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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与松音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才说出口的“服药”提醒,到师潇羽这里,却恍若未闻,没有丝毫回应。
而事实上,师潇羽有着极其敏锐的听力,哪怕细微如飞花坠地,缥缈似飘风舞雪,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又下雪了,咱们去寒香亭探梅吧。”听着雪落檐花的声音,师潇羽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娘子,屋外天寒地冻的,还是别去了。免得冻坏了身子。”松音紧张地劝阻道。
尽管她明知师潇羽是不会听自己的劝诫,但还是苦口婆心地说上几嘴。她和丁香一样,都担心师潇羽的病情会因为这个糟糕的天气而加重。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都已经坏到这个田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这里是祁家,病了怕什么。”师潇羽冷冷地反驳道,语气坚决,不容二话。
放下手中那个已经冷掉的茶杯,她的身体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近旁的圆桌上正放着方才黄柏亲自送来的螺钿提匣,四盘翠芝斋点心,静静地放在提匣旁。
方才,黄柏将提匣交给丁香,顺道又催问了夫人服药的事情,听闻夫人尚未服药,他嘴上没说什么,可脸上却写着十分的不悦。
临走的时候,他本想叮嘱丁香催办,可遇见松音懊恼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把那几句丁香都快听出茧子的话给咽了回去。
提匣拿进来后,师潇羽本无心一尝,只因沈无烟说有些饿了,她便陪着一起尝了几口,其实四样点心都是师潇羽往昔爱食的四样:泽州饧、豆栗黄、蜜枣儿、琥珀蜜。
“虽是老四样,却都是妹妹的心头好呢。”沈无烟挑了颗蜜枣儿含在嘴里,“嗯,真甜,都甜到心里头去了。”说着,沈无烟朝师潇羽挤了挤眼睛。
见师潇羽鼓胀着两腮,佯作未见,她故意又抛出半截话来引师潇羽:“我那天在街上,还听到有人议论你们千金堂和这翠芝斋呢。”
“议论什么?”师潇羽果然没忍住。
“那人说啊,那翠芝斋的老掌柜总往你们千金堂跑,是因为他们翠芝斋的生意里头有你们千金堂一分的好处!”
“胡吣!哪有的事!”师潇羽嘟着嘴不乐意地反驳道,“那是他不听大夫的话,把糖当饭吃,弄得自己的消渴症犯了好,好了又犯。”
“也怪不得人家那么说。你看啊,你们千金堂和翠芝斋,一个苦尽,一个甘来,做得就好似是对门的生意啊。自打翠芝斋的门面往千金堂这头开了之后,他家这生意做得啊可是比顺水行舟还顺了呢。人啊从你们千金堂出来,顺脚一拐,都往他翠芝斋去了。”
沈无烟左一个“你们千金堂”,右一个“你们千金堂”,听得师潇羽心里又是亲热又是别扭。她知道沈无烟是想借着话题说某人的好话,所以她故意不作理会,连桌上的几道点心也跟着受了冷落。
这位柳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人,总喜欢说些有趣新奇的事儿给师潇羽解闷,说的还总是千金堂周围发生的事儿,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向师潇羽报告某人身边发生的那些变化。
尽管师潇羽从未表露出感兴趣的意思,也从未主动问起过与之相关的问题,但沈无烟每次来,都会给她带来一些消息让她不想听却又忍不住要把它听完。
“这翠芝斋啊总爱出一些新奇的点心,连那名字都是文绉绉的,可惜妹妹不爱尝鲜儿,姐姐我呢又目不识丁,总是看不懂这名字里头藏着什么鬼名堂。”
沈无烟略拧了一下眉,好似还回忆什么。
“这不,前些天出了个什么‘相思醉秋风’,我去一尝,不就是桂香红豆酥嘛!他非说这是旧时雅称,我倒觉得这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你们说是不是?”
