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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一日玲珑与色狼二人共处一室,小半个时辰之后只见小公爷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姜府,傻子都明白刘宝铠不仅没能抱得美人归,好像还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摧残。至于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姜田也很好奇玲珑究竟是怎么拒绝的,一般来说这个姑娘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刁蛮且不通世故的千金小姐,只是因为受到家人牵连才沦落风尘。若是在后世则属于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类型。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对色狼那种锲而不舍、死缠烂打、死不要脸的泡妞准则是佩服万分,寻常的侮辱已经不能对其造成精神层面的创伤。可再他今天的模样,临走时那种心事重重、心灰意冷的样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其实玲珑绝对没有老爷所想的那般不堪,只是……”听了姜田的疑问,心月是欲言又止:“唉……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

她本来是靠着一种本能的反应凑到姜田身边,真和他聊上几句之后却又暗自神伤去了。这让姜田不由得想入非非,你说色狼已经跑来要人了,那另一个觊觎美人的家伙也快登场了吧?不过这人至少还有点读书人的矜持,不会如同刘宝铠那般直接。田虚海最近很烦闷,自从知道了姜田和皇帝是同窗之后,他老爹就一直逼着他去攀交情,可是儒家子弟的那份自傲让他实在是不想和姜田有什么瓜葛。不然就会有一种背叛名教的负罪感,但是今天他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走进灯草胡同,听说姜田要让全倚红楼的人都脱籍之后,他知道再躲下去就弄巧成拙了。

“学生来的迟了,先生莫要怪罪!”一进门他就摆出一种悔不当初的表情,就好像这几天不露面真的是有天大的难事一般:“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先生与陛下能在这京城之中重逢,想必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随便的客气了几句之后,姜田心想我早就猜出你要来了,好在你和色狼没有同时到达,否则一文一武集体组团来我这里要女人,这要是写进史书之中可算是后世津津乐道的一件奇事了。

“怀古贤弟说的哪里话,我和德馨与意坚都说过,你我之间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宜,朝堂上的事情就不要影响到咱们的交情了。”只要对方不开口,姜田也乐得装傻,胡扯呗,反正就是不提人的事情。

他不提田虚海可着急了,虽然不知道脱籍的事情是真是假,但是只要心月还是他府中的下人,这危险度就提高了几倍,尤其那个女人还是个迷恋科学的怪才,这俩人要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还有他姓田的什么事?

“学生此来一是向先生贺喜,另一件事就是听说阁下要遣散这里的下人?”

姜田在心中叹口气,用得着那么委婉吗?扯了半天皮一点正事没说,好不容易说到了正事,却又一副悲天悯人激赏我仁义道德的表情,还真没有色狼那般干脆。

“贤弟就直说吧,你可是想问我怎样安排心月姑娘?”

被人点破心事之后,书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可一想到那个光彩照人的脸庞就只能强颜欢笑:“这个……牧华兄说的不错,在下却有此意。”

“不瞒你说,刚才意坚才从这里离开,他是为何而来也不用我多说了,所以我也同样告诉你,我已经答应过阖府上下,几日之后必将还他们自由,所以心月是否愿意跟你走,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要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田虚海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着急的,不过抬出公爵府压人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来他小公爷没能抱得美人归,想想也是,那玲珑一直心高气傲就从没有给他过好脸色,眼着脱籍在即怎么会答应委身于公爵府做个侍妾。至于心月会不会答应自己这也不好说,她属于那种和任何人都能畅谈的类型,但是内心却被严密的包裹起来,究竟是怎样想的很难猜透。

他刚想接口再探听几句,就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一身仆妇装扮的心月站在那里着这俩人。

田虚海急忙站起身,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打断了:“田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却不知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田一自己就别当电灯泡了赶紧闪人吧,于是也站起身:“你们聊,我先……”

“先生莫急!奴婢之事无不可对人言。”心月急忙阻止了姜田,然后又转头着田虚海:“田公子,若是贱妾进入你们田家,可有人会嫌弃妾出身卑贱?若是将来家中长辈逼着你休掉妾身,你可愿为我放弃家业?”

