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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肚子上的伤使得包谷每次抬腿落脚都剧痛无比。原本止血药洒在伤口上便能止血,但因为她的走动使得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出血,将她绑在伤口上的布都染透了,鲜血渗透布沿着小腿往下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的落叶上。剧烈的痛意使得她大汗淋漓,每抬一步都十分困难。

包谷不敢再走下去,她身上的伤正在流血,走到哪都会有血腥味,走到哪都能把野兽召来。她如果继续走下去,即使不被野兽吃掉也会因不停走动使得伤口无法愈合一直流血,最后失血过多而亡。她必须停下来疗伤,同时做好对付野兽攻击的防备。

她拖着腿上的伤,一瘸一拐地拣周围的枝叶,又用斧头将落叶扫到一处,堆积起来。她从储物袋中摸出火折子点燃落叶,又往上面添落下的树枝,燃起一堆火。

等到旺盛的火堆烧起来,包谷总算有了两分安全感。她从周围拣来更多的枯枝落叶,燃起六堆火。这些火堆相距六到十尺不等,围成一个圆,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她扛住眩晕感,又拣了些枯叶堆积在旁边留着备用,最后还砍倒一棵比胳膊略粗的小树将其劈成三尺长短堆在火堆旁烘烤。

包谷忙完这些才放心地坐在火圈中,解开绑在小腿伤口处的布条,给那还在流血的伤口洒上止血药。她从储物袋中找出两株生肌止血和补气血气的灵药服下,取出今晨熟煮放在储物袋里的兔子肉,撕下两条腿充饥。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包谷感到十分疲累。她不敢在这野兽出没的山林放心睡觉,只好曲膝打坐运转丹田中那少得可怜的真气练功,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哪怕有些风吹草动都警醒地睁开眼抓起弓箭瞄向动静响起的方向,结果发现都是些兔子、老鼠、松鼠或有野鹿奔过,要不然就是风吹动地上落叶的声音。

包谷选的地形比较开阔,这里的灌木稀疏,藏不了大型野兽。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好在已是接近深秋的时节,山上的秋季又似乎比山下更深一些,蚊虫都蛰伏了起来,这让包谷少受了许多罪。

深秋时节也有个坏处,那就是许多小型野兽都藏进了洞穴过冬,大型野兽除了熊瞎子外,据她所知,老虎、豹子、狼等凶猛的扑食野兽都是不过冬的,它们会在秋夏时节吃得肥肥的,以熬过食物稀少的寒冬。她要打猎过冬,野兽也要做好过冬准备。包谷以前从孙秀才那借来的杂书上提到过野兽的习惯,玉宓给她的那册记载灵药和灵兽知识的玉简也提到过。

夜里出没的野兽远比白天多。

天刚入夜,包谷就听到树林里的黑暗处隐隐有野兽的脚步声以及看到有野兽眼睛发出的幽光在树林里闪烁,甚至远处有野兽正盯着自己、绕着她打转。

周围的林子里动静不断,时而响起或低沉或高昂的咆哮声,时而又传来打斗声或奔跑声。

包谷十分紧张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弓箭一直握在手上,斧头就放在身边。她身上的伤口似乎正在愈合,隐隐作痒,弄得她十分难受。

大概有火堆的缘故,这些野兽并没有过来。

包谷注意照看着火堆,她想野兽都怕火,只要自己的火堆不灭,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要维持六堆火一直燃烧需要大量的柴禾。包谷身上有伤,拣到的柴禾并不多,到半夜的时候柴禾就已经所剩无多,她尽量缩减,火堆烧小一些,仍是不够,最后只能减少火堆的数量,从六堆一直减到一堆,也没能撑到天亮。

没有更夫打更报时、没有漏斗计时,她也不知道到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求期盼天快些亮。

