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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斜指刀出鞘的是守在门口的亲卫,弓上弦的则是箭楼以及攀上了墙头的亲卫,甚至墙后面还有外人根本察觉不了的松树炮,一切的布置安提亚诺非常清楚,对方虽然看着勇悍,但对己方来却只是砧板上的肉而已,尤其挂上弦的箭矢冷幽幽的摆在了明处,又有几个能够轻易抵挡?
安提亚诺能用眼睛余光把握住己方的反应,抽刀准备耍两下的石坤和郭耀庭以及他们的家将护院之流,甚至远处正在慌乱的吃瓜众可也不都是盲子。
石坤和郭耀庭就在原地根本没动,准备甩麻烦的何通判更是爆发了通天技能悄无声息的横向大挪移出去了至少十多步远。
当然这里还有并不缺乏存在感的一些人,包括石郭两家的家将护院之流,本来想要簇拥着他们的家主上前,这刻也停住了脚步,而另一些作为何通判拥蹩的官差衙役则完全不用,彻底跟随他们上官的脚步,平地大挪移的招数用的更是娴熟无比。
至于混乱的吃瓜众……好在这时候还没有脚老太太,都是手脚灵活的健全人,齐刷刷的退开了近乎半趟街。
这景象一也不奇怪。
有宋一代,为了统治或压制平民,朝堂或衙门对武器的管控可远胜于前当然不及后世的菜刀实名制,比之前唐,平民手中是不允许有弓弩一类的武器的,当然,柴刀、菜刀和书生剑并不包括在内。
除此之外,对于平民来,盔甲之类更是禁品中的禁品,若是某户地主老财家中藏有盔甲十副八副之类,妥妥的就是有造反嫌疑。
当然,规则严苛之下,也不是没有例外。
宋高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压制了将门势力的扩大,却不能轮着象征皇权的棍子把所有将门的人都砸死,所以一些曾经的开过功勋将门还能保留着他们残余的荣耀类似唐时那种辕门立戟之流的习俗已经不多,但是家中留有几副早年间的盔甲还是很平常的。
石郭两家就是这类的武勋将门,虽不是被圈养在开封府的主家,却也还稍稍留存着一些底气。
只是这份底气实在已经不多,至少他们没机会提着弓弩满街走。
眼下,福贵居门外空场上,这种诡异的平静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短短几息而已,眼睛里仿若闪着光的安提亚诺从容不迫的开口了,“搏一铺?啧啧,是想打出一个结果?非常好!我灵州人最喜欢几位这样的爽快人!莫要担心那些弓手,他们不会随意射箭……嘿,这周围的人……”
石坤和郭耀庭两人心中一惊,马上反应了过来,何守清这厮撂挑子没担当,我二人却成了出头的椽子,夜里突袭灵州人住处的可不止自家的家将,那这事情的背后还有谁?
心如电转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却都为灵州人的精细而吃惊,同时也明了己方已经势成骑虎,眼前这胡人更是精明近似鬼,了弓手不是对付自己等人,那么……或许还有机会弄个平手?
安提亚诺当然没有读心术,即便有,他也不会在意这门前空场上的人在想什么,比起个人的荣辱之类,他更在意如何才能恰到好处的处理好自家将主交托的使命。
所以,他根本无视石郭二人脸上的颜色变化,抬手像身后两侧的战友做了外人根本不理解的战术手势,然后便紧盯着石坤的眼睛,径直喝道:“依你所言,搏一铺!只是这场赌斗……是胜负战还是生死战?”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一开始石坤挑起赌斗是为争一条出路,那么几息之间的强弱之势的转化,不能石坤没了勇气,却也再没了一往直前不计生死的士气,面对安提亚诺的询问,他迟疑了,“胜负战如何?生死战又如何?”
安提亚诺撇撇嘴,轻描淡写地道:“胜负战以一方全部倒地为负,生死战还需详解?自是生死由命,不死不休!”
黄头发的话语虽然平淡无味,但到了后面却仿若无形中渗透出难以言喻的血色。石坤与郭耀庭再次对视,且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唾沫,皆发现了彼此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
“就选胜负战!”始终把石坤推出来话的郭耀庭开口了,因为他知道这时节再容不得丝毫犹豫,否则不用打,身后的人就会不战而退。
“爽快!”安提亚诺喝了一声彩,却是再次道:“为示公平,我方只出十二人,你方人数随意,战时若有倒地,最好躺在地上待命,否则纠缠起来丢了性命不要怪罪旁人!如何?”
