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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张就、张华的相助,杨丰可谓是如虎添翼。

张家带来的人马,可不是散漫无序、旗号不明,连言语都不能相通的羌胡义从,而是甲兵完备、训练有序的敦煌郡兵,其中还包括他们张家花费重金大力打造的部曲铁骑。

杨丰正筹备再次进攻禄福城的事情,斥候就快马来报,苏衡带着几千人马,杀向玉门这座小城邑而来。

杨丰闻知来的只是打着苏衡旗号的叛军,而是黄华的叛军主力亲至,也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带联想到了麹家兄弟的进军酒泉,猜想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相关联系,而自己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先击败苏衡这一小股叛军,来重新振奋城中将士们的士气。

他随即定计,示弱诱敌,先让张华、张就率敦煌骑兵进城,然后关闭城门,只派遣少数士卒上城墙防守。

苏衡带着的叛军人马,一路风尘仆仆杀到玉门城下,见到守卒放弃城外的兵营不守,城头上虽插上了敦煌张家的旗帜,可却也只有少数士卒驻守,心中寻思这一定是杨丰的疑兵之计,想要假借敦煌张家的威名,来吓退追兵。

于是,自忖看破对方计策的苏衡,在劝降无效后,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就下令强攻城门,指挥叛军攻打这座城墙低矮的小城邑。

就在叛军人马乱糟糟地抵近城墙,或弯弓射箭、或扛着撞锤,或顶着盾牌,进攻玉门的城门之际,观望战局的杨丰当即传令北门骑兵出击,张华得令,立马带着敦煌五百骑兵率先冲出城门,马超领着邻戴的羌骑和两百军中骑兵继后,沿着城墙,直奔攻城的叛军人马而去。

苏衡的叛军人马没有想到逃到玉门的杨丰竟然还敢出城迎击,一时间竟然变得有些措手不及,更令他们恐惧的是,他们这一次不仅看到了敦煌张家的旗帜,还看到了象征敦煌张家军力的具装甲骑。

对付甲杖不全的叛军人马,张华率领的敦煌骑兵可谓是摧枯拉朽一般,从北门出,沿着城墙绕道东门,五百骑兵齐齐加速冲杀,由两百铁甲骑兵在前破阵,叛军的箭矢、刀矛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杀伤,损失寥寥的铁甲骑兵很快就冲入叛军人马的阵型之中,横冲直撞的披甲大马将叛军的阵型搅得七零八落,然后是张华、马超带着后续骑兵加入到战团之中。

从破阵到败敌,只花了几刻的时间。看到城外的叛军人马大溃奔逃,连叛军首领苏衡都被张华斩杀,饶是杨丰也多次见过阎行麾下的铁甲骑兵,此时仍然忍不住拊掌赞叹:

“张君族中的甲骑,果然是河西精兵,侵如烈火,动如雷霆,击破这几千叛军人马,犹如反掌之易。此番得张君族人襄助,真乃军中之大幸,黄华贼子,为本将所擒矣!”

张就淡淡一笑,他们张家能够坐据敦煌、立足纷争不断的河西地,安然处之,除了诗书传家、耕读持家之外,习五兵,知战阵,也是族中子弟必备的技能,这一点,他们也并不逊色于各郡的那些武宗豪强。

张就谦逊了几句,又转而称赞杨丰的计策。杨丰笑了笑,看着城外已经转为追亡逐北的己方兵马,他又看向张就,再次说起了他的借兵计划。

“张君,苏衡虽然已经败亡,但是黄华的叛军却还猖獗在外,王师的兵马已经从张掖攻入酒泉,本将这也要率军返攻禄福,还想请敦煌的兵马相助,助本将彻底平定酒泉之乱。”

张就言笑晏晏,再次强调协助王师、平定叛乱的大义,并爽快地答应下来,提出此战过后,自己这就前往沙头、干齐两城,召集余下的敦煌兵马,赶来相助杨丰。

···

三日后,杨丰率领军卒、羌胡、敦煌人马三千人,重新杀向禄福城,并派遣骑兵,加紧联系已进入到酒泉境内的麹家兄弟带领的兵马。

黄华此时正带领大军在乐涫、安弥之间截击麹家兄弟的兵马,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杨丰的残卒可以交由苏衡解决,自己则率领叛军在此伏击攻破表氏、驰援玉门的张掖兵马。

结果,驰援的张掖兵马十分谨慎,一经发现黄华的叛军,立即退兵驻守,以防中了黄华的埋伏,而黄华的兵马虽多,却也攻不下这支兵马修筑的营地,于是双方兵马就转入了短暂的对峙僵持之中。

此时,战局对于黄华的叛军而言,依然是有利的。只要苏衡的人马攻陷玉门,自己面前的张掖兵马将会不战自败,除了撤退再无它路。而衔尾追击的自己则可以重新收复表氏城,以大获全胜的姿态继续割据酒泉一郡,甚至还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搅动河西四郡乃至凉地的大势。

但是,黄华没有想到,敦煌张家的人马会在这个时候,在他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他原本以为敦煌的兵马只是趁乱抄掠沙头、干齐等地,一向守土安民的张家从不掺和河西各家的争斗,只要自己击败了杨丰等人的兵马后,自然要向敦煌张家讨个说法,让敦煌兵退出沙头、干齐两城。

可现在杨丰借了敦煌的兵马,杀了苏衡,返攻禄福,显然已经再次扭转了战局,使得驻军乐涫、安弥之间的自己腹背受敌。黄华心知,这几番易手的禄福城人心浮动,定然抵挡不住杨丰的进攻,只有自己返回禄福,才能够避免后路被断。

于是,在睡梦中被亲兵叫醒的麴光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然后在望楼上看到了他之前不敢置信的荒诞一幕:

麹英坚持打的窝囊仗还就真就打赢了,他们什么都没干,竟然也将咄咄逼人的叛军人马给耗退了!

