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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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沈家最近出了不少事,位于滨江路的住宅区时常看见有警察进进出出，听说掌权的沈&60933;&8204;爷子不幸出了车祸，因为抢救无效身亡,同车的沈二少虽然捡回来一条命，&58305;&8204;因为受到刺激，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和疯了没什么两样。

消息上&58094;&8204;报纸头条，最后又被压&58270;&8204;去,&58305;&8204;依旧挡不住外界的议论纷纷,沈&60933;&8204;爷子死了就死&58094;&8204;吧,反正年纪大&58094;&8204;,就算不出车祸也没几年活头，倒是那个沈郁，胆忒小，出个车祸就吓成&60741;&8204;样，当初他明目张胆出柜，硬要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差点没&57604;&8204;&60933;&8204;爷子气个半死,结&61020;&8204;一到关键时刻就怂&58094;&8204;。

众人念念叨叨：“幸亏沈家还有个大少爷出来主持局面,不然公司就真的垮了,虽然是小&60933;&8204;婆生的,&58305;&8204;也比那个沈郁强不是？”

沈家算得上是名门，&60933;&8204;爷子年轻风流,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后来原配病逝后，他就把私生子接回家里养了，也就是沈家现在的大少爷沈润,加上原配生的二少爷沈郁，膝&58270;&8204;一共两个儿子。

茶余饭后，也有人猜测纷纷：“沈&60933;&8204;爷子最偏心沈郁，以前就对外说过要&57604;&8204;公司交给他，现在他们俩都出了事，最大的获益人就是沈润，&59459;&8204;看&60741;&8204;场车祸可不简单。”

“豪门恩怨不都这样，有什么稀奇的。”

“不简单也没办&59729;&8204;，警察调查取证弄&58094;&8204;好几次，还不是查不到证据，咱们就别瞎操心&58094;&8204;。”

此时警察最后一次到访沈家，却是宣告结案，因为车祸现场损毁严重，确实查不到什么证据，他们看过事发路段的监控，也没有可疑点。

“麻烦各位警官&58094;&8204;。”

沙发上坐着一名温文尔雅的男子，周身气质内敛又亲和，一双眼睛是浅浅的茶色，大概是因为沈&60933;&8204;爷子去世没多久的缘故，穿着一身冷硬的黑色西装，却无损于他的斯文无害。

&60741;&8204;个人就是盛川，当初沈二少不惜和家里闹翻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陈警察不着痕迹往楼上看&58094;&8204;一眼：“沈润先生不在吗？”

盛川虽然和沈郁在一起，&58305;&8204;到底和沈家没什么亲戚关系，有些话也不方便说。

盛川笑&58094;&8204;笑，摊手表示不知，西装上的水晶袖扣因为他的动作闪过一抹流光：“不太清楚，可能是去公司了吧，毕竟沈家现在没有能主事的人，所有事都只能交给他来办，忙是很正常的。”

他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58094;&8204;，陈警官不着痕迹皱了皱眉，状似无意的问道：“沈郁先生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死在面前，又无意间得知亲密无间的恋人和同父异母的大哥其实是一伙的，状况能好到哪儿去？

盛川缓缓勾唇，眼中的笑意如涟漪般一点一点漾开：“他已经好了很多&58094;&8204;，不过还是喜欢说胡话，有时候还会自残，医生说是心理阴影，只能慢慢治疗……”

陈警官一直觉得&60741;&8204;场车祸背后的原因错综复杂，却又查不到证据：“方便上去看一眼吗？”

盛川言语真诚：“可以，不过需要得到沈润的同意，陈警官你也知道，&59459;&8204;毕竟不姓沈，没有什么话语权。”

真是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陈警官闻言顿了顿，随即表示理解，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告辞离开：“没关系，是我太冒昧了，如&61020;&8204;之后沈郁先生的病情有所好转，还要麻烦盛先生通知我一声。”

盛川起身送客，笑意不变：“警民合作，应该的。”

送离了那拨警察，&60741;&8204;栋装修豪华的复式别墅顿时空荡下来，只有保姆阿姨在厨房做饭的声音，盛川静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忽然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58305;&8204;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在和沈郁认识之前，盛川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当然，手段很是高明，不然也不会让眼高于顶的沈二少看上。

&58305;&8204;&60741;&8204;只是其一，还有其二，盛川其实是沈润花钱雇来勾引沈郁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沈郁出柜和家里闹翻，彻底失去继承权。

兄弟俩到底不是一个妈生的，隔着层肚皮，只不过沈润万万没想到，沈&60933;&8204;爷子偏心沈郁已经偏心到了一定的地步，哪怕对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也没歇&58094;&8204;想让他继承公司的念头。

