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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再没有比燕止危脸皮更厚的人了。
他的请求,武安侯当然驳回不了。
于是,晚膳后,把小逢春交给长公主和武安侯后,燕止危带着温知虞和温庭瑞出门。
入夜之后,京城安静了不少。
护城河两岸的长街,灯火通明,相对京中其他大街,人也很多。
夜里的护城河长街,才是整个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两岸茶楼酒肆接连不断,行人如织。
燕琼订的雅间,就在护城河景色最好的照影楼,也是京中公子哥们自幼最爱来的酒楼。
一上楼,燕止危就从悬空的走廊往下看:“当初,我就是从这里被袁丘推下护城河的。”
温知虞闻言,探身往下看。
三层高的酒楼,从上往下约有十几米。
春夜的护城河,倒映着两岸的十色五光,明明是波光粼粼、绚丽多彩的模样,却莫名让人感觉有寒意。
“阿虞。”燕止危拉住她手腕:“别往下看,当心些。”
隔了这么久,他都还心有余悸呢。
温知虞望着倒映着夜景的护城河,只觉河水幽邃,宛若深渊。
多看一眼,仿佛就要将人吞噬。
她挽紧燕止危的胳膊,收回视线:“走吧。”
燕琼一行人早就在雅间等着了。
夜里虽寒,雅间内却是暖融融的,飘浮着果酒的香味。
门被拉开,燕琼便拎着酒瓶:“你们可算是到了!
我们仨,酒都已经喝过一轮了!
迟到了,是该罚酒的!快,酒已经为你们倒满了!”
三人落座。
接着,店里的伙计迅速把酒和点心送进来,关上雅间门。
屋外的喧嚣声,大半都被隔绝在门外。
燕止危一杯酒尝了尝:“度数不高,挺好喝的,阿虞你尝尝。”
说着,为她端起一杯。
温知虞接过:“嗯,好喝。”
燕琼望着她,忍不住夸道:“郡主嫂嫂,今日真帅气。”
温知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夜里人多,酒楼进出的人更多,我才特地装扮了一下。”
燕止危得意道:“眉毛是我描的,如何?”
“英气逼人。”燕琼道:“我愿意唤嫂嫂一声哥。”
说着,朝温知虞抱拳。
“噗……”
燕兰琢一口茶喷出来。
温庭瑞在一旁极度嫌弃:“阿琼,你真的好恶心!”
温知虞哑然失笑。
燕止危这才问:“陆时笺呢?不是说他也要来的么?”
“他兄长被退亲了,心情不好。”燕兰琢道:“他说先陪陪兄长,晚些再过来。”
“陆识砚被退亲?”
除燕兰琢外,屋中几人纷纷好奇。
燕兰琢倒酒的动作一顿:“之前不是说,今年成亲么?
毕竟,双方年纪都不小了。
但不知为何,今年女方突然说不想成亲了,一门心思想出家……”
“那她出家了么?”温庭瑞好奇地问。
“还没呢。”燕兰琢道:“听说那位贵女被看管起来了。
时笺说,他兄长虽说对那位贵女没有感情,也没多想成亲,但听说人家宁愿出家都不嫁他,他十分伤心。”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燕止危喝了一口酒:“这个不愿嫁,另娶一个相互喜欢的便是。”
“说起来,姐姐当初也是不愿嫁沈迢安。”温庭瑞心直口快:“长辈们逼婚,姐姐也是说,若非要逼她嫁给沈迢安,她就去出家。”
说着,他转头:“是吧,姐姐。”
温知虞:“……”
她还未说话,燕止危便意气扬扬地认下:“阿虞心悦我,自然是不能嫁给沈迢安的。
她若出家当姑子,我便去剃发当和尚。”
“醒醒,阿危。”燕兰琢提醒:“姑子住在尼姑庵,和尚住在寺庙。
京城百里之内,是没有尼姑庵的。”
“是么?”燕止危挠头:“离京城最近的尼姑庵,叫什么?在哪里?”
燕兰琢:“叫什么来着,没去过,一点也想不起来……”
“静水庵。”温知虞握着茶杯回道:“距离京城近两百里。
那儿远离尘世,听闻湖光山景很美。
太后每年都会从自己的私库单独拨一部分银子出去,为静水庵添香火钱。”
“静水庵的姑子多么?”温庭瑞好奇:“太后为何要拨银子养她们?”
“不太清楚。”温知虞摇头。
“我听说啊……”燕琼放低了声音,伸长脖颈:“先帝在世时,宫中妃嫔多不胜数。
听说,那时候,就连宫女都比如今要多上一倍不止呢。
女子多了,全挤在一处,就很容易发生矛盾。
每次两眼一睁开,就开始宫斗。
那时,宫中可乱了,还出过点什么事……
然后,一些女子死在了宫墙内,一些则被一批一批送走……”
“那,静水庵里的姑子们,兴许就是……”温庭瑞惊讶地捂嘴。
燕止危拧眉:“不是说,太后还是皇后那会儿,因为年纪比许多妃嫔都小,所以受了不少人欺负么?
这些年,她竟花银子去养欺负她的人?”
“宫变前后,死了不少人。”温知虞淡声:“那些喜欢争抢的人,许是早就没了。”
“也对。”燕止危咋舌:“真正喜欢欺负人的,恐怕早早就忙着争宠多爱,早被斗死了。
静水庵里的,怕都是帮过太后、皇上和长公主的那些。”
“那她们为何不还俗呢?”温庭瑞问。
还俗?
温知虞垂眸:“她们是伺候过先帝的人,代表的是先帝与她们家族……
还俗,哪有这么容易?
更何况,寻常女子活着都已不易,她们又没有傍身之计,还俗后更是艰难。”
“也是……”温庭瑞瘪嘴。
燕琼问:“是被迫出家惨一些,还是被流放更惨呀?”
“当然是流放更惨。”燕止危毫不犹豫:“你们根本不知道,被流放后有多惨。”
说着,他不禁想起初见燕携叶时的模样。
燕兰琢终于问出憋了一晚上的话:“阿危,你此番见到携叶,他如何了?”
他们今夜相聚在此,不光是为燕止危接风洗尘,更是急迫地想知道燕携叶的近况。
燕止危沉默。
火光,在他微垂的眼眸里跳跃。
好半晌,他才仰头:“他……很惨,很惨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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