“善!”“就依安副使所言!”领头的石坤和郭耀庭分别答道。
话音落下,两家便开始排起了阵势。
安提亚诺身后的亲卫们根本无需吩咐,十二个门口执哨的步战好手开始踏步上前。他们以三人为一个单元,分别构成了四个战斗组,每个组中有一力大之人持镔铁长矛,另两人则分别手持四尺直刀与圆盾,挺矛的不曾言语,只是迈步上前把竖起的长矛冲前斜指,持刀盾的更是冷面如霜,唯不同的是用刀身在盾牌上敲击了三下,第一下还有些参差不齐,第二下就已经变成了同声,沉闷的兵器撞击声和他们夹着铁板的靴子踏地声,交接在一起,仅仅十二个人,硬是走出了百人的杀场气势。
在他们对面的石郭两家人,却也到底是将门后人,虽气势稍有停滞,却彼此呼喝打气,其中几个应该是经历过战阵的变成了核心,同样有样学样的组织了起来。
对比来看,灵州一方人少却精锐,远不如石郭两家勋贵一方人多势众。
但实际对战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战前策略、战时发挥或许只是泛泛而谈,但具体到细节,诸如战斗人员的体力、力量、机巧还有装备,甚至心态,这种种因素之中,任何一项有所偏差,最终的结果都可能完全不一样。
灵州一方出战的人都是各部选出来的精锐,普遍身高超过勋贵一方,体力更不用,每天都有大量肉食进补的他们远胜旁人,且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猛人,至于技巧,每个三人单元都是精通配合的好手,长矛远探,双盾护住自身,长刀反制敌人的攻击,这种攻守兼备的组合最是适合眼前这种规模的乱斗。
而石郭两家勋贵一方则完全不同,他们或许同样可以保证每天酒肉充足,但多半有着“将军肚”大的他们平日里不是陪着家主串街走马,就是与同济饮酒作乐,能够坚持每日作训的几近于无,当然其中也不乏想要在战场上夺取功名的倔人,但是这类人被同伴所拖累,面对冷血机器一般的灵州亲卫,又能发挥出多少?
何况两方的心态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对等?
所以,对比悬殊的两队人,刚一接触便展现给了围观中的闲人们预料之外的结果。
凶恶而且高大的灵州手持铁矛向前一探左右一摆,也不见得如何精妙,偏偏擦着碰着的三五个人就横向倒了下去,两个抱着腿在地上躺着哀嚎的,三个借势向旁边滚的……然后哀嚎的人被持刀提盾的人两脚踢到身后不吭声了,向外滚的却妨碍了自家人的脚步,那持矛的家伙便又上来了……
长矛适合远攻,使矛的又势大力沉,当然有空子可钻,有那腿脚灵便的便左绕右绕闪过了倒在地上的自家人,冲了近前,试图玩个五虎断门刀之类,但是持刀提盾的家伙更是蛮横‘不讲理’,不和他们玩刀来刀往,只是简单的长刀稍架,那锅盖般大的盾牌横着就砸了过来,玩刀子的瞬间就是鼻青脸肿口眼歪斜眼冒金星轰然倒地,手里没了力量刀子下坠顺便还戳穿了自家的脚背……
被砸晕的家伙还不是最惨的,有那看出灵州人高大势猛,试图用对付马队的办法玩地躺刀和扫堂腿的,只是手脚头脑都灵活的他们在灵州人的腿上吃了大亏那内衬着钢条的胫甲和靴子根本砍不动,至于想踢的却是踢到了,但是根本踢不动,反是他们自家腿脚生疼的时候,被铁板靴子踩了两下,然后被反踢了回去灵州人的腿脚进退并不花哨,但同样势大力沉,擦着泥土积雪向外滑的还是命好的,几个身材瘦的伙计硬是被踢了个全身腾空,落下的时候还砸倒了三四个试图援手的家丁……
先前好的是倒地一方不得随意起身,但实际操作哪有那么简单?
人一旦热血上头,哪里还会管什么约定和规矩?何况作为勋贵家的家将家丁,虽然不见得都会欺男霸女,但平素到哪里不是被人哄着抬着?这一刻,一身的本事还没有使出来,便被人抽了个眼冒金花,是可忍孰不可忍?
勋贵一方有些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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