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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过去,春泥还是没有消息。
谢无猗端着药来到范兰姝房间外,刚走到门口,她就听里面传出范兰姝惊讶的声音。
“身契?兄长居然签了身契?”
“用的不是本名,我还是自由的。”阿年淡定地回答,“她人很好,你不该骗她。”
“好人?”范兰姝不依不饶道,“兄长难道忘了,把我们害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就是她爹吗?你,你怎么能做她的奴仆?”
谢无猗停下来,手指微微收紧。范兰姝说得不错,或许那三百将士幸存的亲人也是这样看她的。
无论她如何弥补,她都是一个刽子手的女儿。
房间里,阿年沉默一阵才道:“不是她的错。”
“是,她是千金小姐,可你也是范家公子——”
“出事之前你们谁拿我当过范家人?”阿年终于怒了,“我不信她,难道信褚瀚吗?信杀人放火的凶手吗?”
从未听阿年这样声色俱厉地说过话,范兰姝一下子息了声。
冷静下来的谢无猗早已看开了,人嘛,总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范兰姝误会她,怨恨她,都情有可原。
对谢无猗来说,不惧他人的眼光,走自己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攀附权贵也好,冷酷无情也罢,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追寻真相的脚步。
“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势吗?敌暗我明,对她来说迟一天都有性命之忧!要不是你和褚瀚骗了她这么多次,现在爹的冤情没准都洗清了。燕王把你留在府里,看的也是王妃的面子。”阿年一口气说完,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间中响起,“范兰姝我告诉你,你说我没骨气没出息我无所谓,但我不许你诋毁一个一直在为你我拼命的人!”
谢无猗嘴角浮起惨淡的笑意。除了花飞渡和萧惟,还有人愿意试着维护她。
足够了。
“王妃,奴婢来吧。”云裳走上前,向谢无猗福身道,“春泥的信到了,殿下请您过去。”
谢无猗点点头,转身离开。云裳端着药,一缕几不可闻的梦呓伴着烛火隔窗透出。
“兄长这般向着她?你不会是喜欢……”
云裳听得分明,但她什么都没说,只点头示意侍卫开门,把药送了进去。
谢无猗到书房时,萧惟已经在和花飞渡研究消息了。春泥做事仔细,手脚十分麻利,短短几日就将江南庄的概况摸了个七七八八。花飞渡看过一遍,不想江南庄竟是个空庄。
“空庄?”谢无猗顿时蹙起眉。
“没错,”萧惟把春泥的信息递给她,解释道,“很多人说江南庄闹鬼,白天一片死寂,晚上总是出现奇怪的声音。而且曾有好事的人进去查看,却再也没能出来,所以后来就没人敢靠近了。”
这不对。
谢无猗看着消息和图纸,异声可能是靠山的缘故,很多人会利用地势建造房屋,这样起风时就会产生如同夜魅的嚎叫。可有人在江南庄凭空消失,江南庄内外又不互通,难道是……
她看向花飞渡,试探性地问道:“机关?”
“恐怕是。”花飞渡在地图上点住几个位置,“白天没动静可以通过某种手法抵消庄里的声音,你看这些地方,造一个联动的机关,以墙为屏,距离合适就能做出无声的效果。”
谢无猗深以为然,萧惟虽不太明白,但见她们二人讨论得有来有回也暂时放下心来。他拍拍谢无猗的肩膀,笑道:“别多想了,我们明天就出发。”
是人是鬼,去会一会就知道了。
萧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点矛盾。直觉告诉他江南庄里会有谢无猗想要的东西,可他又很清楚一旦谢无猗成功,他们的合作也将终止。
他没有和她说过以后,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以后。
萧惟不由垂下眼睛,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指,胸口漾起难以言说的酸涩。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有了和她相似的下意识的举动呢?
算了,他早就无数次告诫过自己,驰骋天下快意江湖才是真正的谢无猗,他不该为私心困住她的脚步。
不过是,他再也不会有王妃了。
“好。”谢无猗痛快地答应,她想了想,又皱眉道,“我们走了,把阿年放出来吧?”
刚刚从纠结迷惘中抽身的萧惟脸颊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刚要拒绝,转念一想,谢无猗这哪是心疼阿年,她还是在怀疑他啊。
王府里没了主事的人,阿年又是谢无猗带来的,一般人不敢碰,眼下可不是需要放他自由,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吗?
况且,她说的还是“我们”,萧惟瞬间又觉得甜滋滋的,什么都不介意了。他抵住下颌,满面春风地回答:
“听小猗的,王府里你说了算。”
第二天,萧惟便以静养为由和谢无猗离开燕王府。他带上成慨和封达,另遣得力的人守家。萧惟还暗中给云裳留下令牌,只要他和谢无猗没回来,燕王府任何人进出都需要得到她的允许。
锦绣庄在泽阳城以南,是早年皇帝赐给萧惟的庄子,一直是春泥一个人打理。萧惟和谢无猗到时,她已将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拿到准确的消息的同时还能照顾众人的起居,谢无猗不禁多看了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一眼。
春泥脸上依旧挂着腼腆的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
夜色渐沉,众人做好准备,沿小路前往江南庄。谢无猗今日身子不便,手脚总是冰凉,便多裹了几件衣服。
到了江南庄门口,谢无猗和花飞渡踩在一棵树上,俯瞰整个庄子。直到这一刻,两人才意识到她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庄子不大,主院是空的,外墙明显经过特殊处理。谢无猗将耳朵对准庄内,院中静得令人汗毛倒竖。她两指用力一弹,一颗小石子打在主楼的房檐,又顺着砖瓦滚落,依旧没有一丝声响。
江南庄宛如深渊照临,将一切入侵者吞没腹中,生生掐断他们的声息。
花飞渡在西北、西南和东南边指了几个伪装成瓦片的圆球金属环给谢无猗看,她在府中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江南庄是一座巨大的机关。
但同时,谢无猗的心中除了不安也升起一丝激动,光看这个铁桶一般的布局,她就敢相信自己赌对了。
晚风拂过,江南庄院里传出尖锐诡异的哭嚎,叫得人脖子冷飕飕的。谢无猗和花飞渡从树上落下时,封达还紧紧地捂着耳朵。
萧惟则恍若未闻,一动不动地盯着谢无猗。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刁钻,又或许是他对自己太过纵容,谢无猗避开萧惟,几乎要藏不住心中的犹豫。
他本与军粮押运案毫无关系,只是看在萧爻的面子上才来帮忙,难道真的要让他陪她去闯龙潭虎穴吗?
