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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说了好一阵子,才将她和牟岳在参将索南兴等众君士的站船上,所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师父牟程万复述了一通。
牟岳瞥了眼门外,半晌后才压低声音,朝自家爹爹缓缓说道:“那些看守贺礼纲的军士中的不是迷香,而是晚间吃的饭菜里面,被人下了蒙汗药。”
“对了还有。”羡安也不废话,直接说道:“舱房里所有的脚印,也都是军士们官靴的鞋印,根本没有外人进入过,八成是索南兴想自己私吞那批贺礼,这才上演了一出,贼喊抓贼的戏码。”
牟程万听罢,并无诧异之色,淡淡说道:“那倒未必,我瞧索南兴那副着急的模样,不像装出来的。倒是他身旁的那名校尉似乎有些问题!”
“校尉……”
“你们没有留意过他吗?”
“我一开始是觉得那人有点怪,靴面和衣袍下摆上沾有很多蜡油,可是一看到船舱里面满地的蜡油,便也说通了。”羡安想了又想,支支吾吾的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了。”
“爹爹你的意思难道是?那名校尉他偷了那批贺礼?可他偷来又能藏哪去呢?”牟岳问道。
“东西应该还在船上。”牟程万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你们回来之后没有留意过这条船的吃水线么?从停靠到现在,吃水线始终保持在五丈七尺,并没有明显的升浮。”
羡安恍然大悟,“以那八箱贺礼的重量,要是运下了船,船体吃水线肯定会上浮一截,我明白了!”正色道:“若要防潮,只需两块蜂蜡就足够了,用了那么多蜂蜡,可见他们是为了将箱子沉下水做准备。更是觉着,把东西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肯安心,忒滑头了。”
牟岳拍了拍脑门说道:“下蒙汗药,夺取贺礼纲,不是施先生著的水浒里面的情节么?”什么上梁山当好汉,花果山水帘洞这些个,问羡安都准没错。
羡安嘴角笑意相迎,心底里不知道把牟岳骂几遍了。师父牟程万既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名校尉有问题,那么自己和牟岳,练功的时候偷看闲书这事,肯定是瞒不过师父的法眼,有时候自作聪明,心思往往却被看得透透的……
左右看闲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朝着牟岳点了点头:“这么一想,倒还叫你给说对了。”羡安嘟哝道:“想来设这场局的人,一定看过水浒,说不准还是看了很多遍呢!”对此颇为自豪,光是水浒她前前后后就看了不下十遍,且先不说烂熟于心,倒背如流也是轻松的很。
“通常站船底部会有八个水密封舱,每个舱室都是密封的,便是其中一个舱室不慎进水,也可保证水不会淹到其他舱室,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船的安。”听着牟岳的话,羡安拧了拧眉,抬手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那批贺礼很有可能,就被藏在船底八个水密封舱的其中一个。”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牟岳最后下定的结论,也正是羡安的猜测。
听出她语气中的跃跃欲试,牟程万警告意味地盯了她一眼:“仇鸾的家事与我们无关,丢了就丢了,不许插手。”
“晓得了……”
羡安与牟岳应了,诺诺地退了出来。
折腾了一宿,牟岳已是困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当下准备回自己的船舱休息,前脚刚踏进舱门,就被羡安拽住,“你又怎么了?”牟岳瞧着她那精气神,多少也猜出来了点什么。
“小爷,我爹爹他刚才还说,不让咱们插手那批贺礼,咱就甭管别人家那闲事了好不好?”牟岳强撑着睡意,语气很是温和的劝说羡安。
“我听我听,师父的话我听,再说小爷我有贼心没贼胆,那批贺礼纲我不动,索南兴那伙人实在太嚣张,我就想教训教训他们,把箱子部给沉水里。”羡安气愤的说道。
牟岳扶了扶额,立场倒还算坚定:“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本来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等明日晌午站船就能靠岸了,咱是要去姑苏查案的,犯不上趟这摊浑水。”
摇了摇头,羡安她很是执着,偏偏要给索南兴那伙人一样哑巴亏吃不可,继续循循善诱着牟岳:“大牟你忘了,那厮说咱们六扇门只会说得天花乱坠,半分作用都起不上。在我们面前,什么千年道行的狐狸没见过?他算哪根葱啊,要不是师父吩咐休得胡说,他以为他跑得掉?”