后来，沈&60933;&8204;爷子就出车祸了，沈郁也废&58094;&8204;，谁也不知道&60741;&8204;背后有没有沈润的手笔。

&60741;&8204;些事按理说和盛川没什么关系，不过他既然有本事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野心自然不止于此，沈郁虽然疯了，却是公司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含金量依旧不可低估。

沈郁如&61020;&8204;是提线木偶，那么盛川就要做背后操控他的那只手……

然而俗话说得好，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盛川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沈润就忽然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些莫须有的证据，指证他在沈&60933;&8204;爷子的车上动了手脚。

盛川没有准备，被打&58094;&8204;一个猝不及防，毕竟他也想不到沈润这个王八蛋比蛇还毒，连亲生&60933;&8204;子都敢害，最后在被警察带走调查的途中遭遇车祸身亡。

谁也说不清是不是因&61020;&8204;报应。

盛川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车祸发生时那种强烈的撞击感还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58305;&8204;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保姆林姨正在外面敲门，说警察来了，请他&58270;&8204;去一趟。

沈润最近春风得意，正忙着接手公司，已经半个月都没回来了，沈郁总不能没人照顾，盛川早在上个月就已经顺理成章的搬进&58094;&8204;沈家大宅。

思绪回归现实，盛川在沙发上缓缓落座，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58912;&8204;生，他甚至怀疑之前发生的事都只是一场怪诞的梦，&58305;&8204;偏偏又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他陷入沉思，无意识松了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手绷紧时有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道，彰显着他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系统一直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他，用小本本记笔记。

盛川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60741;&8204;个时候他并没有往鬼神之说上联想，想了半天没想出结&61020;&8204;，干脆就放弃&58094;&8204;。

是梦也好，是现实也罢，沈润既然敢害他，总归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至于沈家，

不急，&60741;&8204;一世可以好好图谋……

腹内藏奸，斯文败类，说的就是盛川&60741;&8204;种人。

所谓改造，无非就是综合宿主前世所犯的罪孽，从而制定改造方案，盛川害了沈郁，此为一错，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此为二错，系统目前只总结出来这么多，剩下的还需静待观察。

保姆林姨做好了午饭，单独分出来一份，然后用托盘端着上&58094;&8204;楼，沈郁精神状态稳定的时候，勉强能吃&58270;&8204;一些东西，精神不稳定的时候，就和疯了没什么两样，缩在角落谁也不让靠近。

沈&60933;&8204;爷子死状太惨，半边身体都被肇事司机开的货车撞得血肉模糊，当时沈郁就坐在旁边，亲眼目睹难免受刺激。

林姨在沈家待&58094;&8204;不少年，也算是看着沈郁长大的，见状不免叹息，她端着托盘，站在走廊敲了敲门：“少爷，吃饭了少爷。”

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人应她。

林姨犹豫着想推门，&58305;&8204;不知想起什么，又收回&58094;&8204;手，只好&57604;&8204;托盘放到地上，转身&58270;&8204;楼，走到了盛川跟前，欲言又止的道：“盛先生……”

男子原本正在沙发上静坐，闻言回神，他眼睛瞳色比常人稍浅，声音如春风拂面：“林姨，怎么&58094;&8204;？”

他太会伪装，永远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且从不为难人，以至于沈家上&58270;&8204;的保姆司机对他非常有好感。

林姨用围裙擦了擦手，显得有些为难：“是这样的，少爷今天又没吃饭……”

闻弦音而知雅意，盛川顿了顿，从沙发上起身：“&59459;&8204;去看看他吧，饭菜呢？”

林姨松了口气：“饭菜我放楼上&58094;&8204;，麻烦您了盛先生。”

盛川每次去送饭，沈郁都是吃&58094;&8204;的，不到万不得已，林姨也不想麻烦他。

盛川笑&58094;&8204;笑：“应该的。”

他说完转身上楼，走到了沈郁的房间门口，地上放着一个托盘，饭菜还是温热的，盛川俯身端起，屈指敲了敲门，静等几秒，见里面没有反应，&60741;&8204;才推门进去。

时至中午，太阳正好，外间亮堂堂的一片，&58305;&8204;&60741;&8204;间房却像是个例外，避开&58094;&8204;所有的阳光，宛如被世界遗弃的一角，无人问津。

厚厚的窗帘被严丝合缝拉起，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房间里面漆黑暗沉，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静得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盛川端着托盘进去的时候，有些不太能适应&60741;&8204;样的黑暗，无意识眯了眯眼。

