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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皇后出身世家清河崔氏,早在前朝就是有名望的世家大族,□□皇帝打下江山之后,也不得不对这些世家豪强多有礼遇,江山是打下来了,可是守江山比打江山还难,没有世族的支持是不成的。
所以皇室子弟多娶得是世家女子,而为了与世家抗衡,就要扶持当初和□□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们,所以皇室女儿多嫁勋贵。当然中间也有一个原因是世家规矩大,颇有些看不起□□皇帝的出身,嫌皇室公主粗鄙,不愿尚主。且本朝公主大多行为彪悍,就连勋贵府上都吃不消。
锦佩的祖母,先定康皇后也是出身世家,乃是荥阳郑氏之女,定康皇后为人聪慧明理,温柔端庄,以古之贤后为鉴,立身持正,对后宫嫔妃十分宽和,对庶子女们也很慈爱,素有贤名。
崔皇后进宫之后,一直以婆婆为榜样,署理后宫,中正平和,对政事从不置一言。每月只初一十五召见宫妃和皇子公主。锦佩对这位皇后只有一个印象:冷淡。皇后对皇帝都是相敬如宾,何况旁人。如今皇后的心思大多在太子和大公主身上,连亲生的三公主都少管了,更不要说锦佩等。
如今想来也是听说皇帝还在等着,才出于责任过来看看情况,并劝皇帝先去歇着。胡思乱想着,锦佩渐渐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就梦见淑妃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可谁都说不清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正着急着,一下子就醒了。醒过来听见外面似是很热闹,就叫人进来问,宫人喜气洋洋的回话:“恭喜公主,娘娘给您添了一位阿弟。”
锦佩一听当真十分高兴,一骨碌坐了起来,就要穿衣服去看淑妃和新生儿,宫人忙上来按住她说淑妃已经累得睡着了,还是明早起来再去看。
锦佩无奈,只得躺下继续睡,这一觉倒是睡的踏实,一直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锦佩心想,坏了,是不是起晚了,误了上学的时辰,宫人听见动静进来服侍锦佩,笑着说皇帝吩咐了,锦佩这两日可不去上学,留在家里陪伴母亲。
梳洗、收拾穿戴好了,锦佩就跑去看淑妃,今日正巧是朝会日,皇帝已经去上朝了。淑妃也刚刚睡醒,正由人服侍着喝汤,就见女儿跑了进来,不由露出微笑。锦佩蹭到淑妃身边坐下,只见淑妃虽然睡了一觉了,面色却依旧苍白憔悴,有些担心的问:“阿娘,现在觉得怎样?”又伸手去试淑妃的手,还好,触手温热。
淑妃反握住锦佩的手一笑:“我无事,就是还有些倦,看见你弟弟了吗?”
“还没有,在哪里?”母女俩正说着,乳娘就抱了锦佩的小弟弟排行第八的小皇子过来,走到近前,淑妃就伸手要抱过来看,母女俩头碰头的仔细端详着小婴儿,只见那孩子十分瘦小,一张脸红红的皱皱的,正睡得香。锦佩忍不住问:“阿娘,我刚生下来时,也这么丑吗?”
淑妃并身边伺候的宫人都笑了起来,“是啊,那时候谁能想到我的小四娘,如今也能长成个标致的小姑娘呢!”
