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胡大的野心和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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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四年二月十四，一个白昼外加一个夜晚，盘踞汴梁百余年的无忧洞党徒们被一网打尽。数万像耗子一样活在地底下的无忧党徒们被捆到地面上。大规模的公审过后，近五千无忧党徒被砍下脑袋。其他数万罪不至死的无忧党徒则被发送到河北西路的各处矿山服苦役。

这一战打得着实漂亮。曾让赵宋皇家头疼了一百多年，大丢脸面的无忧洞在护民军的雷霆打击下，短短几天时间，就变成了历史的陈迹，再也不复存在。后来的年月里，虽然又有一些穷人或工人住进了免费的无忧洞，但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无忧洞这样大规模的黑色帮派。

事实证明，再牛逼的黑社会，根本顶不住正规军的雷霆一击。牛逼的黑社会之所以存在，仅仅是因为政府没动真格，或者有政府官员的包庇。

无忧洞覆灭了，坐镇无忧洞的九变真仙陶子思也被凤姑娘猝下杀手，砍下了白胡子老长的脑袋。

从此九尾狐的势力在中原大大衰退，呈现出一蹶不振的态势。虽然仍有一些九尾狐的高级头目在中原大地搞些见不得光的活动，但在护民军暗情司的严厉打击下，基本没翻起什么风浪。

天下人虽然纷纷对护民军挑起大拇指，外战内行，能干翻金军，内战也内行，一刀下去，就把黏附在汴梁之下的毒瘤给清除了。

但只有护民军高层的有限几个人清楚，擒仙捉鬼的最大意义是毁掉了九尾狐源源不绝的后备兵源。但对九尾狐的真正打击，其实很有限。

虽然杀了陶子思，但以九尾狐的行事风格，肯定又有一个新锐顶替了陶子思的位置，成为了新的九变真仙。

更重要的是，根据凤姑娘和罗刹女提供的情报，九尾狐其实在去年就开始重心南移，如今九尾狐的势力大多潜于江淮以南，正准备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凤姑娘虽是妓仙，但在整个无忧洞的系统里，顶多算是无忧洞的中层头目。她提供的情报，更多是自己根据地下的所见所闻推理出来的。

但罗刹女就不一样了。她是胡大最信任的杀手，也是胡大最得意的徒弟。胡大和罗刹女说过，岳飞是魔鬼。岳飞创建的护民军乃是天书上不曾记载的存在。

既然岳飞逆天改命，胡大当然也不示弱。胡大之所以把九尾狐的工作重心移向长江南岸，就是准备在江南立国。

胡大用无比鄙夷的语气告诉罗刹女，江南之所以乱成一锅粥，对中原的护民军没有半点威胁力，都是因为赵小九太过无能。赵小九根本不知道他手下的将领，哪个是真正的将军，哪个是如假包换的草包。

面对江南的一些草寇，赵小九折腾了两三年，竟然越平越乱了。再让赵小九这个无能的东西继续称王，只会让岳飞建国立基，坏了金人屠戮中原的天命正道。

为了让繁华的中原大地在最快的时间里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胡大决定走到台前，他准备拿下赵小九，自己当老大。

然后凭借他先知的优势，收拢真正能打的将军和草寇，统合之后，再和金人夹击中原。

在汴梁暗情司总部，罗刹女用肯定的口气告诉岳飞，“胡大似乎早就在赵小九身边埋伏好了人手。他十天前去了江南。江南很快就要换主人了。岳帅如果不信，还请拭目以待。”

岳飞笑道，“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你的话呢？吉青，请你记住，我和你哥哥吉倩不只是同门，还是真正能共生死的兄弟。你是吉倩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过往。你在应天府不只是救了吉倩，还救了我的岳父大人。这是泼天的功劳。以后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在护民军的地盘里，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

站在旁边的吉倩登时大声说道，“妹妹，我说得不错吧？岳帅绝对不会杀你。”

徐进士似乎有话要说，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岳帅，关必胜的两个儿子，可一直没放弃为父报仇的念头。如今他们也是我们护民军，长子在柳进士的手下当团长，次子当营头。”

吉倩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知道徐进士说得对。只要吉青的身份传出去，关必胜的儿子绝对会来找妹妹报仇。偏偏他们的报仇可以说是天经地义，妹妹可是一点理都不占。他们又是护民军的同僚，杀不得，打不得。

其实还不只是他们三位，就连岳飞吉倩共同的大师兄，暗情司名义上的大总管周义，还有狂刀孟林，都是被罗刹女追杀过好多次的。幸好罗刹女没能伤得了他们两个，所以仇怨结得不深。

