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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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的笑声掺杂在众人的笑声中，此刻人世间的尔虞我诈离得如此之远。营帐虽小，却留下了许多令人感慨的岁月。终有一天，众人回转人生，才会发现岁月里最被人容易遗忘的还是那些简简单单的事情。

“敌兵将至，尔等切勿偷懒。”李源看众人笑够了，嘱咐了一句。

文丑抱拳道：“大人放心，绝不教敌人钻了空子。”

“大人放心便是！”

李源瞥见何仪的笑容，心中宽慰不少。何仪自从受伤后，变得沉默寡言，说话甚少，只是机械的执行命令，虽然没有出现纰漏，但心中多少对他有些愧疚，总想找个机会与他谈一谈，却没有适当的时机。

他也知道平时对其关注太少，也许让他产生了颓废的情绪。论武艺不及何曼，论智谋不如黄邵，三人同时投奔，待遇却不相同，怎会开心？这是他以后会注意的地方，万里长城不可毁于蚁穴，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则。

散席之后，李源出营望着奔腾不休的渭水，闭上双眼，捋须冥思。身后兵士操练之声，骑兵呼啸之音，竟渐渐消隐，颇有澄清天地之感。

“二弟，如果有一日天下终于平定，我们兄弟二人是否能去更远的地方呢？”李源睁开双眼，轻声问道。

“去哪里？”典韦觉得这问题实在太大，汉朝已经这么大了，还能去哪里？

李源低头一笑，双眼再一次闭起，脸庞露出憧憬之色，反问道：“你说呢？”

“我实在不知。”典韦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李源倏地抬起头，睁开双眼，望向带着一丝悲凉的天空，温柔道：“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虽然不知是什么地方，但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典韦郑重道。

“不必如此！你可知很远很远的地方也是很近很近的地方，你若眷恋家庭，那便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家庭能不分离，那是很不容易的。任何人事情也是这样，只要爱惜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李源说道此处，忆起自己的人生，眼泪竟流淌而出，秋风吹动他的衣袍，拂过他的脸庞，“守义，你一定要幸福啊！”

典韦立于背后看不到他的脸，胸膛却难受起来，沉声问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李源睁着被眼泪弥漫的双目，望着遥远的天空，那天空上出现了楚歌，出现了那个女孩，出现了童雨，出现了他太多没有见过的面庞，他嘴中说出的是典韦，心中寄托的却是世间所有的人。

生活如此艰难，你们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爱惜自己，我虽然爱你们，可是改变不了什么。

眼泪忽止，叹息一声，他兴许累了，坐在了岸边，对典韦道：“我没有事情，你也坐下吧！”

他看到典韦就地坐下，招呼道：“挨着大哥。”

“哦！”典韦挠了挠后脑勺。

李源突然变得活泼了，笑着说道：“这天下不止有汉朝、鲜卑、高丽、西域这些周边的国家，还有许许多多国家，你我二人若要步行，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完。”

“这么大？那么那些国家也像我们国家一样吗？”典韦吃惊道。

李源像个孩子似的点头道：“是啊！也像我们国家这么乱。权色永远是吃香的喝辣的，他吞掉我们的身体，蚕食我们的梦想，所以人才会痛苦啊！”

典韦仰头看着天空道：“我只要妻子和大哥平安就好啦！想那么多太麻烦了，率性而为就好啦。”

李源同样抬头，轻声道：“那世界还不乱套啦！你还记得李永吗？你为刘氏而杀他，可是谁为李氏杀你呢？”

典韦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源，问道：“难道我杀错了？”

李源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要错了，全天下的人都错了；你要对了，全天下的人都对了。”

“那我对了。你看全天下的人不都在杀人吗？”

“呵呵！是啊！都在杀人，不过方式不同而已。虽然有些人没有沾染鲜血，却不知他们在无时无刻杀人呢！”天色渐晚，营中炊烟依次升起。

“大哥，你说的我听不懂，但觉得很有趣。”典韦嘿嘿一笑。

“哈哈！你知道孔子吧！你看他是不是很有趣？他啊！你说他是圣人呢？还是蠢人呢？”李源来了兴趣，虽然二人的见识不在一个高度，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大哥，这还用问啊？当然是圣人啦！”典韦脸露不可思议的神色，就像不认识李源一样。

“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可惜孔子不在身边，若是他在，我要问问他老人家，你究竟是圣人呢？还是蠢人呢？”李源摸着下巴道。

“大哥，哪有人说自己是蠢人的？”典韦头有些疼，他认为大哥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圣人岂是随便议论的，幸好身边只有我而已。

李源听他这么一问，更是大笑：“你不要这么肯定，你既然说他是圣人，圣人的答案肯定与我们这些小人是不一样的。”

典韦疑惑道：“为了不一样，就要说自己是蠢人吗？”

“管他是蠢人，还是圣人。现在我肚子饿了，食物就是圣人。”李源起身，捡起一块石子，扔入河中，“你要是不赞成我的话，你就饿着肚子。”

典韦一听，匆忙站起，委屈道：“那还不是大哥你问我的？我管他是什么呢？我要吃饱。”

李源笑道：“我的傻弟弟啊！他确实是圣人，他能填饱的可不仅仅是天下人的肚皮。”

典韦不信道：“既然能填饱，怎么每天都有人饿死？”

李源边走边说：“正因为饿死，所以才不能填饱。”

典韦愈发糊涂，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我还是填饱肚子吧！

李源看他挤眉弄眼的，笑道：“走！今晚我们要大吃一顿，来日才有力气迎接敌人。”

二人像是比赛一般，急速向营寨走去，文丑在辕门前看到，高呼道：“大人，我在这呢！”

李源大声回道：“我早看见啦！”

典韦吼道：“你当我们眼瞎吗？你那么丑，谁看不到？”

文丑方露憨笑，骤然听到典韦这句话，斥责道：“好啊！亏我给你盛饭了，以后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典韦劝道：“老弟，别啊！我哪是说的你，刚才说的是何曼。”

文丑往后一瞅，何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这时铁青着脸盯着典韦，蹙眉骂道：“好你个黑大个，亏我给你留了酒。”

典韦听到这话，差点跌倒。

李源与辕门的守卫哈哈大笑，一时天地，洋溢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