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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赵长寿这样熟知敌军内情的人帮忙,当天下午杨振所部突袭满鞑子西屏山大营的行动异常的顺利。
李守忠及其部下数人,已经一来一回摸清了前往西屏山的小路。
当天下午已是申时,夕阳西下了,杨振方才传令火枪营全体出发,以李守忠部为先锋绕道往东。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头脑灵活且胆大的张天宝所领的一哨掷弹兵。
而杨振率部出发以前,也下令袁进、胡长海挑选出来的精壮人手登上骆驼山,暂时接受潘喜的指挥,同时也暂时接管骆驼山上潘喜等部的战地壕沟。
至于潘喜和王余祐,则奉命等待天色再晚一点以后,下山绕行到骆驼山下满鞑子营地的后方择地设伏。
崇祯十三年二月二十二日申时,杨振跟着张臣、张国淦两个火枪兵哨居后,以李守忠哨为前锋,张天宝的掷弹兵哨为中路,沿着荆棘丛生乱石林立的骆驼山海岸,悄悄地往西屏山方向挺进。
而复州城外的隆隆炮声,仍在一声接着一声地响个不停。
此时已经偏西的太阳,从西照向东,余晖强烈,照得骆驼山以西的海面上金光闪闪。
这一点,对杨振率领的自西向东挺进的人马有利,而对西屏山上向西瞭望的守营阿哈却极其不利。
但是即便如此,为了避免提早暴露行踪,杨振一行一千二百多人的东进,仍旧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直到夕阳的金光被骆驼山挡住,而天色也开始暗淡下来的时候,杨振跟着张臣和张国淦的后队火枪手们,方才抵达了西屏山西面山下的一片松树林里。
西屏山的山顶是平的,上面土层很薄,薄薄的土层下面即是石头,树木难以生长,只生长了一些灌木和杂草。
但是从西屏山的平山顶,直到它山脚下,却环绕生长着一圈圈一层层或稀疏或密集的松树林子。
李守忠就是在西屏山下的松树林子外围,一个上山路口的巡哨点处,干掉了赵长寿带领的一小队厮卒阿哈。
如今又到了这里,李守忠要等杨振的安排,便小声传令,让队伍停留隐蔽了起来。
“都督,是不是该那个赵长寿出马了?”
李守忠一等杨振到来,立刻上前请示接下来的安排。
而此时的赵长寿,也从之前被李守忠俘虏的地点,找回了自己的盔帽,正跟在杨振的身边等待指令。
“李守忠,你在这里干掉了几个正蓝旗的汉军二鞑子?”
“八个!总共八个!”
“尸体呢?”
“尸体藏起来了!哦,卑职明白了!”
很快,李守忠领着几个人钻进了林子里面,从一个被厚厚一层枯枝败叶掩盖着的土沟里找到了被他们藏起来的尸体。
然后,迅速扒下了那些尸身上肮脏的正蓝旗衣甲,从枯枝败叶下面找到了相应的盔帽。
“李守忠,张天宝,你们各自再选三人,一起换上衣甲,跟着赵长寿去骗营门!营门已开,立刻占领!”
“得令!”
杨振的谋划,所有人至此都已经知道了。
满鞑子喜欢故技重施,杨振当然也喜欢。
一想到根本不必强攻硬取易守难攻的西屏山,李守忠、张天宝的心情就十分轻松,领命之时也格外痛快。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迅速挑选了各自手下准备培养提拔的强悍士卒,在松树林子的掩护下,更换着衣甲。
事实上也不需要怎么更换,因为杨振所部人马根本没什么像样的盔甲。
除了人人一顶毛毡制作的大帽,一件明军标志红色色的圆领窄袖罩衣,还有一件兼作毯子使用的黑色兜帽披风以外,他们并没有其他统一的衣甲。
趁他们穿戴满鞑子正蓝旗厮卒衣甲的时候,杨振又问了赵长寿一些事情,得知西屏山大营东西各有一门。
东门是正门,为兵马进出之门,西门为营中伐木取薪、割取草料的进出之门。
“那么,你今日午后被李守忠带人擒获,其余人被杀,会不会已经惊动了山上守营的厮卒?!”
杨振听闻赵长寿的说法,立刻警觉到了可能被发现的危险。
但是赵长寿的回答,却让杨振彻底放下了心。
“都督多虑了,那个固山贝子岳乐,不过是一个眼高于顶的十六岁娃娃!李率泰请他封死西门,只留东门进出,他却满不在乎。
“李率泰请他多派人马到西边守备,他却置若罔闻,只在夜间增派了一些巡哨。小的白日里带人来此值守,乃是李率泰亲自指派,并非出自岳乐的命令!”