田虚海呆呆的着心月,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论自己怎样喜欢这个女子,她终归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为了家族为了顺从长辈,休掉一个从良的妓女又有何不可。但是他敢说出口吗?当着心上人的面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那么骗一骗她又如何?这个聪明非常的女子真的会相信吗?在想想身边这个姜大人,他可是为了一个小丫环敢抗旨出走的,虽说被陛下抓了回来,他还心甘情愿的还给那些贱人自由,让他们有机会堂堂正正的做人。难怪心月会问出这个问题,其实谁都知道所谓的才子佳人都只是开头很美好罢了,结局究竟如何又有几人知晓、几人在乎。

等了一小会,对方还在那发愣,心月很平静的开口了:“公子答不出来吗?奴婢虽落魄于青楼,却也知道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你我身份悬殊妾身不敢高攀!”

又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茶馆里的茶客们并不知道这一前一后的两个公子哥究竟来干什么,可挡不住他们的各种八卦猜测,你想倚红楼以前是人声鼎沸,各路贵人纷至沓来,谁没几个相好的在里边。这下全都便宜姜秀才一个人,难保不会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上门。可是你们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人家姜大人可是当今万岁的师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太子少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登门?总之坊间都在流传着无数个版本,每个版本里都有那么一个不开眼的傻东西和姜田强美人,然后都被英明神武的姜大人用各种手段打发出去。制造这些一谣言的人可能没有恶意,就是八卦精神作祟想找点乐子。对于休闲生活匮乏的古代来说,编造和传播这类谣言也算是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姜田没工夫管这些,对于心月质问田虚海的话他作为唯一一个目击者,并没有对其他人透露。他能理解心月的心情,身为一个古代的妓女,他们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有人在她们人老珠黄之前收为小妾,至于名分、人权之类的东西想都不要想。也许寻常人也就认命了,可心月偏偏是个另类的才女,无论是自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不允许她像个物品一样被交易,若是没有碰上姜田,很可能几年后便会上演红颜薄命的悲情戏码,只是现在一切都有了不同的可能性。别刘宝铠和玲珑是在私下里交谈,估计那个色狼也是被类似的问题给难住了,他刘家不仅是个世袭罔替的公爵,而且还是个正经的回族,虽然按照教义他们取多少老婆都行,可朝廷给的诰命指标就只有一个人,再说谁让他们家备受关注呢,全国的穆斯林都在着他们,就算要取妾也得是个回族或是其他同教的民族,她玲珑就算再受宠到头来也只是个陪房的丫头,所以拒绝色狼的一片真心也是情理之中。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第二天姜田穿上那身崭新的大红公服,直奔皇城之中的宗人府而去。因为是在宫墙之内,姜田穿着这身拉风的衣服也没多少人侧目,凭着皇帝给的象牙腰牌,除了之外几乎没人阻拦他。只是这宗人府现在就是个空壳衙门,皇帝的本家死的死散的散,眼下还没有找回全部的亲族,所以这里平时除了几个洒扫的太监之外就没人来,就算将来皇亲国戚多了,大部分的工作也是礼部代管,最多也就是册封皇子、公主的时候用得着这里,至于对皇族的教育与管理工作,也有其他部门接手,所以严格的说这里就是一个大牌皇亲养老的地方。

原本只是想签个到点个卯,被人问起来也算是走马上任了,没想到冀王却恰巧正在这里办公,对于这个官职为经历下属,他也是很感兴趣的,自己那皇兄可是轻易不对某个人赞赏有加,唯独为了姜田不惜上演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自己也见过那个被人捧上天的望远镜,效果确实不错,用到战场上绝对是堪比大炮的利器,只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受到这般重吧?所以他就有了亲自会会姜田的想法。

“微臣拜见冀王殿下。”来到书房之后,姜田不情不愿的行跪拜之礼。没办法人家是个亲王,礼仪待遇仅次于皇帝。

“姜大人请起。”

站起身的姜田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发现对方也在观察自己,俩人就这样互相扫视了几秒钟,谁都忘了该干点什么。姜田是吃惊于这位冀王的面相,好一个标准的儒将,虽然面容算不上俊秀飘逸,但是一见便知是个饱学之士,且多年领兵打仗培养出来的威严又不同于文官,自有一份凛凛杀气。至于那位冀王则在感叹姜田的年轻,他早就知道这家伙还没有二十岁。可亲眼见到之后却又觉得不出一丝年轻人的稚气,说他是少年老成吧却又对不起这玉树临风的修长身材,也就是容貌上普普通通,否则还不得迷死这满城的怀春少女。

腹有诗书气自华,两个在各自领域里堪称专家的人自然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质,反倒是姜田眼神中那种平和与淡然更让张乾这个王爷好奇,他也算是阅人无数,满朝文武谁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军中的那些老家伙见自己也都是敬畏万分,怎这个年轻人却好像浑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更没有对赫赫权势的丝毫恐惧。听说他跟皇帝说话都有些没大没小,来这并不是在轻视自己,而是天生的不知敬畏为何物。只是这么一个交锋,张乾就放弃了原先的打算,他知道这个小子不是那种吓唬两下就能屁滚尿流,安抚几句便会感恩戴德的寻常人物,更不是深藏不露城府极深的老油条,因为那种人会在自己面前表演一番,至少也要上去服服帖帖心惊胆战。

“姜大人,听闻你要遣散府中奴婢?”