沈无烟说得风趣,笑得直爽,丁香和松音每次都能被她给逗得合不拢嘴。此刻,看着她脸上那副因为“受骗上当”而忿忿不平的表情,两人更是忍俊不禁。
“还有一个叫什么‘香逢九里松’,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沈无烟带着神秘的笑容故意考师潇羽。
师潇羽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哎,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就算是取那九里香草的枝叶入味,夹杂肉松,制成这么个巴掌大的圆糕,倒是清香爽口,不过这名字啊真是——牛肉不对马嘴。”
沈无烟指手画脚地娓娓说来,那爽朗而富于感染力的声音惹得师潇羽也不禁莞尔一笑。
看着师潇羽笑靥微起,沈无烟的心头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欣慰之意。
如此,二人坐着又叙了一会话,还做了一会儿锦袋。沈无烟察觉到丁香的眼睛有些飘忽,时不时地往梳妆台上张望一眼。台子上搁着一个月白色的锦匣,从她进门就放在那儿了。
对于这个月白色的锦匣,沈无烟并不陌生,尽管她从未问过里面放的是什么,但看丁香和松音关切又胆怯的眼神,她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那里面装着的是师潇羽每日都必须服用的九转元香丸,据说,那药可以让她的病情不会恶化得那么快,可是这药师潇羽已经用了两年了,但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也是因为这样,师潇羽也已开始排斥服药。
而且,她本来就是一个爱吃甜食的女孩,这日复一日的苦味,让她感到厌倦,也感到疲惫。
沈无烟是一个热情而直率的女人,但于师潇羽用药这件事上,她也只能和别人一样,遵守着鸣萱堂的禁忌,选择沉默,因为那里面牵扯着一段比药还苦的往事。
沈无烟恐耽误了师潇羽用药,绣了一会儿便托词求去了。
师潇羽苦留不住,只好任其离去,难得有一个说体己话儿的人儿,可是凳子还没坐热乎,便执手道别,心头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临走,沈无烟还向师潇羽索了半卷梅花笺。
那梅花笺是师潇羽仿着蜀中薛涛笺之古法亲手调制而成的梅红色诗笺,或行或楷,皆具风韵。
柳云辞得意于书画,对这行文弄墨的必备纸张甚为讲究,师潇羽的梅花笺虽难免有些闺阁秀气,但偶得小作,付之笔墨,倒也爽心悦目,不失风雅。
尤其在这梅花盛开的时节,文人雅士莫不争抱寒柯看玉蕤,梅花枝下梅花引,梅花帐里梅花横,梅花笺头梅花咏,已成为这些骚客们不可或缺的品梅之雅。
送别沈无烟,在房中闲坐的师潇羽,忽然听到了雪花飘落的声音,这不由得让她来了横管一曲的雅兴。
当然,她这雅兴,没有分毫嘲笑黄柏的意思,完全是兴之所至而已。
踏雪寻梅,师潇羽从流苏帐前取过自己的那管“霜竹玉笛”,于廊檐下吹奏了一曲《梅花落》,那凌霜的音韵,孤标的清节,裹挟着点点沉郁的幽怨,随风飘散,醉人心府。
也不期然灌入了此刻正彷徨无计、一筹莫展的杏娘的肺腑之间,隔空相闻,那吹笛人仿若是住在心里很久却暌违千里的顾曲知音一般,这在茫茫人海中骤然觌面相逢,却能恰如其分地倾吐出自己无尽的哀思与无助的愁绪来。
一曲衷肠,慰我彷徨。
趁着师潇羽吹曲之隙,丁香将锦袋送往杜衡,松音则陪着师潇羽缓步来到了寒香亭。
时玄阴晦暝、暮云叆叇、流风惨冽、素雪飘零,亭畔百株梅花竞相吐蕊,风递幽香,微馨把袂。
师潇羽绕花徐步,倚风凝睇,倏而落花入领,微风动裾,那纤弱娉婷的笼玉身姿,在这一片香雪之中,显得那么孤清,那么柔弱。
她将那“四不像”的锦袋挂在一枝含雪半开的红梅枝头,默念几许,她不知该祝祷什么,也不知该为谁祝祷。想了许久,她才于心底念道:癯仙若有知,请福佑无烟姐,苦尽甘来。
她伸手掇了一抹白雪捂在手心,双手合什,默默祝祷,那冰凉的雪水不一会儿便顺着那纤指流淌出来,师潇羽打开双手,任由那晶莹的雪水从指尖融流而去,那滴滴水珠宛若那滑落掌心的点点红泪一般。
琼花落尽玉无香,玉筯悄垂空余恨。
师潇羽剪了一枝红梅,踱步至寒香亭,松音已经为其抱来了一把七弦瑶琴,这是师潇羽的父亲在其出嫁前一天赠与她的,是其父一生钟爱的“湘灵怨”。
瑶琴左近有一个古朴的铜瓶,旁边还有那个月白色锦匣。师潇羽将那枝红梅信手插入铜瓶之中,一枝横斜,绰约有致,而对那个锦匣,她却依旧不看一眼。
琴里风鸣,暗挑心弦,她忽地想起了沈无烟适才提到的“相思醉秋风”,纤手拨琴,清脆的琴音如山泉叮咚般琤瑽传响。
一曲《秋风词》,随风乃发。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琴韵哀婉凄恻,浮香萦案,清寒入弦;音徽未沫,其魂已销。
师潇羽凝神鼓琴,隐隐闻得一人正徐徐向寒香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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