“原来如此!呵呵,这个李率泰倒是一个死心塌地的好奴才!”
说话间,李守忠、张天宝及其各自手下,一共八人,全数套上了满鞑子正蓝旗汉军的衣甲。
杨振见状,朝着赵长寿一摆手,赵长寿躬身施了一礼,随即转身而去。
李守忠与张天宝一左一右,紧随其后,而剩下的其他几个人,也各自带了自己的装备跟了上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光已然暗淡,在遮天蔽日的松树林中,光线比外面更是暗淡。
张天宝随行的几个人,在走出林子以前,干脆趁机点起了火把。
而他们点起的火把,一走出林子,就被西屏山上的守营厮卒发现了。
因为松树林子内侧的边缘,就在西屏山上的平山顶外沿下面。
“谁?!什么人在那?”
“是我呀,抚顺额附爷家李甲喇章京的长随赵长寿啊!”
杨振及其所部人马现在已经是在西屏山的半山腰处了,穿过眼前的一大片幽暗的松树林子,上面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即岳乐所在的西屏山大营了。
此时,他们乔装打扮、瞒天过海的做法,一旦被上面的守营厮卒所识破,那么就只能变智取为强攻了。
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对话,杨振等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都督啊,咱们都到了这里了,干脆发起硬攻得了!冲上去,用弹药厂新搞的那种爆破筒,把围栏炸了,然后一涌而入,里边反正是一些老弱病残,我们光明正大,他们能奈我何?”
张国淦对杨振现在搞的这种小心翼翼小心谨慎的所谓智取,显然十分不耐烦。
“住嘴!”
杨振低喝一声,制止了张国淦的抱怨。
就在这时,远远地听见平山顶大寨上的守营厮卒回话了。
“呦,是长寿兄弟啊!你怎么从这边上来了?骆驼山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兄弟此来,就是为这档子事啊!骆驼山那边有新情况,我家主子爷特意叫我来,向贝子爷禀报呢!”
“有啥情况你说吧,我们帮你转达!现在天色已晚,贝子爷早有军令,日落以后不能叫人靠近寨门!”
“兄弟,是我,赵长寿,不是外人!我家主子爷叫我禀报给贝子爷的话,只能当面跟贝子爷说。你不让我进,我怎么说?!耽误了我家主子爷的大事,你们谁能负得了责?!”
赵长寿的这个话说完,山顶上的守卒一片沉默。
而此时此刻,杨振领着三哨火枪兵与一哨掷弹兵,也已经穿过了幽暗的树林,渐渐来到了林子的边缘。
赵长寿与平山顶大寨上守卒的对话,清清楚楚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看着林子外面十几步外的赵长寿一行人,再抬起头看看不远处那高达数丈的峭壁,杨振又一次忍住了立刻发动强攻的冲动。
赵长寿站在其下,与上面守卒对话的地方,是西屏山西南边缘唯一一个崖壁破碎坍塌形成的斜坡。
满鞑子在西屏山上的平顶上树立的木头栅栏,在这里无法立足,被移到了半山腰处,就卡在唯一的斜坡入口处,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办,都督?要是一会儿复州城外的炮声停了,咱们这边一打起来,多尔衮、阿巴泰、济尔哈朗、孔有德那些人肯定能听到。一旦他们要是派人赶过来救援,今晚的事情,可就不好善了了!”
跟着杨振前来攻打西屏山大营的张臣等人,已经从赵长寿那里了解到了此次南下征剿金海镇的满鞑子各旗王公贝勒都是谁了。
往常,这些人中的一个率军攻打辽西或者攻打宣大蓟北,都已经叫大明朝的各路边军难于应付了。
如今,这些人齐聚多尔衮的麾下,一起来到了复州城外,怎不叫人担心?
连张臣这样的人物,从赵长寿的嘴里了解到满鞑子前来征讨自己们的各旗王公贝勒之后,也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暗自庆幸劝杨振出了复州城。
要不然,后果难料。
此时看看天色将晚,万一等到复州城外的炮击入夜以后停歇了,那么他们对西屏山的攻击,就将引来复州城外的满鞑子,后果也难预料。
“再等等看!”
杨振这话刚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沉默了半晌或者商量了半晌的山顶守卒又回话了。
“好吧好吧,长寿兄弟,你可记住了,今天你可欠兄弟一个人情啊,将来兄弟求到你那里的时候,你可别说不认识我啊!”
“呵呵,好说,好说,有机会兄弟请哥几个喝酒吃肉!”
山顶守卒与赵长寿说话之间,两扇沉重的原木寨门吱嘎吱嘎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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