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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应力?”宋懿皱着眉头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姜田又拿起一块冷却不久的新玻璃,对着阳光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不仅质地不匀、颜色不纯还夹杂着少量的气泡,拿在手中轻轻的朝着一张木头凳子一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马上碎掉,于是又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量,这次总算是听见了清脆的一声“啪!”

姜田自己的端详了一下断面,并不是玻璃专业人士的他也不出什么所以然:“所谓的内应力,就是指物体内部的一种力量。正是这种力量才导致镜片轻易的碎裂。”

色狼一样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有个优点就是能不耻下问:“牧华兄就别卖关子了,那你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姜田也很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几个科学文盲解释清楚,自己那点知识都是前世在书本上学的皮毛,具体应该怎么解决则完全没有头绪:“我记得你今天早上捎来了几个西瓜,挑一个熟透的过来,我要完好无损的。”

宋懿心想你现在还有心情吃西瓜?也对,反正着急的并不是你,再说这也是应该摆谱的时候了,既然咱们都要靠着你来完成皇上的旨意,人家要点好处也是应该的,否则怎么讨价还价。于是他连忙朝着色狼使眼色,对方也心领神会的转身挑西瓜去了。姜田也不客气,随便的往工人用的条凳上一坐,着他们如何烧制玻璃,从装料、熔炼、铸造等工序一一来。西瓜很快拿来了,这是刘宝铠亲自挑选的,他对吃还是很在行的,所以别没有切开检查,但是他确信这就是熟透的西瓜。

姜田制止了他们要切瓜分食的举动,而是接过西瓜轻轻的敲了敲听了听瓜皮里的回音:“就是它了,你们好了。”

只见他屈指朝着瓜皮重重的弹了一下,然后就是听见“嗤”的一声,整个西瓜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他就指着这道裂口说:“你们,生瓜还长在藤蔓上时,我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击裂一个西瓜。熟过火的西瓜皮则变得软塌塌的也不可能这样开裂,那么决定熟瓜是否如此的原因,就是我所说的内应力在作祟了……”

废了一通口舌之后,姜田总算是跟宋懿说明白了内应力的基本原理,加上他们一直守在玻璃窑的跟前,直热的姜田大汗淋漓抱起一角西瓜啃了起来。

宋懿可没心情吃瓜,他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对方会毫不保留的告诉自己,一直无法试制成功的关键已经被这位“神人”道破了天机,自家玻璃不如外来货的原因就在这里边。可是该怎么提升品质呢?

姜田已经盯着玻璃匠好一段时间了,他发现这些人还是开动了脑筋的,首先是怕煤烟污染玻璃液,所以坩埚在煅烧时加了个盖子,其次他们也不停的搅拌液态的玻璃,按理说应该已经去除了不少的气泡,可为什么他们的产品依旧只能算是残次货呢?他也在使劲的回忆自己上学那会积累的一点知识,其实就因为天朝的教育制度是出了名的死板,才能记下那么多平时用不到的知识,姜田作为一个非专业的人能回想起这么多的东西已经算是功底扎实了,但是能解决眼前这些难题的办法却一时没有想出来。

眼着姜田是真的没有好办法,宋懿也只好长叹一声:“好在给皇后娘娘献礼的望远镜是制出来了,姜兄在我这里也盘桓日久,这就随意坚回城吧,想那五百两此时应该已经送到了府上。”

姜田也知道干着急是没用的,还不如暂且放下这个包袱,无论怎么说五百两银子已经到手了,就算挣不回那一千两也没关系,凭这点钱找个荒僻的地方,隐姓埋名的做个地主应该不成问题。所以他也就不再虚伪的推让了,施施然的乘着那辆科学院的公车返回了北京城。到了茶馆门前,姜田一下车就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同,往常那些喜欢听相声的人们见他的时候,都是摆出见到老朋友般的亲切笑容。可是他今天一下车却不一样了,凡是见他的人无论是有没有听过相声或是认识他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对他敬而远之,就算有一些眼熟的客人,此刻也都可以的保持恭敬不敢和他对视。

“今天是怎么了?”带着满腹疑惑,姜田刚一踏进茶馆的门,就见一个消瘦的身影正站在店里和一圈茶客说着什么,周围的人无不好奇的凑在旁边听他绘声绘色的演讲,就好像在听一个十分吸引人的故事。于是他也凑过去悄悄的听起来,而且还阻止了某些人打算告密的举动。

“……你们是没见着啊,那火炉足有十丈来高,喷出的火苗子能卷走一个大活人,我师父就那么往炉子前一站口中念念有词,没过一会那炉子就慢慢的熄灭了,然后就吐出了两个油光瓦亮的琉璃珠子,听说这就是圣上要炼制的避火神珠……”

姜田被他的说法逗得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的是块说书的材料,别他只在作坊里待了没几天,却将这么个工作室说得好像森罗宝殿一般,村子外面到的确是有个猴版的小高炉,那是炼制各种合金的实验性炉子,不过也没有十丈高这么夸张,再说他明显的将熔炼玻璃和高炉混为一谈,而且自己还变成了给玉皇大帝炼丹的太上老君,那炉子里的原材料是谁?难不成是某个火眼金睛的猴子?这下姜田算是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自己的时候有点不正常了,如果以前还算是观众对一个艺人的认同,现在就变成了凡夫俗子对半仙之体的敬畏。

想到这里他决定打断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家伙,于是伸手朝着赵直的头顶一拍:“我是不是该把你也扔炉子里炼上个七七四十九天?”