牟岳醒了醒神,叹道:“可是羡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羡安细瞧牟岳的神情,见他仍是一副踌躇的模样,便佯作道:“你这么怕事?那你回去吧,小爷我自己去,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与你和师父没干系,我崔羡安一人做事一人当。”
饶得知道这丫头故意做出这般模样,牟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还是追上她:“我水性可不好,你是知道的。”
“放心不用你下水。”羡安叮嘱他:“你在船上接应我就行,要紧的是,千万别让其他人发觉。”
“明明是个官家人,偏偏做一副贼样,你这是何苦来?!这次爹爹面前,我可不会再帮你说好话了。”牟岳直摇头,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羡安瞪了眼牟岳,脸颊两侧上的梨涡生来好看,笑起来也是越发俏皮,“大牟方才你在师父面前,歪派小爷看闲书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翻了翻白眼,哼笑道:“我的好哥哥,你那几本手抄的菜谱本子,真的甚好,不拿去给师父他老人家掌掌眼真是可惜了。”
牟岳败下阵来,头摇成了拨浪鼓,赶忙摆手,这丫头的嘴当真是厉害,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牟岳耷拉着脑袋,跟在羡安身后:“崔小爷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小得一马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羡安倒是很好说话,点了点头连声说道:“可以,当然可以。”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却见数名船工围聚在甲板上,个个面露惧色,羡安还听见他们小声嘀咕着:“我方才可是亲眼瞧见,索参将他们那船突然起火了。”
牟岳赶忙快步走了上去,朝那几名船工询问道:“我是六扇门的捕快,刚刚听见诸位在说,索参将他们的船起火了?不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那名船工身穿粗布麻衫,瞧着面相,倒也是像个老实本分的人。他叹了又叹:“二位官爷有所不知,我等方才正在收渔网,就看见索参将他们的站船突然之间着起大火来,还是绿色的火焰,眨眼的功夫,整艘船都烧没了。”
羡安的脸色沉了下来,此时天刚蒙蒙亮,水面上的雾汽也散去了很多,空气中却有一股烧焦的味,心里暗付道:绿色的火焰?船行驶水面上,那么火又是怎样烧着的呢?这不符合常理。
“在老家的时候啊,听村里的智叟说起过,绿莹莹的火,那就是鬼火哩!”“有道是不使人间造孽钱,那船上足有近百条性命,这回头啊得去河神庙好好拜拜啊。”
见那几名船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羡安刚要开口,牟岳料定这时候她开口准是没好话,赶忙抢在她开口之前打圆场:“可不就是造孽么,话说还要劳烦哥哥们,去河神庙的时候也顺便帮弟弟我也念叨念叨,我这妹子呀她胆子小,我们也就先回去了。”说罢拉着羡安就走。
走到一旁甲板上,羡安甩了甩手腕,吃痛道:“松开松开。”牟岳意识到自己冒犯了,羡安同自己的关系再铁,她也毕竟是个姑娘家,“我……。”
羡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走到一旁拿起地上防止的粗麻绳,系在腰间将绳子绕了几节,打了个在六扇门常常用的活扣,将绳子的另一端给牟岳,叫他拉着。
她走到船舷上,半个身子往下探,手撑着木板,牟岳这边将绳子拉了紧紧的,一刻也不敢松懈,面色紧张兮兮的绷了许久,羡安那边拉了拉绳子的示意牟岳把她拽上来。
牟岳帮着她,把身上缠的绳子解开,羡安本是个性子活泼的姑娘,这一次见她一脸沉重,还是禁不住问道:“怎么了?”羡安凑近了几乎贴着牟岳说话,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这艘船的吃水线不对劲,船工似乎也有问题。”
牟岳张目结舌,惊讶的一时间说不出来话,想对比羡安还算冷静的多,当下也不敢耽误,拽上牟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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