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现实与虚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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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位渐渐退去，在拥挤的人群中，程寂目睹着一帮人找来工具将木板一一拆除，打开门的一刹那，残余的水流还在顺着众人的脚边流淌。

许是因为错觉，程寂总感觉这浅浅的一汪水残留着死人的温度，当它们从脚边经过的时候，掺杂其中的溺死者怨念就会沿着脚底攀缘而上，若脚底不是实心的地板，而是一方水池的话，似乎就会因此而被拖入水中。

通道口堆积了不少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被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呈现一层一层的褶皱。

一滴滴的水珠从死者的发梢滴落，打在泛白的皮肤上，再顺着身体的弧度一路下滑，给人一种尸体流泪的错觉。

人们开始扑在人群中施救，努力将这些失去生命体征的溺死者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他们按压着心脏，做着人工呼吸，但无一成功。

程寂没有时间去关注混乱的现场，他此时唯一想找的，就是刚才出现在水中的画框。

那是此番事件出现的根源，唯有弄明白它出现的原理，才能在后续的时间里拯救下更多人的生命。

可是，画框消失了！不，并不算消失，只是重新变淡了，像是场景里其他的环境投影一样，他依旧摸得到，但是它很明显无法再与现在的世界产生联通与作用。

难道说，这些虚影可能在某个时段变成实体，而在那一刻，就算是打通了愿境和现实的壁垒吗

程寂仰着头，观察着隐藏在正常环境下的酒店装潢，它们就像是化身为物品的厉鬼，看似是一堆死物，可是，它们随时都会苏醒，向现实世界投来恶意。

亦或者说，它们都可能是蛰伏起来的杀人工具。

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从半透明变成实体的会是什么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程寂喃喃着，不懂这般超自然现象出现的原理，他曾设想过，自己的这片区域很可能设计出来让他与梁芬相争的，但是，到目前为止，梁芬不仅还没有主动杀人，反倒是愿境一方率先弄死了一大批无辜者。

诚然，愿境是没有立场的，它并不是为了程寂能赢而设置的规则，只是保持着中立的一方，在本身任务场景有序运转的同时，在外侧也能达成某个不知名的目的。

但是，这一次的事件有些过于离奇了，既和他无关，也没有看到梁芬牵涉其中，看样子，单方面就是对这一层楼的杀戮。

就好比是两方针锋相对，作为第三方的存在不仅没有对双方产生影响，反倒先弄死一批无辜者助兴一样。

这让程寂感觉头皮发麻，想着借助愿境的力量帮忙对抗梁芬的心有些动摇，没准一个不小心，自己倚仗的东西没准就反过来将自己弄死了。

“冷静，或许这种异况也是规则中的一部分。”程寂站在原地，时而转过身，时而又面朝着墙壁发愣。他独立在救人的队伍之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场面吓到失神的人，以至于没有人关注他，只是匆匆地从他的身边掠过，双方偶尔用肩膀相碰。

这是程寂在试探性地反向思维，以这个角度，他可能接触到更多层面的设想。

信息都是具有两面性的，随着主观的思维而呈现出积极与消极的方面，他在下定论之前，总要想着去试一试。

但这么想的首要一点，就是厘清现实与愿境的关系：

如果现实中出现灵异事件是任务规则中的一环，那两者就近似于从属的关系，处在主要位置的愿境世界向现实中投影杀戮规则，作为从属的现实世界不可能单纯就默默领受着，它总该有一个信息接收的对象，同时实现一个信息流通的闭环，否则，单纯是在现实中对不知情者大开杀戒，完全不符合愿境的运作逻辑。

这和程寂之前直接在现实中做任务是不一样的。

而今天的事件里，程寂就是接收信息的对象，换句话说，愿境其实就依照任务里的规则实现给程寂看的，有没有杀人，其实并不重要。

它们的目的，单纯就是传递信息。

“那任务区域之外的我，又如何将信息回馈回去呢”程寂似乎抓到了后续破局的思路。

他明白了自己的定位：自己其实并不是这场任务的主角，他只是协助任务运行的一颗螺丝钉。

为了更好地解释自己的立场，完全可以将这个带着重影的宿舍楼当成一个舞台，在聚光灯下的表演区域，就是杨俊所在的愿境，而程寂所在现实宿舍楼，则算是后台。

作为后台的他，能实时观测到舞台中的变化，这就是他能看到任务中半透明装潢家具的原因。

虚幻的物品变成实物，就像是在舞台上的工具向后台发出指令，至于这道指令的目的为何，这是亟待程寂去发掘的谜团。

“如果推理到这个地步，那我与梁芬的事，其实根本不在愿境的考虑之内！”程寂挠了挠头，觉得大概率是自己多想了。

愿境找他间接参与这次任务不假，但似乎没有想过如何帮程寂解决梁芬。

又或者说，想过，但只是顺带之举。

“不行不行，再往下想就又要打击到我方士气了。”程寂拍了拍脑门，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周遭，他突然有个猜想，既然这些虚幻的投影会在某一瞬间变成实体，那其他人会不会也能看到那幅景象

“这也是一个突破的口子。”程寂不自觉地点点头，在场的人既然被牵涉进未知的死亡泥潭中，就不可能永远是观望的第三人的态度。

只可惜，这一次愿境中的杀戮机制做得太绝，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留下。

“谁，之前到底是谁把门钉上的！”宿管似乎很生气，双眼通红，她虽然并不知道这离奇的溺死是如何在一栋宿舍楼的高层房间产生的，但是一具具尸体摆在眼前，也足以撼动了她的神经，“有看到的直接告诉我，这是谋杀！我要上报学校，这种人跑不掉的！”

她情绪激烈，眼泪在她的眼睛里打转，双腿还在不住颤抖着，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惨烈的现状下，别说跨过尸体，哪怕撑住身体不瘫倒在地就已经要极大的勇气。

如果在这个时候拽她一把，她或许就会直接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程寂不动声色地走向她，目光瞥向了安装在走廊两侧的摄像头，这足以让他看到事情发生前的景象。

“阿姨，我们这栋楼的监控，还能用吗”程寂问道。

“监控对了，我要去看监控，没准能抓到那几个犯罪的疯子。”宿管的思维已经僵化，在入职几十年里头一回碰见的重大死亡事故面前，她只是执着地揪着“犯罪者”的字眼，从未考虑过事情怎么会诡异地发生。

但程寂就希望对方这么做，想的越多，纠结的就越多，调查的开展反倒会受阻碍。

“我扶您。”程寂继续借着机会施以援手，以带着宿管回到底楼的值班室调查监控的机会，顺带发掘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