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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脸上的神色一僵,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以告,“娘娘已经驾鹤仙去了,殿下伤心过度,以致昏迷,已经足足三日了。”
太子闻言面色一僵,“你说什么三日了赵明溪呢赵明溪哪里去了”
幕僚怔怔地看着太子,脸上神色复杂,说不出话来。
不过太子也没有要等他的回答,直接推开他就跑了出去。
东宫大太监连忙带着人着急忙慌地拿着衣服跟在后头跑,“殿下,殿下先将衣服穿上要紧啊!娘娘已经不在了,殿下才越发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太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后面人的声音,一路只管往赵明溪的寝宫里跑。
等跑得近了,却又不敢在往前了,已经隔得这么远,他还是闻到了味道,是纸钱的味道。
是谁这么大胆
宫里不允许烧纸钱的规矩也不知道了么
他想到这一点,好像忽然就有了进去的理由,当即又加快了脚步。
赵明溪宫里的人见到是他过来,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跪倒下去。
太子冷着一张脸,一路往里头,很快就到了内庭,一眼便看到了灵堂,已经挂起了白幡,还有两个小宫女,正跪在火盆前往里头添纸钱。
听到动静,小宫女连忙往后面看,便也都发现了是太子来了,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起跪倒。
赵明溪的死十分不体面,不但不体面,甚至身上还带着罪名。
眼下太子还没有给她定罪,谁也不知道这位下一任的帝王心里是如何想的。
可当时在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太子说的话,大家也都是认为太子对太子妃已经没有了半分夫妻之情。
所以才会在大殿之上当众给太子妃难堪,完全没有任何的回护之意。
更不要说,太子妃最后触柱而亡,本来就是因为对太子的失望。
这是一桩公事,但也是太子的私事。
没有任何人敢置喙,就连原本或许还有一点儿立场开口说些什么的赵家,这个时候都选择了装死。
毕竟赵家二女做出来的事儿,太子若真诚心追究,抄家没族也并非没有先例。
这个时候看到太子过来,哪怕心里再哀痛太子妃的仙逝,众宫人也都心下惴惴,不敢乱吭一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
而太子则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来,然后一脚踹飞了火盆,冷声道:“谁跟你们说的宫里可以私设灵堂了谁跟你们说了可以胡乱烧纸了
来人啊!这里所有人都给孤压入慎刑司!一个都不许放过!都给孤狠狠地审,一个个地都审清楚!”
整个宫里顿时一片哀嚎,太子的命令一下,众人动作迅速,这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赵明溪的这个寝宫立刻恢复了安静。
而跟过来的众人也不敢上前,太医已经说得很清楚,太子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忽然晕倒,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和失聪。
眼下这才刚刚醒过来,谁敢上前再去添新的刺激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敢远远地跟在后面,甚至不敢走出来,叫太子看到他们的身影。
太子便如此一步步地往灵堂的身处走去,在前面的一番布置之后,便露出了一口杉木棺材。
到如今还没有给赵明溪定罪,所以哪怕是证据确凿,也没有人敢将太子妃当成庶人看待。
可这事儿没有落定,谁也不确定到底太子心里是如何想的,因而又不能按照太子妃的规格去办。
最后只模棱两可地照着宫里死了一般嫔妃的规格,配了眼下这些东西。
太子的手落在棺材板上,冰冷冰冷的漆面,像是一下子烫着了他的手。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赵明溪看着自己问出那句话的样子。
她问他到底有没有真真正正地将她当成妻子过。
实际上太子觉得是没有的。
因为他心里并不如何喜欢赵明溪,她太一本正经了,太像是一个当家主母了,所以,根本就不像是个妻子,不像是那个能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人。
但是他是太子,他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不能找个一般的女子当妻子,那么赵明溪便是很好的选择。
更何况,母后也这么认为。
太子心里想着,所以就答应了母亲的安排。
事实上,如他心里所想,自己娶进门的这个妻子,果然不错,什么事儿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加上自小就常常往宫里来,所以对宫里的事情也十分熟悉,而两个人也自小就认识,熟悉的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小癖好,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个太子妃将东宫打理得不错,至少,他从父皇跟前战战兢兢地回来,这个地方能让自己放松。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自己会这样与赵明溪一直走下去。
虽然她还是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不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完美。
可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变过。
直到现在……
直到那天……
赵明溪!
怎么会忽然就死了
他信不信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是赵明溪,她什么都会,如果她是被冤枉的,她有的是法子来给自己证明,因为她是赵明溪啊,这个宫里头,就没有事情能难道她。
就算不是被冤枉的又怎么样这是东宫,她也多的是手段,能将这件事情处理得漂漂亮亮。
从前那么多不光彩的事情,她不是也全部完完整整地替自己遮掩过去了么
怎么到了她自己的手里,就这般不会了
赵明溪,还是那个赵明溪么
太子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好孤独。
这种孤独的感觉,就像是,原本他的胸腔里装着一颗心,那颗心是分成两半的,眼下忽然有人拿走了一半,剩下了一个空落落的黑洞,那里什么都没有,剩下的那一半,忽然间就找不到依靠了。
“赵明溪,你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了再大的委屈,咱们也都受过,你怎么就听不得我两句不好听的话了”
太子忽然觉得腮帮子上有些凉,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掉眼泪了。
他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
他想起当初有一年,裕丰帝的饮食中,被发现有人投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的凶手竟然落在了他们夫妻的身上。
裕丰帝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就被投入了小黑屋。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赵明溪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没有人给他们送来炭盆,也没有人给他们送来棉被。
两个世上最尊贵也最落魄的人就那样挤在一起取暖。
他记得当初赵明溪的话,“殿下,没事儿的,事情不是咱们做的,就不是咱们做的,总能查清楚的,臣妾有办法。”
她那个时候一点儿不委屈,眼睛里还亮闪闪的,好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哪怕知道自己这个太子实际上并不得陛下的喜欢,甚至都未必能正常地活下去。”
太子的眼泪落在了地上,竟慢慢地凝结成了冰,是了,眼下不知赵明溪的罪名,这些人连地龙都不给这里烧了。
“赵明溪啊!你看看,什么叫人走茶凉,你真的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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