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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诏狱里去,和审问你们的人说去吧。”看着求饶的武官们,张佳木也叹口气,道:“你们能当上指挥和同知指挥,想必也是先人在驱除残元的时候随太祖高皇帝持竹竿而斗北虏,辛苦血战,才有你们的今天。按说,你们享乐一些,富贵一些,也是该当的。祖宗的血战功劳,可就是为了这个,是也不是?”
这话也是说到人的心里去了,当下都是听着发呆,不知道张佳木说这些是何用意。
“不过,”张佳木话锋一转,指着眼前的军士们,沉声道:“但你们是爹生娘养,他们也和你一样是人,你们锦衣华服,他们却是破衣烂衫,衣不能遮体,饭不能温饱,如何忍心?凡事不能过逾,过了,就会革命,三百年一丧乱,你们读书不读,知不知道,从商周到现在,换了多少朝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人的遭遇有多惨,你们懂么?”
“承平之狗,强于丧乱之人。”
不知道是谁,接了这么一句。
张佳木长篇大论,倒不是真的要开导眼前这一群脑满肠肥的武官,有些人,说再多的道理也不如一通板子管用。
他现在说的,却是对着自己的随从而谈。张佳木一边说,便有几个年轻人快笔疾飞,倚在战马身上,用硬笔记录。
这是锦衣卫自己的邸报系统,隶属陈怀忠的总务管辖之下,凡锦衣卫有什么大政方针,局司调整,设新卫,职权条规,人事变动,当然是事无巨细,全部刊登而出。
朝廷原本也有邸报,官员变动,职司调整,各省情形,包括施政、军务、刑科,都会书写登出,各省地方的官员和士绅,了解京城官场方针大政,就是靠的这个。
当然,这种朝廷邸报简略的紧,和锦衣卫自己办的这种却是无法相比。张佳木今日来了这几个邸抄员出来,便是要将他的话全部记录下来,刊映给各地的锦衣卫。
倒不是他的锦衣卫需要用这种办法来提醒官员不要贪污,张佳木是个制度论者,再坏的制度也比再好的言行好一万倍。
清朝的嘉靖皇帝也反腐,苦口婆心,舌灿莲花,比张佳木会说的多了。但此君从来不惩治臣下,不杀人,不关人,所以在他治下,尽管年年反贪反腐,但吏治之败坏,比他祖父治下却坏过一万倍。
锦衣卫内部就有监察反贪的专门机构,前一阵试行,效果不坏,这一段时间,更是在各地建分司,先没管别人,就是专门针对自己人。
这些天下来,抓的锦衣卫贪官和挥霍浪费的,就有数百人之多。经此整肃,卫中上下憬然,根本不会有人试图挑战张佳木一手定下来的制度。
再者说了,锦衣卫肥水之多,根本是外人难以想象,收入都是透明公开,而且足够多。只要做事多,奖励也多,自是不必再费心力去贪钱了。
“百户以上,暂且收押,以示公平。”张佳木训戒完毕,淡淡道:“凡事要经法,关人押人,杀人,都需经法。不过,以我之权力,现在正是督办京营整编大臣,尔辈此来,也是要参加整编,以我大臣身份,今:将百户以下,总旗以上者,悉斩!”
张佳木的名义,就是近期预备成立的军务处。他为督办军务整编训练大臣,以太保都督的身份,率领五军都督府的两府事,权力极重,地位极高,所以当然是他为督办大臣。
在他之下,自然是京营总兵官侯爵范广为会办大臣,预定的京营总兵中,挑了王增、吴谨、孙镗等人帮办。
当然,现在这局面,新军制已经不可推行,改革京营暂且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所以这个新军编练的军务处只是空壳子,暂且没有公务可办。
不过,用来行军法杀人,倒是足够了。
在场的人没有料到,张佳木神色从容平淡,也并没有特别愤怒的表现,但居然说杀人便杀人,一时间,俱是僵了。
直卫却不必等第二次命令,新挑的直卫全都是手上有鲜血的老卒了,和当初只是训练出来的不同,身上少说都十条八条的人命,有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一声令下,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过去,把百户在内的低级武官全部拿下,也不顾他们哀哀求告,两人按住,一人挥刀,并不是挥斩,而是用胳膊推住刀锋的锋锐之处,顺力而使,看准脖子间的缝隙下刀处,用力一推,再一推,鲜血蓬勃而出的时候,一颗人头就落地了。
在场的人,看的都是心砰砰的跳。
张佳木说一声杀人,顷刻之间,已经是五六颗人头落地。穿着官服补服的身体还在抽搐着,但却是已经人首分离。
这么一弄,不仅是一群犯官傻了,便是跟随来的陈怀忠等人,亦是有点儿接受不了。原本以为,总要有一个过程,不料就是眨眼之间,就是连杀数人,鲜血流了一地都是,几颗人头也全被直卫们笑嘻嘻的拎在手里,一颗颗人头在手中直晃,而且,还正在往下滴着鲜血。
张佳木却并不怎么看这引起直卫杀人,他只是看着一群惊呆的人,自然,刚刚和张佳木对答的一群小兵,也是全部面色惨白,身体瑟瑟发抖。
这些百户和总旗官,都是当地的地主军头,小兵们世代为小兵,他们就是世代为百户,掌握着土地和相当的打手,军户的生杀予夺其实就是掌握在他们手中。因着这么一群小兵,把这些人坏了性命,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遭人报复,这自然也是这群士兵的第一想法了。
“我不是好杀之人,”张佳木对着他们道:“人生便是苦楚,要受多少罪,才能从小儿成长,父母精血和心力苦力,费了多少,才养大成人。所以,人命至贵,无端杀伐太盛者,滥用权柄杀人者,岂能没有报应?”
