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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有很多人在晃来晃去,我意识不清,可是奇怪的是心里却异常清明通透,我称醒来的时候,抓住齐放的手,虚弱说道:“万万不要让晋王知道此事。”
齐放红着眼点了点头,眼窝深陷,面庞十分憔悴。
我担心原非白会把林老头派回来,其实我多虑了,鉴于前遭太傅案动摇前方的教训,这回幽州血战在际,太祖皇帝把所有关于后邦的消息完全封闭。而且不巧的是,于飞燕中了潘正越的流矢阵,身受重伤,一度异常危险,如果不是林毕延,他会比我还要早登极乐世界。我便让君氏异人模仿我的笔迹回复一切都很顺利,而战舰的秘密研究自从有了太祖的支持,进程突飞猛进云云,万勿担心。
非白甚睿智,见我信中不提自己近况,反过来问我身体如何,每天吃几顿饭,夏秋交季,可有旧伤发作云云,我一一让那个异人回复。
君氏秘密遍请名医,放进西枫苑一一为我候诊,所有医者皆是十年前的诊断,胸腹旧疾,过度劳累,回天无力,甚至连郑峭也悄悄进了西枫苑,红着眼睛道,也就这一年时间。
立时,西枫苑人人皆吓得不清,在南方的段月容似乎也急了,又派了两名巫医过来协助郑峭,他们的诊断还是一模一样,我怕段月容急红了眼,便长留三位大理名医在西枫苑,令他们往南报喜不报忧,只说我有救,正在康复中,我对所有人还是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谁敢告诉晋王或是大理武帝我真实病情,我便立时自尽。
我只信任珍珠,珍珠见这样下去我真要同马克思报道了,便急红了眼央瑶姬来救我。
八月初七,立秋一至,梧桐开始落叶,西枫苑通往紫园的百年梧桐道上黄叶翻飞,如蝴蝶飞舞,一路不尽斑斓。
初十,风雨大作,我的伤口更是痛得死去活来,一向镇定的小放也明显地六神无主起来,小玉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薇薇和姽婳也吓得泪流满面。
三位南国名医用尽了灵药,方保住了我的姓命,可是我陷入了深度昏迷,无尽的迷梦中,谢夫人总是拉着我的手欲进紫陵宫中。
八月十二,未时,珍珠再度来访,她让齐放禀退左右,只留小玉和齐放,不一会儿,司马遽和瑶姬便来了,后面跟着雀儿,还专门带了暗宫的一位名医来看我,不过比较悚人的是这名神医双手双脚竟带着沉重的铁链,虽带着面具,脊梁却挺得很直,行礼也极尽怠慢。
司马遽事先打过招呼了,这位宫医叫司马鹤,估计算是暗宫的御医了,但医术确实高明,他的回复果然同别人的不一样,只是那个声音非常可怕:“这女人早该死了。”
此话一出,小玉以为我彻底没救了,脚一软,就这么跌坐在地上,吓晕了过去,雀儿快步上前扶起她,掐她人中,她才悠悠醒来,扑到我床前泪流满面,悲凄地看向齐放道:“师父,武帝陛下……还有夕颜公主,大理的同学,他们都还盼着先生能有朝一日回大理这一下子他们可怎么受得了啊。”
司马遽却在那厢里嘿嘿冷笑一声道:“小玉姑娘可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你咋不想想咱们那痴情的晋王还整日介盼着你家先生为他生个大胖小子呢,他就能受得了么?”
齐放红着眼睛拍拍小玉,看着奄奄一息的我,自己却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却听司马鹤对我说道:“你体内有白优子,白优子能起死回生,克人之大伤,只是性过霸道,可霸之身体、大脑,最后宿主会变成白优子的傀儡,也就是说你本来会变成一个怪物的,天下敢用白优子的人不多,这几百年来,赵孟林算一个,林毕延算一个,而你到现在也没有变性,是因为你体内有传说中的紫殇吧。”
“如今,你正好相反,旧疾复发,这倒也奇了,要么就是你的紫殇暴涨,要么,”司马鹤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了出来,“恐是另服食了克制白优子之物吧。”
齐放回道:“我家主子从不乱吃东西,只按林大夫的方子抓配药,所服药物皆有名医尝遍,方可服下。”
“奇了,奇了。”司马鹤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世上除了紫殇,还会有其他克制白优子之物?”