···

接下来几日,叛军人马的处境日益恶化。

黄华撤军,虽然没有被麹英追击打败,也保住了禄福城,可也将自己彻底困死在了城中,随着杨丰和麹英兄弟的兵马会合,聚集到禄福城下的兵马已经近万,而黄华的叛军人马,却因为处境险恶,陷入到了分崩离析的漩涡之中。

终于,在围城的第五日,禄福城中夜里发生了动乱,杨丰趁机挥军攻城,两方兵马在城中混战了一夜,叛军节节败退。到了白天,战败后无路可走的黄华乞降无果,退到了黄府的宴客赏月的高楼之上,自焚而死。

看着白日焰火满楼飞舞,杨丰想到了这位也曾逼得自己仓皇逃窜的河西豪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伸手制止了想要扑火搜楼的士卒,说道:

“别动手,让这满楼的白日焰火,再烧一会!”

···

黄家的高楼烧塌了,破城的杨丰则在大堂宴请诸将。

胡、汉诸将按照战功列席而坐,敦煌的张华、张就以大功居首,马超、邻戴等人其次,麹家兄弟再次之,卢水胡的首领则列位最后。

诸将齐齐举杯,为平定河西的杨丰庆功上寿,杨丰来者不拒额。推杯换盏之间,酒酣耳热的杨丰按剑离席,举杯走到堂中,借着酒意,眯着眼睛笑问道:

“丰亦为凉人,昔年曾游侠河西,既壮奋觉,以草莽之身,从军数十战,积功为将军。自入凉地以来,率军败韦康、降张猛,斩杀和鸾、张进,平定黄华、黄昂之乱,终定河西,克成大功。诸君以为,可称得上英雄之举?”

诸将纷纷举杯称赞:

“将军扫平叛兵,安定河西,自然称得上是英雄之举,请上雅寿!”

杨丰一饮而尽,亮出杯底,又问道:

“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立功边境。本将虎步陇右,纵横河西,屡屡以寡胜众,克破强敌,可称得上衣锦还乡?”

“将军亲率虎贲三千,扫平河西叛军,名震凉地,自然称得上衣锦还乡!”

听到诸将的交口称赞,杨丰哈哈大笑,他又说道:

“本将能成英雄之举,得以衣锦还乡,少不了诸君的倾力相助、忠心效命,众将士随丰披坚执锐,击破强敌,来来来,再饮此杯!”

杨丰挥手让伺候的侍女将他的酒杯满上,又与诸人痛饮,然后又要一个一个的夸功敬酒,末尾两个胡人将领酒意上头,却是等不及了,举起酒杯就大声叫道:

“偏将军,我等的部众追随你前来平定酒泉,追随最早,人数最多,却是功居末位,分到的赏赐也是最少,现下庆功敬酒,也该是我等优先了吧!”

诸人一看,原来是卢水胡的两个首领伊健妓妾、治元多,麹家兄弟对视一眼,没有开口,张就也使眼色示意张华不要出声,马超依旧在喝着面前的酒,邻戴等羌豪则跟着起身,争论夸耀自己的战功。

眼看堂上聚饮的胡将争得眼红耳热,就要大打出手,杨丰突然一拍案几,震住了堂上争吵的诸人,他挥手让掌管阀阅簿的军吏上堂,将各名将领的军功一一当众阐明,末尾才询问卢水胡首领问道:

“簿上记载的战功,你们二人可服?”

“呃——”伊健妓妾满脸通红,打了一个酒嗝,他摇了摇头,借着酒气,壮着胆子说道:

“偏将军,我们卢水胡的骑兵一直都是跟随麹家两位司马征讨叛军的,两位校尉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让我们挖土筑垒,我等就挖土筑垒,流血流汗,不比别人少,功居末位,我等不服!”

“麹司马,表氏城也是我们攻下来的,这算不算大功,你也说句话啊!”

治元多也看向麹英大声叫道。

“哦,麹司马,簿上的军功,你可有不服?”

杨丰转而看向麹英,他倒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麹英的主意。

麹英连忙起身,拱手答道:

“将军赏罚分明,英岂敢不服。”

“好。”杨丰点点头,挥手让麹英重新入席,自己则重新看向伊健妓妾、治元多,口中笑着说道:

“既然领兵的麹司马并无不服,那就是两位大人喝醉了——”说到这里,拉长语音的杨丰突然又是一拍案几,怒视着伊健妓妾、治元多两人吼道:

“军前失仪,妄自夸大,还不退下!”

话音一落,堂上的亲兵已经上前,奉命将伊健妓妾、治元多二人拉下堂去,伊健妓妾起初还想挣扎,已经惊醒的治元多见到堂上亲兵脸色不善,连忙止住了醉酒佯狂的他,两人就被杨丰的亲兵灰溜溜拉下了堂。

马超见状,喝干面前的酒,他也慢慢起身,借着如厕的名义走出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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