话说的很直白,众人都是凛然,不过自然也有人不服,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场,现在说这种话,未免也叫人觉得太过虚伪了一些。
“可能会有人觉得我虚伪,”张佳木继续道:“人头在这里,怎么说这种话?岂不知,我杀人,便是因为人之至贵,就因为这样,才不得不杀他们。适才我过来,看眼前这些军士,哪一个不是面黄肌瘦?带得一些钱,被你们搜刮的干干净净,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我人虽不至,也是知道,没有贿赂就会被列入班军京操,同样,没有贿赂,就会久留京师,一直到劳累而死,或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才会有幸返乡。都是人生父母所养,这般残忍苛刻,哪有人心,哪有人性?此辈不诛,国家设刑法何用!”
他说的正是眼前所有军士们的苦楚之处,一条条一桩桩,都是各人心底里最苦的地方,一席话说完,却是有不少军士泪若雨下,想想自家苦楚,自是怎么忍也忍不住。
班军京操,实在已经是一种恶政,是使得不少军户家庭破产的大恶政。而且,对国防也完全没有用处,就是把一群军户调入京师,充当劳役使用罢了。
“我不服!”
周千户知道,虽然是暂且保住性命,不过,以他在本卫千户的恶行,包括强逼军户种地,克扣粮饷、军服布匹,甚至有逼奸人命等情事,一旦查出,性命也是必然不保。
当下横下一条心来,叫道:“太保,不能专门对付我们武官,你也是武官出身,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去看看那些匠户,咱们这里好歹有口饭吃,那里有时候就饿着做事,匠户比军户又差远了,工部的人哪里把他们当人看?况且这里也是工部的首尾,怪在我们头上,我是头一个就不服。”
适才一路行来,也是看到不少匠人,果然是猪狗一般。而且,和军户不同,军户好歹还有一口饱饭吃,而且一般也不会受人欺凌。
匠户却不同,是个人就能欺负他们,要打要骂,都是随意的很。
“拉下去吧。”
张佳木懒得理会,指着不远处一个骑马的官员,问道:“这人是谁?”
“巧了。”李成桂是事先做过功夫的,因笑答道:“这人是就是负责这里的工部主事。”
“如此正好,叫他过来。”
远处倒真的是工部负责这片城墙工事的主事,六品官衔,景泰五年的进士,官运算是一般,没有进翰林院,也没有任御史这样的清秘官,所以想做给事中或是将来入内阁,都不大可能。
唯一出路,便是好生做事,在进士同年中广结善缘,将来要么外放,由州府做起,一路到布政使司,要么就是在部里熬资格,只要不太倒霉,侍郎致仕的把握还是有的。
听到张佳木召唤,虽然不大情愿,不过这主事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来了。毕竟官位相差太远,到得这边下马,也是行礼如仪,并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佳木并不客套,直截便道:“这里的武官控你克扣军士粮饷,你认不认?”
“这是污蔑,下官不认。”
“那边的工匠的饭食银子,你克扣了没有?”
“太保虽然官大,但下官读书十余载,亦不能平空污下官清白。”
“好。”张佳木笑了一笑,道:“那就给你一个机会,辩白清楚,如何?”
“自然。”那官儿年纪不大,一脸傲气,只道:“下官愿到都察院,对质清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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