵来回驱驰,耀武扬威,耳边还听到他们口中谩骂之声不断,先前看吕布、郭汜决斗,就已经看得血脉喷张、满脸通红的翟郝,当即挺着长矛,就要越众而出,去与吕布决斗。

翟郝也是西凉军中的悍将,只是因为醉酒误伤同僚等重罪,才会一直屡立战功,却迟迟无法身居高位,独领一军,此时他怒发冲冠,想着要和号称飞将的吕布决斗,就激动不已,座下的战马似乎也能够感受到他的蓬勃的战意,也不断刨动马蹄,打着响鼻,跃跃欲试。

“快拦住翟司马。”

戏志才在一旁坐观战场上的决斗胜负,此时见到翟郝似乎想要上前迎战,连忙让身边的马蔺将他拦了下来。

“军谋史,吕布小儿如此猖狂,我正要上阵取他首级,你这是作甚?”

翟郝跃跃欲战,身上的气势旺盛。正在兴头上,却突然被马蔺一把扯住辔头,硬生生拉扯住,顿时心中不喜,拉下脸来,看向了始作俑者,出言阻止的戏志才。

“翟司马此时出战,能够有几分胜算?”

戏志才面对恼怒的翟郝,却是凛然不惧,而是出声质问。

翟郝脸色一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五五之数,若是取险,或能获胜!”

听到翟郝的话,拉住辔头的马蔺也不禁皱眉。翟郝的勇猛或许胜过郭汜,而吕布斗过一场,也损耗了一些体力,但五五之数,只能够通过弄险来取胜,翟郝这就未免过于托大了。

但此番万众瞩目、战将云集之下,战胜吕布、扬名三军的机会,在翟郝看来,就算是冒险一战,也是值得的。

戏志才看着拉下脸的翟郝,知道寻常劝阻对于翟郝而言,绝对无效,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让翟郝更加不满,决意要和吕布决战一场,以证明自己的武勇。

戏志才转动眼珠,迅速说道:

“五五之数,未免弄险,翟司马若能听我一言,我定能让司马轻易战胜吕布。”

听到戏志才的话,翟郝眉头一动,连马蔺也瞬间竖起了耳朵,看向了戏志才。

“军谋史定是在用缓兵之计,想要阻止我去与吕布决斗。”

翟郝虽是意动,但很快又想到了戏志才往日的智谋,当即又不信,于是出声试探。

看着已经有所意动的翟郝,戏志才笑着摇摇头,低声说道:

“长安城陷落,就在这一两日之间,到时司马杀吕布,如杀一丧家之犬,功名既然可以骤得,又何须苦战弄险,冒死与其决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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