那小子一个激灵,别没回头那也知道是谁来了,于是就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慢慢的转过身,然后嬉皮笑脸的裂开嘴:“师傅哦不对,先生您回来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你还指不定把我说成什么呢!”说着他就扭着赵直的耳朵走向了后院。

来到了后边姜田还没来得急说话,就见夕芸风风火火的跑到了自己的身前,这丫头堪堪在他身前站定,这才大口的喘了几下粗气,:“哥……老爷回来了,是要先沐浴还是用饭?”

姜田一愣,她怎么也这么反常啊?以前就算有点沉默寡言,可也不会显得这么生分,再说我洗澡你还不知道吗,那都是穿着短裤站在井边用凉水冲几下了事,什么时候正经沐浴过?

姜田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夕芸却继续说到:“刘公子已经遣人将银两送过来了,就放在先生的屋子里,要不要先清点一下?”

清点!怎么清点?难不成在面前放一个天平,把五百两的银锭子一个个拿起来称一称?还别说干这个活倒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不必了,咱们先吃饭,过一会该是晚间上座的时候了,吃完了好开工。”

姜田很正常的准备回到以前的作息,可是这个说法倒是将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赵直连忙阻止道:“先生不可,您现在已是官身怎能屈尊?”

“官身?”这下姜田更糊涂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官了?”

赵直也是一愣,感情您自己还不知道呢?于是只好老实交代:“刚才刘公子快您一步押运银两而来,他还说给您请的恩旨已经着实了,好像是候补科学院的员外郎,从五品呐!”

“从五品!员外郎?”姜田也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求他给我找官做了?”

这个疑问还没解答,那边夕芸又说话了:“刘公子留下的银子还在老爷屋里,赵先生说这要让您自己收管。”

姜田舔舔嘴唇,也明白现在不是纠缠于那个官职的时候,于是轻轻的朝俩孩子说到:“别叫我老爷,以前怎么称呼现在还怎么称呼,还有你小子别在外边给我瞎胡说。”

着屋里停着一口箱子,不用说也知道这里边装着沉甸甸的五百两银子,凭姜田这身板肯定是抱不动的,这也让他打消了继续赚钱的念头,真要是放在这里一千五百两,就算跑路他都跑不远。想来想去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好在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还不用担心招来贼人。再一回味刚才那些客人们的表情,原来不是赵直胡说八道才让这些人退避三舍,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在那里借题发挥。他们真的是发自本能的对官员有种敬畏之情,尤其是自己这种一步登天,跳过无数门槛直接就获得了从五品身份的异类。

“先生!”比自己师傅还兴奋的赵直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到:“刚才忘了说了,刘公子在倚红楼摆了一桌花酒,说是晚上要给您贺喜!”

这小子……你怕别人都听不见是怎么着?姜田悲哀的发现曾经梦寐以求的仕途之路就在眼前,可自己却已经决心归隐山林,还有那刘宝铠也是个瞎起哄的主,你一个公爵府的大少爷没事和纨绔们吃花酒也就算了,我现在已经是五品的文官,你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请客不就犯了勋戚结交官员的大忌了吗?如果放在前朝仅这一条就够给你们家招来天大的祸事,就算你爹主动的推举我为官,那也应该是我摆出文人的傲气心安理得接受任命,再挑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摸摸的拎着礼物上门拜访致谢,顺道摸摸你们家这条人脉。现在可倒好,明天全北京城的人都会说,你国公府为了巴结一个幸进的员外郎,刘大公子竟然在风月场中摆花酒邀功!这是何居心?

本想拒绝吧,可又转念一想,这倒也是个机会,于是姜田用胰子好歹洗了洗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施施然走到店中。那些茶客本来还在议论纷纷,一他出来了,又都马上闭嘴用眼睛瞄着他。

姜田也不理会这些,只是走到赵老板面前:“掌柜,今日朋友宴请,晚间的活计只好委托赵直代劳了。”

赵老头心想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都是五品官了,我可敢让你干活啊?再说赵直就和你的家丁书童无异,你让他来接替店小二的工作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身兼数职是怎么着?可是他的表情真诚,不像是在耍什么心眼,再说你让赵直过来说一声就行,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还怕别人不对你们乱猜忌吗?

似乎抓到点线索的老头决定顺坡下驴的同样高声问到:“公子可是要辞官?”

姜田心说你心眼可真多,这都能猜出来:“在下正有此意。”

老头点点头,然后正色说到:“如此公子请便。”

这俩人演了一出双簧,可是将那些“竖起耳朵”偷听的茶客们吓了一跳,这傻秀才不会是真的缺心眼吧?到手的荣华富贵都不要?

做足了样子的姜田慢悠悠的晃出了茶馆,尽量的摆出一种世外高人的姿态,这造型就差凝神远眺外加衣袖飘飘了,可惜今天夜间无风,远眺过去也只能见倚红楼,配合着这个背景摆造型,只能让人联想到猥琐的画面。也不用龟奴引路,姜田熟门熟路的走到了那个经常光顾的门前,这一路上自然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那关注度比某个土财主炫富还要吸引眼球,关键是谁也没想到这个总是不务正业的秀才就这样一步登天了。

推开门,正见色狼愁眉苦脸的坐在那,旁边陪坐的心月也是眉头紧锁,见姜田走进来之后就更发愁了:“哎呦,我说姜公子你怎么能真来呢?”

姜田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再色狼那郁闷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已经听了心月的详细分析,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行为究竟有多愚蠢,其实一开始田虚海与宋懿拒绝他一起前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了,怎么自己就没想到这么多弯弯绕呢?刚想给姜田送个口信让他做做样子拒绝一下,没想到你就这么直接的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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