“可还有救?”齐放紧着问了一句,不想那神医立刻爆跳如雷道:“无知竖子,这世上还会有我救不得的人么。”
当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俱在心里想着这位大夫的火药味可真浓。齐放看在他能救我的份上,额头青筋崩了一崩,咬牙忍了不说话。
瑶姬咳了一声:“还请鹤叔给开个方子吧,好让王妃早日康复,这孩子对我和青山有恩。”
一向话不太多话的原青山也点了点头,婉言地表示了希望我长命百岁。
那个司马鹤才骂骂咧咧了一阵,态度极恶劣嚣张地开了药方,小玉问煎服可有忌讳,又被他臭骂了一顿。
众人再也不敢同他理论,自然更无人敢再跟他搭话,连原青山似乎也给他面子,一声不响,后来他告诉我,他实在怕他一生气把药方给开成死药了,这是以前发生过的事,然后他会再耀武扬威地再将那病人吃尽苦头,从鬼门关里险险地救出来。
果然,紧张的医患关系是永恒的主题,众人只得战战兢兢地伺候着这位超大版的神圣医生。
“小山,阿遽,老夫算是给现任宫主面子了,给这位娘子开药方了,活不活得下来就是她的造化了,”司马鹤疾步来回走了几步,烦燥地说着,面具下的他冷冷道:“这屋里头不干净。”
我们都没有当回事,以为他在骂原家,小玉还叹着气地点了点头。
司马鹤来回走了几圈,也停了下来,忽又扭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坐在我床沿渐渐向我凑了过来:“你这女人果然像邪门,我怎么老想起老妖当年是怎么整我的呢。”
“真邪门,真邪门,”他喃喃道:“如今是什么年月了?”
“如今已经是元昌年间了,”原青山接口道:“己未年的八月初十,鹤叔。”
“咦!怎么还是己未年呢,我记得是己未年拜的师,”他盯着我直看,略有恍惚道:“哦,原来都过了二个甲子了么?”
他坐在我身边,面具几要贴着我的脸:“你长得有点像那幅画上的人。”
“哪幅画?”我奄奄一息地问道。
“紫陵宫里那幅。”他快速地接口道:“当年是为了救阿瑶和阿莲时闯进去的,我也就偷偷看了一眼,那幅画可有年头了……。”
原青山咳了一声,打断了我们的聊天,司马鹤也及时止了口,歪着面具愣在那里,可能又糊涂起来。
这时有当当当三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原来已是下午三点,所有人不由循着声音望去,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沉闷刺耳的声音,原来是司马鹤快速地站了起来,拖着脚上那沉重的镣铐,撞击在西枫苑古老的金砖板上,没有人看清楚司马鹤的身形,只觉眼前一花,司马鹤已负着手站在那座有着悠久历史的西洋琉璃钟面前,也就是前阵子锦绣赏下的那座。
可能是他古怪的行为让暗宫中人感到了一阵尴尬,瑶姬干笑着解围道:“阿爹以前说过的,鹤叔喜欢摆弄西洋钟,回头让青山给您送一座过去就………。”
“我打小就讨厌西洋钟,那声音我一听就想睡,每每误了练功,我阿爹便要揍我一顿,”司马鹤斩钉截铁道,重重地哼了一声,瑶姬尴尬地闭了嘴,他却摇摇头:“不过这声音不对呀,我怎么越听心越跳得厉害。”
他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忽然仰起头,从喉咙中发出一种从未听过的可怕的大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紧跟着,周围一切的轻脆的物质暴烈开来,包括我最喜欢的汝窑瓷和非白最爱的青花,那钟的琉璃罩也震碎了,四围的精钢架子竟也折裂了,那大钟陀骨碌碌地滚出来,落到司马鹤的脚边。
司马鹤喋喋怪笑起来,却可怕如鬼泣,他伸出左手一拳击向那黄铜大钟陀,那大钟陀像豆腐一样被击得粉碎,一块乌黑的石头诡异地从里面滚了出来。小玉颤声惊呼:“这琉璃钟里有东西呢!”
“是邪王石,”原青山惊慌道:“快用金银器锁牢。”
小玉白着脸把薇薇平时放蜜饯的厚银罐子给倒干净,用娟子盖上那块乌石,快速地拾起来放进银罐子再盖上盖子。
她战战兢兢地傻站在那里,抖着身子抱着那罐子,只骇怕地看着我,放下也不是,捧着也不是。
原青山说道:“这个邪王石十分歹毒,任何人在其周围五十步之内皆会受到毒害,只是中毒者时间较长,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异样,往往要数四五年间才会慢慢显现中毒症状,这块又小一些,故而我们都没有发现,可是体弱者,便会很快显现中毒症状,而且等发现时,顷刻命在旦夕,现下得需金银器遮盖,方可隔离。”
姽婳的目光不停地在搜寻其他金属容器,同薇薇手忙脚乱一阵,又找了另一只大一些黄金妆奁匣子。
姽婳无惧地接过小玉怀中银罐子,正要放进那大黄金妆奁匣子,那个司马鹤却怪笑着飞过来,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姽婳怀中的小银罐子已经在他手上了。
他一下子拧开了小银罐子,然后高举着那块邪恶的石头对着烛火看了半天,又仰天怪笑了一阵,兴奋道:“就是它,就是它,你们看,这块鬼石头上还写着个鹤字呢,这是我当年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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