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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峡道:“女皇此言,未免太狂妄了。”
圣莲道:“我本以为总帅并非唠叨之辈,现如今却知自己看人不准。”
赵峡忽然咆哮,这巨响再度震慑全场,令诸神群仙骇然变色,随着那咆哮声,撼世的真气环绕着他,通天的巨兽保护着他,赵峡化作龙形,浮在巨兽肩上,他道:“圣莲女皇,我既是毁灭,挡我者唯有灭亡!”
圣莲散发妖火,妖火转变为影子,绕着圣莲身外十尺旋转,她道:“我才是你性命的终结。”群仙见赵峡如此巨大,而圣莲如此渺小,都想:“这凡人真是失心疯了,换做是我,早逃到五十里开外矣。”
盘曲古兽踏上一步,朝圣莲踩下,它本是虚体,但这一踩之时身躯变实,轰地巨响,将擂台踩得粉碎。圣莲女皇早已躲开,在空中成了一团影子,如蚊蝇般盘旋。盘曲古兽挥动手臂拍她,然而圣莲身法奇快,未遭命中。这盘曲古兽的挥击扬起浩荡的大风,多有仙神遭殃,被这大风吹向山外,然而却一时拿圣莲女皇无法。
圣莲女皇躲闪之际,说道:“赵峡,我知道你为何如此充满愤怒,如此惶惶不安,甚至不惜干冒大险,夺取这盘曲古兽之力。”
赵峡道:“你知道些什么?”
圣莲女皇道:“你的女儿赵诗儿,许多年前,她被天庭捉走,至今生死不明,对不对?你该恨的人是天庭,并非是我!”
赵峡一愣,心想:“女儿?我哪儿来的女儿?”但经圣莲这么一提醒,忽然间,脑中冒出模模糊糊的倩影,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终于,他见到一个可爱、活泼、令人怜惜的小女孩。
赵峡心中一悲:“我是怎么了?若非这圣莲提醒,我甚至忘了我生命中最珍惜的人。”关于那“赵诗儿”的点点滴滴逐渐充斥他脑海,他抚养赵诗儿的那数百年,是他生命中鲜有的快乐日子,但可恨的天庭夺走了她,赵峡之所以不顾一切地拼搏奋斗,全是为了再见她一面。
圣莲女皇道:“你又何必对我苦苦纠缠?你的大仇人究竟是谁,你早就清清楚楚地知道。”
赵峡喊道:“诗儿她现在何处?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圣莲女皇道:“我已将她救出,随时可以将她交还。”
赵峡急道:“快些!你若感伤她一根毫毛,我我”
赵谷等属下都想:“原来总帅曾有这么一段往事,我们进全不知情,但大局为重,总帅千万不能乱了方寸。”都喊道:“总帅!她是骗你的!诗儿姑娘绝不在她手里!”
赵峡闻言,雄心壮志又压倒了父女之情,一掌朝圣莲压下,圣莲手指一点,黑影如枪,将这泰山压顶般的巨力弹了回去。赵峡一个踉跄,命盘曲古兽张开嘴,朝圣莲女皇喷出浑浑砂石,这砂石之中大石无数,一旦中招,哪怕钢铁之躯也会被砸得血肉模糊。圣莲女皇身影忽高忽低,灵活翱翔,躲避此术。
就在此时,场边出现一少女,那少女朝喊道:“爹爹!是陛下救了我!”
赵峡定睛一看,霎时魂不守舍,心道:“诗儿?”盘曲喷出的砂石正朝她涌动,赵峡大骇,急忙收招,却已万万不及,其中一块巨石落向少女,少女惨叫一声,成了一滩肉泥。
赵峡心胆俱裂,急道:“诗儿!诗儿!”操纵盘曲古兽迈开大步,跑向诗儿,见她身躯粉碎,只剩一个头颅,那头颅凄惨说道:“爹爹,你为何杀我?”
赵峡道:“不,不,我并非要杀你,闺女!我的好闺女!我定会救你!”
头颅道:“是盘曲古兽,他嫉妒你我,非要你我分离。”
赵峡颤声道:“不错,不错,是盘曲古兽,它它在操纵我,令我丧心病狂,令我犯下这等大错!女儿,我功力超凡,能起死回生,我这就”他伸出龙爪,想抱女儿,但那头颅转眼消散。
赵峡万念俱灰,心痛得难以自制,他仰天喊道:“盘曲!盘曲!你为何如此待我?啊!啊!”刹那间,他感到盘曲的真气在经脉之间横冲直撞,撕裂他内脏,吞噬他的气海。剧痛之中,他陡然间打了个冷颤,喊道:“我根本根本没有女儿!”
圣莲笑道:“是,你没有,但为时已晚了。”话音未落,两道影子穿过赵峡心脏、丹田,将赵峡高高举起,定在半空。众神仙正是最幸灾乐祸,见风使舵之辈,见状大惊,复又兴奋莫名,喊道:“这赵峡不过是欺名盗世之徒!”“我早就瞧他不爽利了,圣莲女皇,快结果这不自量力的元灵!”
