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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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赵大虎眼神朦胧的看着天花板。

他知道自己生命已经处于倒计时，他无悲无喜，只是有些遗憾。

赵大虎心中喃喃道：“老天爷，你赢了！我本想作恶报复你的不公。但你却派来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我下不了手。你惩罚我，我无话可说。但我却好不甘心，我好想我的老婆孩子啊！”

就在他心中感慨的时候，却发现眼前一花，病床前临空站立一个长发飘飘的人。

这人身穿道袍，浑身光彩缭绕，让他一时之间却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看清这人的模样，顿时激动的喊道：“蜀南活神仙、天道真君！”

这人正是雷波。

雷波淡淡说道：“赵大虎，你找到老婆，不想着继续行善积德，以便找回儿子。却憎恨老天，继续作恶。若你当时卖掉那个孩子，会立即被天道抹杀。好在你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没有铸成大错。而且现在能舍命救下这个孩子，好歹为自己赎了一些罪过。”

赵大虎惭愧的说道：“天君，是我鬼迷心窍，但还请天君可怜我，施展神通，让我见见我儿子好吗？哪怕他不认我，或者只是看看他也行，求求您”

雷波淡淡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赵大虎，你要相信，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天道是公平的，对每一个人，都是有机会的。只是能不能把握机会，全在你们自己的选择”

雷波说完，就渐渐消失不见。

赵大虎连忙下床，四处喊道：“天君！天君等等！什么机会？我都快死了，还有什么机会？”

但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赵大虎浑身一震，却发现，自己还躺在病床上，两个警察守着他。

“刚才的，只是幻觉吗？”

赵大虎瞬间迷茫了，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警察对赵大虎说道：“咋呼什么！安静点！现在被你偷走的那个孩子非要来看你，还有他的家长也都到齐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见见他们好了。”

“好，不管他们打我、骂我，我都认了。”赵大虎做好了心理准备。

病房门推开，一对青年夫妇推着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孩子，身后还跟着三个老人。

这孩子正是刚动了手术的小宾，他一醒来，就见到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和奶奶。

他吵着要见赵大虎，而尚等仁一家也准备见见这个偷走他们孩子、却卖肾救了他们孩子的人。

赵大虎看着小宾，原本无神的眼睛恢复了一些光彩，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小宾说道：“孩子，你要多休息啊，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希望你长大了，不要怪我”

小宾哭着说道：“老爷爷，医生叔叔说，你为了救我，已经受伤了。而且你不让医生叔叔治病，这样会死掉的。求您让医生叔叔治疗吧，我还没好好报答您呢”

赵大虎眼中含泪，欣慰的说道：“来不及了，孩子。治病只是浪费钱，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做一个好人。”

小宾摇摇头、又狠狠的点点头，哭着说道：“我会的，我一定做个好人。”

这是赵大虎才看向尚等仁一家，平静的说道：“你们要打要骂，尽管动手吧！”

尚等仁叹气说道：“这位大爷，你都这样了，还让我们怎么打骂你？唉，说起来，还是我们欠你的。”

赵大虎却轻轻摇摇头，说道：“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众人沉默，最后还是小宾说道：“爷爷，您讲吧，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好。”赵大虎声音低沉的开始讲述：“大概二十五年前吧，我们村里人都很穷。但我一个堂哥，出去半年，回来就盖了个二层小楼。那是我们村子唯一的二层小楼，村里人谁不羡慕？于是我提着一些干肉，带了两瓶白酒，找我堂哥，问他出去做什么，能不能拉我一把！”

众人一愣，没想到赵大虎讲的，居然是自己的故事。

一个警察插嘴问道：“后来呢？”

赵大虎说道：“想必你们也猜到了，那晚我堂哥告诉我，就是偷几个孩子，一个最少卖好几千啊！二十几年前，几千块能买好多东西了。看着我堂嫂穿金戴银，想到我老婆何小翠连一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我心动了，于是一个月后，瞒着小翠，跟我堂哥堂嫂做起了人贩子。”

所有人脸色复杂，只有警察冷哼一声说道：“贫穷和好吃懒做，并不是犯罪的借口！只是你们犯罪时，为自己减轻罪恶感的理由而已！”

赵大虎惨笑道：“是啊！当初没多久，我们在动手的时候，我被抓了，我堂哥堂嫂跑掉了。当时我记得堂哥的话，无论做多少次，被抓也只说是第一次做。不管怎么审问，我都咬牙说就这一次。可是没多久，小翠跑来对我说：我们的儿子被人偷走了！那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小翠说，都是我作孽，被老天爷惩罚了。我当时记着想出去，更不敢全部交代犯罪事实。于是第一次审判，我只判了十年。”

尚等仁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的一系列事情，终于让我有些相信报应的存在了。三年后，警察告诉我，我老婆小翠失踪了。而五年后，我堂哥堂嫂悄悄潜回家中，看望他们的父母和孩子。但却发现，他们的父母因为天天被邻居戳着脊梁骨骂，终于忍不住羞愧自杀了。而那时候他们的儿子也从初中辍学，见到堂哥堂嫂，却并没有欣喜，而是痛恨。当晚，我堂哥堂嫂在睡梦中，被他们十五岁的儿子用柴刀砍死，他们的儿子也跳井自杀”

赵大虎说道这里，眼中居然有了些惊惧。

众人闻言，无不唏嘘。

小宾问道：“老爷爷，您的老婆和儿子找到了吗？”

赵大虎恢复一些情绪，然后摇摇头说道：“后来我坦白了所有罪行，却因为时间太长，卖掉的孩子找不回来了。因为认罪态度好，我被改判了二十五年。我拼命改造，终于在几年前出狱。而前不久我找到我老婆小翠，她已经是别人的老婆，还给别人生了孩子。我想带她走，但她不肯跟我走，还骂我是人贩子呵呵，我的确没脸让她跟我走。”

“老爷爷，那您的儿子找到了吗？”小宾可听不懂赵大虎的心酸历程，只关心赵大虎丢掉的孩子。

赵大虎神情萎靡，无精打采的说道：“没有找到，可能再也找不到了。二十五年了，那时候我儿子才两三岁，现在应该二十八了。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来啊！我儿子唯一能辨认的特征，是他左边屁股蛋子上，一个青色的弯月胎记。可这个地方，谁没事给你看啊？”

“什么？”

赵大虎的话音一落，尚等仁和他的老婆、母亲全部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