吉倩再没脑子，也知道吉青是罗刹女的事很快就会天下皆知。就算护民军这边不说，胡大也不会放过这个离间护民军心的大好机会。

吉倩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岳飞身上。“岳大哥，你一定要帮帮吉青啊。她这些年受了太多苦。杀关必胜，只能说是无心之失。她当时还是胡大的棋子。”

罗刹女仍然是一副冷脸冷眼的样子。她看了吉倩一眼，又看了岳飞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两位哥哥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我不会留在中原，因为中原没有我的用武之地。胡大既然去了江南谋大事，那我也去江南给他添添乱。”

说到这里，罗刹女又对徐进士提了个要求。“徐总管，你应该给我一个暗情司的职位，也好让我在江南大展拳脚。你说是吗？”

吉倩不想妹妹离去。他们分散了十几年，如今团聚十几天，又要天南海北的分开，实在让吉倩伤心。可是吉倩却不敢出声挽留。

他知道妹妹杀关必胜的那件往事，实在是一颗威力极大的轰天雷，一个不小心，会把护民军震成三心二意的军队。

岳飞认为罗刹女所说的下江南，应该是应付关家二子和张保的最好方法了。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向徐进士点了点头。

徐进士笑着从腰间掏出一枚符印，递到罗刹女手上。“吉青，你现在的身份就是暗情司设在长江以南的隐杀部女都头了。”

罗刹女接过那枚符印，也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她深知自己过去的身份太过不堪。其实二年前她就知道大名鼎鼎的吉疯子是她的亲哥哥。她之所以一直没来相认，也是因为自惭形秽。

如今她离开，同样也是为了哥哥和嫂子的名声。他们二人，都是天下有名的将领。如果将来护民军立国，哥哥也许可以封王。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毁了哥哥和嫂子的大好前途。

她此番自请下江南，其实乃是去求死的。这一去，她就不打算回来了。

罗刹女临走之前，还是提议岳飞让张宪密切注意江南动静。如果赵小九真的被杀或被废，护民军必须第一时间杀过长江。

罗刹女心有余悸地警告岳飞，“岳大哥，我必须要再提醒你一次。那个胡大真的不是装神弄鬼。他似乎真的有天书。除了岳大哥建立护民军一事出乎了他的预料，其他的天下大事，他每次都能提前预测到。”

岳飞淡然一笑，“多谢妹妹提醒。我早就让张宪做好了准备。至于胡大的未卜先知，其实并不可怕。他能预测准确，那是在以前。以后他就预测不准了。”

“为什么？”

岳飞说话的语气无比自信，不由引起了在场诸人的好奇心。罗刹女的这句为什么，可以说问出了在场诸人的心声。

岳飞哈哈大笑，“胡大所恃者，不过一个僵化的天道之书。可是如今我们护民军守住了中原，打乱了天道的进程。这个胶柱鼓瑟的胡大，又怎么能够预测到混乱的天道呢？”

众人恍然大悟。

其实岳飞还是没说实话。他现在特别怀疑胡大应该是得到了来自后世的一本什么书，所以才能对历史进程和一应名人英雄了如指掌。不过胡大的那本书以后不会有太大用处了。因为护民军的崛起，实在是一件历史的意外。

同时岳飞也在心里暗暗鄙视胡大，一个守户之犬。明明身怀天书，竟然只想着做九尾狐的老大，满天下装神弄鬼，却没想过由自己改天换地。

胡大和赵家肯定有血海深仇。但借助金人的屠刀来为自已复仇，不惜牺牲全天下的汉人，这胡大也确实贱到了极点。绝对该碎尸万段。

罗刹女之所以恐惧胡大，则是因为她是胡大用残酷手段训练出来的杀手。她对胡大的恐惧早就刻在了骨头里。

岳飞可不在乎胡大的那些雕虫小技。他现在反而无比盼望着胡大在江南杀了赵小九。因为赵小九乃是岳飞心目中的必杀之人。不过岳飞并不打算亲自动手。根据历史记载，岳飞已经猜到了胡大会怎么对付赵小九了。

从表面上看，护民军在长江以南毫无存在感，实际上并非如此。张用和一丈青已经占了襄阳，并在那片地方啸聚了数万人马，成功地和荆南西路的钟相义军形成了呼应之势。正因为如此，如今张俊和刘光世亲自出马，依然没能拿下钟相义军。因为他们必须要提防张用从背后袭击他们。

至于坐镇徐州的张宪，早就制定了精密的南下计划。护民军和金人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生大规模战争。所以江淮军团决定攻略江南。一年多来被牛皋抢尽抗金风头的张宪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不动则已，只要一动，拿不下扬州和金陵，就算彻底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