萧惟心下了然,他凑到谢无猗耳边轻声道:“小猗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吗?”
谢无猗当然记得,萧惟不止一次说过,他会陪她一起。
可是……
轻轻勾起左手小指,萧惟认真地看着谢无猗,“我从没打算让你一个人冒险。”
指尖的温热带着一股酥麻,令谢无猗心口微颤。她抬起头,流转于双眸的波光温柔又笃定,比红日还要炽盛,比繁花还要灿烂。
被这道光灼穿肺腑,谢无猗有点心慌。她别过头,右手在身后虚握成拳。
花飞渡见证过乔椿和花弥的情意,自然看得懂萧惟的眼神。然而她也知道,情意终究是一时的,这世上不会有永远的爱恋,尤其是对萧惟这样一位皇子而言。
谢无猗不会察觉不到萧惟的心思,花飞渡相信她能分清感激和感动。
想到这,花飞渡揽过谢无猗的腰,将她的右手分开,轻笑一声,“殿下打算在门口站一晚上吗?”
萧惟忙收敛心神,点头示意道:“本王和你们一起,请花夫人安排吧。”
不再浪费时间,花飞渡迅速给众人分好工。她打头阵,带谢无猗和萧惟进庄,封达负责殿后。而成慨谨慎心细,就留在外面接应。
花飞渡率先检查过江南庄的大门,确定没有异常后才伸手拉开。
久未开启的古朴院门宛如猛兽的血盆巨口,时刻准备将来人撕烂嚼碎。谢无猗举目望去,见主楼上写着“春生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两侧是一副对联,写道:
黄莺鸣远,朽木生风更元月;
绿水绕空,残春见日易九天。
谢无猗眼睛微眯,这副对联暗合了乔椿的名讳,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还有阁楼上的“春生”……
难道是专为她布下的局吗?
有点意思。
“怎么不进去?”
封达的疑惑打断了谢无猗的思绪,她看了看院子,或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地面已经裂开了不少缝隙。
可这些看似不规则的缝隙,在谢无猗脑海中,却草草拼凑出了一只鸟。
有形状就意味着有路,而有路就意味着有陷阱。
“等一下。”
谢无猗从外面捡了根树枝,又从腰间摸出一片玉和一截额外的绳子递给花飞渡。紧接着她趴在院门口,耳朵贴住地面。花飞渡会意,将玉片拴在加长的烛骨上,一遍一遍击打地面的不同位置。
伏在地上的谢无猗屏住呼吸,一面辨认着动静,一面用手指在沙土上描画记录。
受江南庄的布置所限,玉片打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沉闷,几乎听不出区别,但在地上不一样。院墙和机关能消掉空气中的声响,却无法干扰地面的震动。
因此,空心与实心的区别就成了生与死的界限。
如果院子就是第一道关卡,那么要找到安的通路又不触发地下机关,击打力道的掌握至关重要,这天下除了花飞渡,谢无猗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和她默契如一的人。
花飞渡击打完,谢无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果然,她指下勾画出一只在巢中展开翅膀的小鸟,它的翅膀共有十一道弯折,每道弯折对应一块石板,而鸟巢恰好就在院门口。
谢无猗微微一笑,她现在倒有些好奇是谁设计的江南庄了。
能控制好消解声音的距离,以及在地下埋好棘轮非常人所能为,这不但需要精密的计算,更需要毫厘不差的操作。若非要案缠身,谢无猗真的很想和对方讨教一二。
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这才把树枝塞到封达手里。
“叼着。”
封达当即跳脚,“为什么?”
“你太吵了,”谢无猗白了他一眼,“会影响我的耳朵。”
相处这段时日,谢无猗对封达也有些了解。这个人是很机灵,但太不可控。萧惟可以在危急时刻听自己指挥,封达这种只把萧惟一个人放在心上的亲信侍卫却未必。
听到谢无猗这话,封达气得直在原地转圈。
王妃你太过分了!诓我们殿下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就算了,现在还嫌弃我!
然而封达哪里敢反驳谢无猗,只能嗷嗷叫着抱住萧惟的胳膊,“殿下!你要给属下做主呜呜呜!”
“听王妃的话。”萧惟拎着封达的衣领把他扯到一边,又问谢无猗,“你听到什么了?”
谢无猗再次确认过自己的想法,才开口道:“这里应该只有一条安的通路,进去后谁都不要说话,也尽量不要弄出大的动静,尤其是封达,一切要按我的手势行事。现在换我来开路,你们跟紧我。”
萧惟神情一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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