圣莲此法,唤作“画影中人”,以高深的龙蜒妖法,利用敌人心中柔软之处形成幻影,凭空捏造出一位他极其挂念,热爱至深的人物,这人物必将死在敌人手上,无论敌人再如何强大,亦必然因此方寸大乱。
这赵峡身负古兽之力,其法力之强,已绝不逊于当年的星知老僧,然而这法力只是初得,赵峡并不熟悉,反而因为这凭空而来的神通变得飘飘然,心神间露出破绽。而龙蜒之法,最擅长找寻漏洞、操纵欺骗。赵峡中了这画影中人之后,未能及时醒悟,自以为亲手杀了挚爱,心痛得宛如刀割。若要驾驭盘曲古兽之能,需极为坚定的意志,而赵峡陷入悲恸之中,瞬间便遭反噬。
赵峡受伤之后,顿时收摄心神,想要逆转局面,但圣莲女皇此法,当年杀得了朝星,自然也杀得了赵峡。赵峡身上流出瘀黑的血,脸色越来越差。
圣莲女皇朗声道:“当年孟轻呓想用鸿钧阵法杀我,但我利用万千百姓做挡箭牌,再施展妖法逃脱,她杀了无辜,内心倍受摧残,最终败在我手上。你这元灵的才智心念远不及我这女儿,竟妄图利用盘曲古兽对付我?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群仙皆听得明白,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她居然自承欺骗了孟轻呓?如此说来,这孟轻呓举止虽然鲁莽,可真正害了千万凡人的是这堕入妖邪的女皇!”
其实他们心中早就有数:当年圣莲召集龙国边境数千万百姓跟随她前往国都,以此为质之意,路人皆知。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圣莲女皇复辟之后,将所有罪状全安在孟轻呓头上,无论是天庭还是龙国,都不曾试图多问一句:“圣莲若真是仁君,为何要携带百姓随她送死?”在他们心底都认为:“孟轻呓这魔头杀了人,至于为什么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落魄了,遇难了,人人都能杀她,谁杀了她,谁就是名扬天下的大英雄,谁就能获得梦想不到的神器。
他们又朝封印孟轻呓的黑柱望去,心想:“圣莲女皇得意忘形,将实情说出,但这并不能改变孟轻呓屠杀之罪,更何况这盘古之心才是至关重要,孟轻呓无不无辜,早已无关痛痒。”
圣莲将赵峡杀死,这才松开了影矛。盘曲古兽的真气已然消逝,圣莲女皇在群仙注视之下,优雅站在破碎的擂台中,她的动作依然轻柔得体,她的衣衫依旧整洁美观,但众仙想起死在她手上的那些天庭神祗,无不浑身颤栗,群山之间,寂寥无声。
她道:“天、地、人三者之中,地庭已死,万仙原盟主,你又意下如何?”
太白老仙躲得老远,喊道:“你这无恶不作,阴险恶毒的妖女!你才是害人无数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与你相斗,也不必讲什么擂台规矩!依我之见,大伙儿一起上!”
圣莲女皇发出妖异地笑声,震得人心惶惶,神魂动荡,她道:“先是我女儿,然后轮到我。到底谁是妖女,是不是全凭你们一句话?”
她扫视看台,望着玫瑰、白雪儿、牡丹、马炽烈,看着形骸、夷芒、太乙仙,她见到了他们每一个人,也知道他们早就在此。
她道:“古往今来,罪大恶极之人,你们都称他‘天理难容’。但若是这天理从一开始就错了呢?若指定天理之人,本就是天大的罪人呢?元灵、妖魔、凡人、亡魂、仙灵他们,我们,与天界的神仙截然不同,彼此隔离,为何我们要受天理的制约?”
诸神不约而同地想道:“因为我们是正,他们是邪。”
安蝉思忖片刻,道:“因为我们强,而其余弱。”
圣莲女皇指着安蝉道:“看哪,这里有个明白人!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弱肉强食,我们在这道理上加了五花八门的门道,形形色色的说辞,什么‘天命难违’,什么‘邪不压正’,让这话变得更漂亮,更唬人。但在天上的神,那些看众生宛如蝼蚁的大人物,他们心里可清醒的很。”
安蝉动了动手指,那翡翠武士走向擂台,每走一步,似乎天地都为之所动。安蝉说道:“但问题在于,我们已建立了强权,在这强权之下,秩序井然,道理还算公正,即使有少数瑕疵,也算瑕不掩瑜。陛下,我问你,你若遇见国中有一坐拥强兵、野心勃勃,叫嚣‘强者为尊’的臣子,你会如何对待他?”
圣莲女皇道:“我万不会容他活命。”
安蝉笑道:“那我们可想到一块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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