似是笑声惊动了小婴儿,他哼哼了两声,淑妃忙轻轻拍了拍。又催锦佩去吃早饭。锦佩吃完早饭再回来就见淑妃已经睡了,小婴儿就放在她旁边,一大一小睡的安详。不知怎地,锦佩心中一股暖流涌上,眼眶就有些湿润。趴在旁边看了一会,手也麻了腿也麻了,她就起身出来。这会却又觉得屁股疼了起来,就在心里琢磨怎么收拾那个黑胖子秦焕和那个虚伪的杜澈。
那个没脑子的秦焕也就罢了,四胖李曜出手就能忽悠得了,杜澈倒不太好办,这杜家从杜翼之起,就是一窝狐狸,当年锦佩的三姑母四姑母抢亲不成,杜怀远说是回乡躲避,搞得舆论一片同情之声,可是他回去之后就在自家宗学里教起了书,然后走访了当地一些名士,与这些名士诗酒唱和,过得好不逍遥。
几年后娶了当地世族萧氏的女儿,萧氏子弟以文名知名,这门亲事里子面子都齐,杜家实在赚大了。后来杜怀远又在杜萧两家的支持下开办岳阳书院,二十余年来岳阳书院已成为江南最富盛名的学馆。
皇帝登基以来大力推进科举取士,最近二十年间录取的进士十之六七出自江南,江南进士十之四五出自岳阳书院。不得不说,是两位公主成全了杜怀远的人生。
三年前杜翼之病逝,杜家阖家回原籍守孝。杜家长子杜怀民资质平庸,到他父亲死时也只是个国子监丞,两个儿子一个在礼部里做个小小的主事,另一个则是以门荫了亲卫,这一回乡守孝,朝野上下都以为杜家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了。
谁知一年后杜怀远长子杜云升出孝,进京参加进士科考试,竟然一举夺魁,吏部选试合格,皇帝听说是杜相的孙子,一高兴就授了殿中侍御史。时人都言“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杜云升年仅27岁,世人都不由感叹,杜家果然是英才辈出。
这还不止,今年春天杜怀远次子杜云奇也参加了进士科考试,也是一举考中。这和后世明清时科举还不一样,那时进士一科录取一两百人,而如今进士科每科只录取三十许人,绝不会超过四十,参加考试的却有千余人,且都是饱学之士,由此就知道杜家兄弟有多凶残了。
随着守孝期满,杜家长房也回京起复,皇帝念着杜相的辅佐之功,倒都给了不错的位置。杜家眼见着又要兴盛起来。
老三那个讨厌的伴读杜泽就是杜云升的长子,两年前随父进京后就选为皇子侍读,总是一副清高样说教,还总站在义理的高度俯瞰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你曾祖父是顾命大臣,我皇帝爹都供着,你祖父是名扬天下的大学问家,你爹是状元郎,总不成你到了重孙子辈,还要我堂堂公主惯着你,哼哼。
这杜澈呢,同窗一个月,锦佩就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一副沉默寡言样,每次开口讲话总是有礼有节,文绉绉的,死样活气的不像个八岁的孩子,可蔡师傅却夸奖了他不止一次,说他悟性高,聪颖,尼玛是谁说幼子都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骄纵任性的!
锦佩躲在自家小院里画圈圈,悦兰却已经开始行动了。趁着课间休息,拉着四胖李曜到角落里窃窃私语,两人密谋良久,终于说定,悦兰心满意足的回到座位坐定,又忽悠她旁边坐着的几个侄女下午下了课去找锦佩。三娘和四娘都奇怪悦兰怎么忽然想去找锦佩,后一想,可能是想去看看新生儿吧。
另一边的秦焕却松了一口气,四公主告假两天,那就是说,这两天是安全期,没事了,嘿嘿,至于两天后的事,就等两天后再说。现在他在烦恼的,还是怎么爬上那颗老槐树。
锦佩琢磨了一会,暂时没什么主意,就扔开手,回去趴着了,没办法,屁股还在疼,叫人又擦了药,就一直趴着。趴着趴着就迷糊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宫人来叫醒了她,说圣人来了,正找她呢,她起身换了衣服去见皇帝。
进了淑妃的寝殿,就见淑妃倚在枕上,微笑看着皇帝抱着小婴儿,锦佩也凑过去看,小八同学这时候也睡醒了,半睁着眼睛,懒洋洋的也不理他们,皇帝就问锦佩,看弟弟长得像谁。
像谁?这时候皱巴巴的能看出像人就不错了!还像谁!心里吐完槽,却还得答话:“我瞧着,还是像我!”
皇帝和淑妃都笑了,“如何就说像你?”
“我是他姐姐,他自然照着我的模样长嘛。”
“那我还是你阿爹,你怎么长得不像我?”
“我是女孩,自然照着阿娘的模样长啊!”
锦佩和皇帝歪缠着,淑妃只笑着看,不搭话。结果突然皇帝陛下哎了一声,就叫人来接小八,却是小八在他爹手上撒了一泼童子尿,锦佩乐得不行,自家弟弟还是很威武的嘛,还敢在皇帝手上撒尿。皇帝看锦佩偷乐,一边叫人给他洗手,一边说:“你笑什么,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呢!”