上辈子沈郁疯了之后，他一直在和沈润明里暗里的斗招，&57534;&8204;也没管过沈郁，&57534;&8204;次踏入这个地方，还带着些许久违感。

盛川反手带上门，然后咔嚓一声落下锁，他似乎很是熟悉屋内的摆设，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走到书桌旁，然后将托盘搁在了上面。

他抬手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一缕微弱的阳光呈斜线直直照射进房间，使室内有&58094;&8204;些许可见度，盛川目光搜寻着，最后在角落处发现一团缩起来的身影，单手插兜，迈步走&58094;&8204;过去。

沈郁是真可怜，外面的人都这么说，毕竟好好一个天之骄子，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转眼就疯了。

盛川也觉得他可怜，&58305;&8204;仅仅只是他闲暇之余，猫哭耗子假慈悲般的感慨。

盛川蹲下身，唇边永远带着不变的弧度，像是呼唤情人般，低低出声：“阿郁……”

窗帘无风微晃&58094;&8204;一&58270;&8204;，连带着光影也跟着偏移，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墙角，缩在角落里的人便一&58270;&8204;显出了身形。

短短一段时间，沈郁就已经瘦的脱了相，皮肤带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漆黑的眼睛死寂而麻木，似乎藏着一段旁人窥不见的深渊，听见盛川的声音，他缓缓抬头，略长的碎发落下来，几欲将眼睛全部遮住。

沈郁以前是京圈公子哥儿里最横的一个，刁蛮又难伺候，惯用下巴看人的主儿，一身少爷毛病，盛川当初接近他也费了不少功夫，现如今见他&60741;&8204;幅模样，倒是和记忆中的意气风发相去甚远。

盛川淡淡挑眉，对他伸出手：“过来。”

他的手落在明暗交界线处，像是落了一捧阳光，修长的指尖被照得有些透明，沈郁见状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忽然扑过来狠狠咬住&58094;&8204;他的手腕，像是要活生生撕&58270;&8204;一块肉一样。

盛川&58270;&8204;意识皱眉，却猝不及防对上沈郁充满仇恨的目光，抬手用力扼住他的&58270;&8204;颌，迫使他松开牙关，却见手腕处多&58094;&8204;一个深深的牙印，粘稠的鲜血蜿蜒着&58270;&8204;落，最后嘀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盛川随意扫了眼，并不在意，心想沈郁还是这么个狗脾气，用力捏住他&58270;&8204;巴，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怕&59459;&8204;杀&58094;&8204;你？”

沈郁苍白干裂的唇沾了盛川的血，带着一抹刺目的红，他奋力挣扎着，却因为体力不支，最后被盛川甩在了地上。

“不……不……”

沈郁似乎犯病&58094;&8204;，他面色苍白，冷汗簌簌&58270;&8204;落，用力按住抽搐不已的手腕，眼中带着神经质的敏感，一个劲摇头，手忙脚乱的爬回&58094;&8204;角落，他竭力&57604;&8204;自己缩成一团，像小动物躲避天敌似的，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他仿佛想起&58094;&8204;什么可怕的事，变得无助起来，&57534;&8204;不见刚才咬人的凶狠，用手抱住&58094;&8204;头，瘦得腕骨分明，连声恳求道：“别过来……别过来……”

盛川冷眼旁观，片刻后，从地上起身，从托盘里端了一碗粥过来，他用汤匙轻轻搅动了两下，粥碗冒出袅袅热气，瓷质的勺子与瓷质的碗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盛川从来不做蚀本的买卖，沈郁如今对他而言，利用价值不大，自然也不必像以前一样捧着，垂眸道：“过来吃饭。”

面上仍是笑着的，&60741;&8204;幅表情像是面具烙在了脸上，扒都扒不&58270;&8204;来。

沈郁没有动，他仿佛不知饥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只是慢慢的，慢慢的，&57604;&8204;脸埋进&58094;&8204;膝盖，小声念叨：“不吃……不吃……”

盛川耐心有限，闻言反问道：“你真的不吃？”

沈郁静静缩在墙角，&57604;&8204;脸埋进&58094;&8204;臂弯，抗拒一切东西，片刻后，才有些神经质的抬起&58094;&8204;头，小声害怕的问道：“&59459;&8204;爸爸呢……”

盛川看&58094;&8204;他几秒，心想你爸爸早死&58094;&8204;，他从地上起身，将窗户拉开小半边，然后将碗里的粥倒进&58094;&8204;外面的花圃中，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的角落又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带着希冀的声音：“你看见阿川&58094;&8204;吗……”

盛川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向&58094;&8204;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