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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蕊姑姑可真是菩萨心肠,这样歹毒的人不杀他,反还留着他狗命。要我说,也别等三天了,现在就打他个半身不遂,免得他以后再去害人。”
就算林江仙已身处绝境,黑面佛仍不忘投石落井。
“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淫贼犯案累累,罪恶滔天,他积下的冤家仇家数不胜数,这三天里若是他们找上门来,那可就不好了。尤其他的同伙要是知道他死了,定不会再露面了。”玉蕊蹙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道,“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子虚大师、乌有大师,还有你黑面鬼能够答应。”
“什么不情之请?”黑面佛脱口问道,两颗狐疑的眼珠子却已经在暗暗酝酿推辞。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讲便是。若能有助于施主,老衲和师弟自当义不容辞。”子虚禅师没有任何推辞,乌有禅师抱着熟睡的祁穆飞,眨了眨眼睛,也算是赞同。
“多谢两位大师仗义相助!”玉蕊合十而拜,对子虚和乌有表示了感激,然后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请三位留下来,一来呢帮忙作个守备,二来呢,也是方便五爷回来之后当面问询。”
“留下来?”
黑面佛一刻也不想停留。
一来是他不愿,他不愿与这两位和尚朝夕相对;二来是他不敢,他不敢与墨门的人朝夕相对。
故而,他一听玉蕊要挽留他,立即毫不迟疑地推辞道,“玉蕊姑姑,这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凶手也已经自投罗网,五爷想知道什么,问凶手不就知道了,我看我就没什么必要留在这儿了吧?”
“当然有必要!”玉蕊一口回绝了他,“那黑衣人会你独门的乾陀掌,想必与你是有些交情的,所以,你还是留下来好好想想,那人到底是谁!”
“姑姑此话何意?你是怀疑我和那黑衣人……”黑面佛听玉蕊言语不善,似是仍疑心他,不免着恼。
“前辈勿恼。”正当他那污浊的口水欲冲口而出之时,杏娘缓缓走了出来。
“玉蕊姑姑不是怀疑您,她的意思是为您好。眼下黑衣人的身份还未明了,您既说您不识得那黑衣人,那您这么走了,就不怕那黑衣人来找你麻烦?纵使前辈自恃武功高强,勇者无惧,可也很难敌得过悠悠众口吧。你别忘了,那林江仙身上的乾陀掌可是您独门的功夫,您现在要是走了,我怕会有人说你是心虚要急着给黑衣人通风报信去呢?”
杏娘见黑面佛沉吟不答,又道“再者呢,大家都知道五爷是细谨之人,万一他回来问起此案详情,问到什么细处,玉蕊姑姑答不上来,犯人又刁顽不肯招,那五爷岂不是要怪她办事不力了呀?所以还是请前辈能够体谅一下姑姑的难处。怎么说,此案各中情节你是最清楚的,由你来说,自是最好的。”
杏娘语声轻柔,让人听来有如沐春风之舒坦,且她十分恭敬地用了“前辈”二字来称呼黑面佛,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再恶语相向。
黑面佛踌躇不决,只见杏娘略略移步,向黑面佛蹲了个万福,恭声言道“还有呢——前辈,您说此事已真相大白,可晚辈心中却还有一个疑惑,望前辈您能够赐教一二。”
当杏娘优雅而端庄的身子一礼到底时,黑面佛的一双眼睛也从上而下将杏娘打量到了底,从巾帼那一节开始,他就判断出杏娘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使。看她的气质和谈吐,倒似是一个女主人。不过,黑面佛始终没有猜出杏娘是哪一家的,故也不敢随意轻视了她。
“娘子是想问那个黑衣人吗?”黑面佛很认真地回想了昨晚的情形,但实在想不出更多的细节。
“要我看,那个黑衣人是断不会再回来了。你想啊,在姑姑的眼皮子底下救人,那不是找死吗!所以,依我之见,姑姑现在应该马上派人去追查绿天芭蕉那条线索,据我所知,她背后的人很有来头。”
黑面佛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觑着玉蕊的脸色渐渐缓和,他又殷勤而谄媚地进言道“不过当务之急,姑姑还是好好审审他林江仙;若是他不肯招供,那姑姑不妨也学人用用苦肉计——”说着,他拿眼睛暗暗睃了身后两个和尚道,“或许他念在往日恩师情分,吐些什么实情出来也说不定。”
“谁敢动我们师父?!”不言和不语用他们涨红的脸表达了他们的抗议。
“小师父放心,没人敢动你们师父!要让一个人开口,墨门有的是方法!”玉蕊微笑着安抚道。
“那?”