锦佩石化,我又不是真的从小不记事长大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淑妃拉过锦佩问她受伤的事,还是皇帝来了说起,淑妃才知道锦佩摔了一跤,锦佩就说只是擦伤,上了药已经不疼了,其实还疼,但她不想让淑妃挂心。
又说了一会话,就到了午膳时间,吃了饭,皇帝回显阳殿理事,淑妃和小八又接着睡午觉,锦佩上午眯了一觉,这会不用睡了,就去写昨天没写的功课。她写一会歇一会,未时二刻的时候,伺候笔墨的芍香就劝她出去转转再回来写,休息眼睛。
锦佩也就放下笔,洗了手,带着芍香和另外两个宫人去太液池看鱼,据说这样有益于眼睛。今儿已是初六,天有些阴,难道七夕要下雨?
喂了一会鱼,锦佩觉得有点百无聊赖,上学的时候觉得闷,不上学怎么更闷了呢!她倚在栏杆上发出了古今一同的感叹。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个主意,就带着人回了含露殿。一进门就找赵全安,叫他帮她在院子里架个秋千,赵全安手脚很快,不一会就在庭院里架了个秋千起来,先使小内侍试过了,才叫锦佩坐上去。
芍香在后面轻轻的推她,她只觉得不够,荡的既不高又不远,就叫换人推,要推的大力一些。可是宫人们到底怕她年小力气不够抓不住,万一掉落下来可不是好玩的,虽然推得力大了一些,荡起来的锦佩的视线还是不能超过院墙,不过这样也比之前好玩多了,于是殿里的小宫人都来看她荡秋千,嬉笑声不绝。
睡醒了的淑妃听见欢笑声,也只吩咐好好看着公主别伤了,就随她们玩。
正玩得高兴,就见有宫人引着悦兰和四个侄女进来。锦佩忙停了秋千,下来待客。
“四姐玩的好开心,亏得咱们怕四姐闷了,巴巴的一下课就来看你呢。”
“我正是在家闷得慌,就叫他们架了个秋千玩。”正要招呼她们进去坐,却发现几个女孩子都盯着秋千看,“想玩么?坐上去试试?”
四个侄女跃跃欲试,却都先去看悦兰,悦兰很大气的挥手:“看我干嘛,想玩就去嘛!”
几个女孩就跑过去,一个坐上,另三个在后面推。悦兰看了会,转头说:“淑妃娘娘怎样了?我阿娘说今儿淑妃娘娘必然没有精神,明儿洗三再来探她和八弟。”
“没事了,只是累着了,总是在睡。”今天各宫妃嫔都没有亲来探视,只是打发了人来问候,说明天洗三再来。
悦兰眼珠转了转,又问道:“四姐昨儿摔伤的地方还疼么?”
她怎么知道的?锦佩盯着悦兰。
“嘻嘻,我昨儿在你后面,听见声音过去看见的。”悦兰答得倒爽快。
锦佩不由尴尬,“擦了药,不碍的。”
“四姐你知道昨天秦焕在那里是做什么吗?”
锦佩看她一脸卖关子的模样,只是老实的摇头。
“是四哥和他打赌,他要能爬上那颗老槐树,四哥就把他那只匕首给秦焕。他要爬不上去,就得帮四哥写一个月的功课。”李曜素来活泼好动,曾经在皇帝那里磨来了一把西域进贡的匕首,能给小孩子的东西,也不是什么正经兵器,只是一把异常精致,镶嵌了明珠的匕首,李曜拿出来炫耀,秦焕看了很是艳羡。
李曜就说他能爬到小花园那颗老槐树的树冠上就给他。可那老槐树的树冠离地足有两个成人高,中间更无一个枝桠,哪那么容易爬上去。这几天秦焕下了课就去那棵树边上转悠,想找个法子爬上去。昨天就和锦佩撞上了。
悦兰左右看了看,宫人们离的都远,就凑近了和锦佩说:“我已经和四哥商量好了,明天下午散了学……”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计划。
锦佩频频点头,待悦兰说完了问:“主意倒不错,只是秦焕怎地得罪了你?”