姜田心想这话传得够快的,昨天刚说今天你就知道了:“正是,在下确有此意。不知是否触犯了朝廷规矩?”

张乾摇摇头:“既然是赏赐于你,何去何从全由你一人决定,本王只是好奇你为何如此行事?”

既然没坏了规矩就好,姜田暂且放心了:“不瞒王爷,恩师在世之时常对我言,一个人呱呱坠地,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出身,他们何错之有?就算其祖上或有大奸大恶,只要教其向善以史为鉴便可,何苦累世追索?再说孔夫子尚云:有教无类!若是其中有那经天纬地之大才,岂不明珠蒙尘让国家错失栋梁,故而下官不敢不尊恩师教导。”

姜田的师傅就是皇帝的师傅,把这么个帽子扣下来,谁都无法再较真,冀王还是点点头,接着勉励了他几句,说科学院那边更需要他,不用他挂牵宗人府的公事,便放他走了。等姜田离开之后,冀王张乾便陷入了沉思,自己那哥哥也不时的流露出人人平等之类的话,来还真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但是这个神秘的老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若不是突然间冒出个师弟,难道皇兄打算一直隐瞒下去,而且当年那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哥哥转变之大,令自己这亲弟弟都瞠目结舌,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转眼间成了风头无二的才子,难道说这都是那个师傅教出来的结果?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泼皮般的大哥脱胎换骨的?这些疑问他一直都埋在心里,以前是因为国家动荡战乱频繁,他没工夫去想这些,现在则是要维持皇家的威严而无法深究这些,本想通过这个姜田挖掘点内幕,但是很明显这个人的秘密更多。离开自己皇兄之后,这个人究竟是怎样辗转流落到北方,皇兄领兵进京的时候,北地已经是糜烂不堪,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为什么只身北上?又将一个读圣贤书有着秀才功名的年轻人收归门下,

不去管纠结着的冀王,姜田出了宫门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坐上车赶往科学院,现在哪里一直都是占用着国子监的院子,所以去一个衙门就等于在两个部门工作了。再说现在的国子监里只有为数不多的监生,其实这个国家职业学院的位置正在逐渐被新兴的御教院给替代。

“你来了!老夫还以为会拖上几日呢。”宋老头的最高学历也只是个举人,在大明官场混的并不如意。多年的基层工作让他也没那么多酸文假醋的东西,见姜田之后更像是见了自家孙子般的随意:“我已让人腾出一屋,算作你的公房,还缺什么自己去让人寻来。”

姜田跟他说话就省事多了,在宋懿的面子上这是个长辈,便不好摆出公事公办的嘴脸:“老大人费心了,不知晚辈该干点什么?”

“陛下令你研制铅活字,你便自己该如何着手,这铅活字我们以前也铸造过,可是都不堪用,西洋也没听说过用铅铸字,所以该怎么干只能你自己想办法。”老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和姜田都认准了铅能造字,在他来铅这种东西的软硬程度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要不然也不会使用铜活字了,甚至他有时候还觉得让姜田这种全能型人才干这种工作,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那国子监司业之职不知该如何?”

“监中却有一些监生,不过他们的功课就不用你操心了。”

本来就是,那些监生至少也是个举人,让一个秀才当他们的老师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不过现如今谁都出来儒学不好混了,他们也在纠结着该不该学校长宋应星那样,改行干点别的。

老头话锋一转又说到:“你也知道御教院也开设在这国子监之中,若是还有余力不如去那里帮帮忙?”

听口气似乎是在商量,姜田也知道那所谓的御教院教员的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而且仔细一分析就能出来,皇帝的意思明显是要让御教院这种变相的现代学校逐渐替代国子监,那么所谓的国子监司业其实就是御教院分管教学的年级主任,所以这算是自己的分内工作。要不然那个穿越皇帝吃饱了撑的让自己在国子监兼职干什么。

想通之后姜田只能抱拳行礼:“下官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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