黑面佛忐忑地觑了杏娘一眼,又心虚地望了一眼玉蕊那个厚此薄彼的笑容,突然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我想,我和杏娘的疑惑应该是同一个。”玉蕊从杏娘那接过温和的眼神,问道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着玉蕊的声音从自己耳边如西风一般呼哨而过,看着玉蕊脸上的笑容从自己眼前似残云一般翻卷而去,黑面佛的心登时打了个冷战。
“姑姑,不会还在怀疑我吧?”黑面佛惴惴地问道。
“你说呢?”玉蕊似笑非笑道。
那含糊的笑意让黑面佛半天都捉摸不透。
他感觉玉蕊是在表达一个否定的意思,但看她的眼神,他又觉得玉蕊这个否定答案的由来,与当下的事实依据并无十分关联,倒更像是源自于与当前事实无关的其他某个因素——而这个因素就类似于他平常对徒弟们说的一句话“就你们这副蠢样,还配喝老子的酒?”
黑面佛闷声不答,却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前辈怎么又恼啦?”这时,杏娘又笑盈盈地开了口,“前辈您可是这件事情的关键证人,又是这件事情的主审,若不是有你的帮助,这件事情怎会这么快水落石出呢?”
“娘子言过了,老夫到此原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黑面佛一面虚声应承,一面暗想道,“原来这姑姑这般给我脸色看,是因为我抢了她的风头啊,真是小肚鸡肠!”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道“姑姑不会是怪我越俎代庖吧?”那满脸的横肉露骨地堆积出一张油腻而谄媚的笑脸。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真是辛苦你了。”
玉蕊用黑面佛听不懂的“好话”回应道,目光依旧尖锐而冷酷,“墨门从不会强人所难,你若不肯留,即刻走便是。”
“走?我才不走呢!姑姑如此盛情留我,我当然不走啦。那个黑衣人害我受伤,我自然是要留在这等着他来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竟敢偷学老子的功夫?”黑面佛腆着脸“赖”了下来。
无衣不无鄙夷地睨了他一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请你留,不肯留;赶你走了,倒死乞白赖地赖着不走了!”
“你刚不是说‘那个黑衣人是断不会再回来了’吗,怎么如今你倒要在这守株待兔了?”
“有姑姑在,他不敢不来。”黑面佛露骨地说着自以为高明的奉承话。
“我只怕,他见到你这两个徒弟,就不敢来了。”
玉蕊很不待见那两个憨憨傻傻的昆仑奴,这不全因为他们憨他们傻,而是他们身上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奴性,让人看着反胃。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身上的奴性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他们师父长久以来的“言传身教”,所谓,上行下效,大致如此。
“那简单,我现在就打发他们走!”黑面佛嘴快,脑子也快,“这样吧,我让他们都去找祁夫人,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若真能帮上姑姑,那就是他们天大的福气啦。”
“祸福惟人,与我无由!我可不敢承担他们的福气。他们俩若真的能帮我,我玉蕊自是感激不尽;但若他们敢打着我的名头在江湖上作威作福,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玉蕊一脸峻肃地警告道。
黑面佛唯唯称是。
当黑面佛掬着可鄙的笑脸提出请求的时候,不言和不语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无言的目光中二人达成了某种共识,也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师父,我和不语也想去找祁夫人。”不言首先跪求道。
“没错,我们也要去找祁夫人!”不语亦跟随着跪了下来,举止之间比不言略多了几分粗疏。
子虚望着这两个还略显青涩却早已褪去轻浮之气的徒弟,慈祥而平和的目光里有对他们勇气的嘉许,也有对他们决定的肯定。
刻下,他和师弟得留下来,一来防范黑面佛加害祁穆飞,二来防范黑面佛加害林江仙——他曾经的爱徒,这是玉蕊的用意,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这个时候,这两个小徒弟能领会对方行动的用意并自动请缨去找祁夫人,这让子虚感到一种巨大的欣慰,当然,他也明白他们的决定多少是因为一时意气,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的这种意气何尝不是承自他们这两个做师父的呢?
“两位小师父慈悲心肠是好,但也得量力而为啊。你看你俩瘦不拉几的,连我两个徒弟都打不过,怎么去救祁夫人?还是别去枉送人头了。”对于别人的好意,黑面佛总会一种恶意的眼神来看待。
“多谢施主好意,小僧与师弟一定会好好听从施主的教诲,量力而行。毕竟像施主这样四体强健如牛的,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可见,凡事只一味的依靠蛮力,也是未必能成的。不过施主放心,虽然我和不语合二人之力,也不及施主之万一,但真到用力之处,我二人定当不遗余力,舍命相搏,决不会吝惜自己半分力气,更不会吝惜自己这颗项上人头。”
不言用他的这股子不屈不挠的锐气和不卑不亢的勇气赢得了所有人的注目和喝彩
“小和尚真是舌灿莲花啊!既然你这么自命不凡,那不如这样,你俩就和我的这两个徒弟比一比。看谁先找到祁夫人!”黑面佛心下不悦,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这主意不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一提议竟破天荒地得到了玉蕊的赞许,“既然是比试,自然就有胜负之分,既然有胜负,那怎么能少得了赏罚呢?”
黑面佛第一次得到玉蕊的“认可”,喜悦之情顿时浮于脸上。只吴希夷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场不合时宜的比试透着一股子阴谋诡计的气息,尤其黑面佛身上浓重的体味总让他不自觉地联想到黄鼠狼的臭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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