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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迢安嗓音干涩,声音有些冰凉:“为何让我抱他?”
“你不想抱他么?”燕止危扬眉:“你不是都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了?”
沈迢安抿唇:“在下……”
“你这人,怎的婆婆妈妈的?”燕止危不耐地啧了一声:“本世子好心好意来满足你的愿望,你还不领情?
给了你机会,你不抱就算了!”
说着就要走。
沈迢安也不知,他的嘴比脑子更快一步:“世子且慢。”
燕止危驻足,转身冲他挑眉:“干什么?”
沈迢安目光落在燕止危怀里:“我……看看他。”
燕止危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将小逢春递给沈迢安:“小心些,他很软的。”
沈迢安双手接过。
等软乎乎、暖烘烘的小婴儿紧紧贴在他怀里,他才惊觉,自己不该如此。
这时,燕止危嗤了一声:“沈大人抱孩子的姿势,还挺熟练的。”
沈迢安敛了眼睑,抿唇未语。
他也是抱过孩子的。
前世……算是前世吧,几个儿女刚出生时,他也常抱抱他们。
他是怀着何种心情抱他们的?
希望儿子如他一般出类拔萃、功成名就、光耀门楣、荫庇家族。
希望女儿能如夫人一般雍容温婉、知书达礼,带来一门好姻亲……
唯有养子沈逢春,没完成他的期望。
逢春没有考功名,没有入朝堂,更没有去联姻,甚至在很大的年纪时都未成婚……
夫人很喜欢这个孩子。
沈迢安忽然觉得,怀里的小婴儿犹如一团火,灼得他身心都在疼。
他不禁收紧手指。
忽然,就闻怀里的小逢春哭出声来。
“怎么了怎么了?”听见哭声,燕止危连忙凑过来。
席间的官员们,也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明亮的烛光里,沈迢安脸色微白,琉璃眸氤氲着一层朦胧水汽。
小逢春粉白的小脸哭得皱成一团,挥着小拳头到处看。
“哎呀,怎的哭成这样了?”燕止危连忙伸手:“来,干爹抱抱。”
他手才伸过去,小逢春便奋力朝他的方向扭动,脸都哭红了。
燕止危将人抱过:“好了好了,别哭了,干爹抱抱……”
说着,他学着先前温知虞教他的动作,两只手掌飞快地拍动着小逢春。
果真,哭声小了些。
映桃匆匆朝他走来:“世子,郡主说,让奴婢将小公子抱给林夫人哄一哄。”
“好啊。”燕止危伸手。
映桃正要将孩子抱走,小逢春又哭大声起来,小脸不停往燕止危怀里钻。
“哎?”燕止危手忙脚乱:“这又是怎么了?”
沈迢安唇色微白。
温庭柏看了他一眼,才站起身:“止危,把他给我试试。”
说着,伸过手去。
小逢春哭得更伤心了。
温庭柏顿住,笑得无奈:“看来,他也不喜我。”
燕止危连忙用力拍:“不哭不哭,干爹抱着你好了吧?”
小逢春委屈地努了努嘴。
哭声,倒是小了些。
邻席的的官员笑道:“看来,世子这个义子,挺喜欢世子的呢。”
燕止危手上不停,扬眉笑:“那是当然。”
说着,他低头冲小逢春打了个响舌:“别哭了,你再哭,干爹就把你塞给别人了。”
小逢春抽噎着,咿呀地动着小嘴。
燕止危扭头对映桃道:“我先抱着他转转吧,告诉阿虞和心蓉,我能哄好他,不用担心。”
映桃屈膝:“是。”
燕止危笑眯眯地低头:“不许再哭了啊,再哭就不礼貌了。”
小逢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跟浸了水的黑葡萄似的,委屈又可怜。
好在,哭声果真就止住了。
离得近的官员看得啧啧称奇。
有人大抵是酒意上了头,不禁开口玩笑道:“沈大人就是威仪太盛了,不仅大人敬畏,连小孩也有些怕你。
你啊,就是素日太端着了!”
端着?
沈迢安抿着苍白的薄唇:“或许是吧。”
语罢,他举杯喝尽酒液。
温庭柏睨了他一眼,侧头:“止危,席间酒气太重,小孩子待久了恐怕不适,你将逢春抱回女眷那边吧。”
燕止危笑吟吟:“好。”
他边逗弄着小逢春,边回了内院。
等人走了,温庭柏才看向沈迢安:“你今日喝了许多酒,我让人送你回驿馆吧?”
沈迢安一手扶额,一手摆了摆。
温庭柏只好作罢。
席间,推杯交盏的声音不断,烛光似乎也被染上了酒色,变得柔雾朦胧。
又一杯酒入腹后,沈迢安才喃喃地问:“你的婚期,定下了么?”
温庭柏问:“我么?”
“嗯。”沈迢安敛了眼睑,遮住眼底的醉意。
温庭柏温和道:“大抵要来年春了,明年春,陶州牧正好要携家眷回京述职。”
“你欢喜么?”沈迢安问。
欢喜?
温庭柏浅笑:“舒婉她人很好,母亲、太后和弟妹都喜欢她。
我的心中……自是欢喜的,欢喜也紧张。”
沈迢安捏着酒杯,喃喃:“原来,能娶到心悦之人,是这样的感受……”
温庭柏心知他还未放下,便叹了口气:“迢安,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比谁都聪明,比谁都知晓自己未来该做什么、想得到什么。
你选了封侯拜相这条路,便注定着,儿女情长只会成为你人生中微未的一部分。
无论是阿虞,还是作为与你一同长大的好友的我,都希望你能做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往前看,向前走。
阿虞嫁给止危后,过得幸福快乐且自由。
若是与你成婚,她此生便只能日日被困于沈家的深宅大院中,日复一日地被繁文缛节裹挟、束缚着……
她会从现在的明媚开朗,变成如你的祖母、你的母亲那般沉默寡言、暮气沉沉……
你当真愿意看她因你变成那副模样么?”
沈迢安沉默。
直到宴席结束,他都一言不发。
温庭柏欲言又止一番,终究没有再往下说。
夜深,温庭柏招呼着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正要进门呢,便闻远处传来马蹄声。
马背上,驮着两个人。
月林翻身下马:“大公子,二公子今日喝了许多酒,不敢回来,属下强行给他带回来了。”
温庭柏皱眉:“怎么回事?”
月林道:“二公子说,他不该和郡主无理取闹,觉得很愧疚,就要了两坛酒消愁……
属下一个没注意,他就把两坛酒全喝了……”
温庭柏上前扶人。
温庭瑞醉得满脸通红,眼睛都睁不开。
乍一下马,人就栽过来。
恰是这时,温知虞与燕止危、陆参三人一起从门内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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