“四姐干嘛这样说?他得罪了四姐自然就是得罪了我。”
锦佩只是不说话看着悦兰。
悦兰咳了咳,“你走了之后,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把秦焕和杜澈的话跟锦佩复述了一遍。锦佩摸了摸下巴,“这个关琦胆子大了不少,敢胳膊肘往外拐了。”
“就是呢,最近真是给他太多清净功夫了。”
“等收拾完了秦焕和杜澈,再慢慢和他算账。”
“嗯。”第一次结成统一战线的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冷笑了起来。
秦焕和杜澈浑然不知自己已被算计上了,上完骑术课,秦焕又拉着杜澈跑到小花园观察老槐树。杜澈无奈的看着秦焕围着槐树转圈圈,转了几圈之后,秦焕想到个主意,就向后退了十几步,然后快速的向槐树跑过去,借着助跑的力量一跃,攀上了树干。
可惜助跑的距离不够,他这一跃,只有尺余高,离着树冠还远,勉力向上爬了爬,没有可借力的地方,终于支持不住落了下来,杜澈赶快过去伸手扶他,可是秦焕却比杜澈强壮,向下坠的力量带的杜澈也跟着踉跄倒地,好在树底下都是松软的土,两人虽然有些灰头土脸,却没伤着。
两人爬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秦焕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五郎,你不用接我,我皮糙肉厚,无事的,摔不坏。”
“你试也试过了,知道是不成的,就算了吧。”
“怎能就这样认输?我已经跟四皇子击掌为誓了,明天散学后要是再爬不上去就输了,若是输了,那一个月的功课总是要你帮忙的。”
杜澈无语,怪不得秦焕答应的那般爽快,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到这时杜澈也只能由得秦焕了,衣服也脏了,赌也打了,不如就叫他尽力试试。秦焕又把助跑距离加长试了几次,总还是够不到树冠,杜澈在一边看着,倒有了个主意,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叫秦焕先出宫回去,说他有主意帮他,秦焕知道杜澈平时不言不语的,可却比自家有心眼多了,就听了杜澈的,出宫回家去了。
悦兰和锦佩说完计划,就也跑去玩秋千,玩了一会,时辰不早了,四个侄女先出宫,悦兰又玩了一会,张昭仪派人来找了才回去。走之前又和锦佩强调了一遍明日要做的事。
心情愉悦的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是她小八弟弟洗三的日子,上午大人们都忙着准备,她就带了几个人溜出去,到小花园做了一点准备,然后慢慢溜达回去。
这时淑妃寝殿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各宫宫妃已来了大半,都围着小八同学看,小八被吵得睡不着觉,开始放声大哭,正巧锦佩回来了,大家也就顺势转移目标,开始围攻锦佩。拉着手,捏捏脸,锦佩已经快维持不住笑脸了。
因为皇后为人端方严肃,宫中除非重大节庆,少有饮宴聚会,这些宫妃们日常生活也是无聊的很,大伙觑着皇后的作风,平常也就住得近的能串串门,更兼宫规严厉,连宫斗的乐趣都没有,有子女的日子还好过点,那些无子无女的,活的不知有多冷清。
今天难得有机会大家聚聚,自然跟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只有锦佩心中苦不堪言。那些没有子女的嫔妃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摩挲揉搓她,神啊,快来个人救救我吧!
神打了个盹,终于决定救救她,就把庄严的神的代言人皇后娘娘派来了,皇后娘娘一来,刚才疯疯癫癫的女人们立刻一个赛一个的端庄严正,比川剧变脸还让人目瞪口呆。不过锦佩总算是解脱了。
吃了午饭,给小八洗了澡,不,是洗三之后,那群女人们就都撤退了,今天是女儿节,晚上大家还有活动。被她们折磨的疲倦的锦佩也去睡了个午觉。睡醒了,写了几篇大字,荡了一会秋千,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也不多叫人,只让芍香和另一个宫人菊影跟着,说是出去溜溜,就去了小花园。
到了地方,悦兰却还没来,就叫菊影去探探那边下课了没有。菊影走到一半就见悦兰一行人已经过来了,今天女儿节,卢师傅很爽快的早早下课。悦兰打发了四个侄女回家,就向目的地直奔而去。姐妹俩汇合以后就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躲了起来,又打发了一个宫人去看李曜他们什么时候来。
“四姐,你都准备好了?”虽然别人还没来,悦兰依旧压低声音兴奋的问。
“嗯,铺了一层小石子,又从三清殿后面弄了些松针回来,也铺在下面了。”
悦兰转头略带敬佩的看了一眼锦佩:“你是怎么想到的?”
又说:“这么多东西,可别给他们看出来。”
“不会,我先移走了一些土,才把这些放上去,又在上面撒了一层原来的土,保管看不出来。”悦兰竖起了大拇指。
正说着,先前去的宫人回来说那边散学了,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秦焕、杜澈都往这边来了。锦佩就示意大家躲好不许出声。
过得一会就有脚步声并说话声传来。“…咱们先前说好了的,不得使用工具辅助。”
“我这个也不是工具啊,只是包住手,免得弄伤了,给大人看见要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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