包谷在这山林野地中连个可以指望来救她的人都没有。她听玉宓说起灵云峰加上她一共才四个人,大白蛇师叔一直躲在潭底闭关不出忙着准备渡化形大劫;玉宓那从来没出现过的师傅就更没指望了,包谷连玉宓的师傅是男是女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她想指望玉宓也不可能,玉宓已经三个月没有出现,即使有事找她也不会在夜里出现,玉宓路过遇到她的可能性更小,不说灵云峰有这么大,林海茫茫的,玉宓每次出入又是驾驭飞剑飞得高高的,哪能注意到山林深处的大树下还有一堆火和一个她。

忽然,有疾奔的脚步声朝自己快速冲来,来势汹汹。

包谷想也没想,右手抓起斧头,左手抓起一根燃烧的比胳膊略粗的棍子便站了起来,朝右侧一个转身便见一道黑影腾空扑来。这黑影的个头竟然比她白天遇到的那头老虎的个头小了一圈,但来势迅猛,十分骇人。包谷大喝一声:“啊——”抡起斧头就冲那黑影劈了下去。她这一斧头几乎用足全身的力气,因为恐惧和慌乱,再加上长时期的运转丹田中的真气练功,使得她在挥动斧头中不自觉地调动起丹田中的真气。

那是一头浑身漆黑毛色油亮的黑豹。

它朝包谷正面扑来,爪子径直抓向包谷的面门。

包谷抡起斧头,在它的爪子即将扑到自己面前,锋利的斧头狠狠地劈在它的脑门子上,同时燃烧的火棍用力地砸在它的身上,火棍应声而断,燃烧的部位火花四溅,包谷握火棍的左手也被震得生疼。

那斧头也重重地劈在那黑豹的脑门子上,先是遇到重物的阻挡感,即而一轻,从黑豹的头上贯穿而过。包谷只看到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鲜血的飞溅从黑豹的脑袋上斜飞出去。

在她斧头落下后,黑豹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借着火光,包谷看到黑豹的脑袋被劈开,露出脑子里的红红白白,上面的嘴巴也没了,只有下颔和牙齿、舌头露在外面。那模样说有多血腥就有多血腥,说有多渗人就有多渗人。她忽然听到身后有很轻的树叶翻动的声响,因为实在太害怕,包谷也不管是不是风在吹,回头就是一斧头劈下去。在她斧头劈过去的瞬间,她看到有黑影在斧影下一闪而过,蹿向一边。她定盯一看,吓得一股寒气直蹿背脊。如果不是她小心、及时回头劈了这么一斧头,命已经没了!

一头黑豹落在距离她约有十几尺外,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喉间发现威胁的低吼。

惊惧交加的包谷抓紧手里的斧头对着那黑豹就冲了过去!她害怕得想哭却不敢哭,她想逃却不敢逃,现在遇到野兽,她只能拼命。她把斗战技使了出来,把那斧头抡得呼呼作响,面前全是斧影,织成一片寒光闪闪的斧影盾。她往前冲,那黑豹飞速朝后疾蹿十几尺,与她拉开距离。包谷见到黑豹退后,知道它也会害怕,她心里的恐惧稍稍地减轻了点。她忽然意识到野兽也会害怕,就像今天她被狼群围攻的时候,她拼命杀狼,狼就退了,狼群盯着她,她也狠狠地盯着那群狼,然后狼就撤走了。

这让包谷稍稍定了定神,用心去回想这些日子学到的能够保命的斗战技能。

斗战技,战斗技能为辅,战意为主。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强相遇,不怕死、敢拼命的人往往才是取强的那位。包谷又想到刚才一斧头又劈死一只豹子,信心大涨,她告诉自己野兽没自己想的那么可怕,她有斧头,会斗战技,野兽就是比兔子厉害点的动物而已,她还要剥它们的皮做毯子——最重要的是她如果害怕、如果逃,如果不打死它们,它们会吃掉她。她在心里大吼一声:“我不要被吃掉!豹子拿皮来!”她挥着斧头就朝那豹子疾追过去,那将近十斤重的斧头挥动发出的呼呼声显得相当的沉猛。

黑豹又往后蹿出十几尺,然后扭头冲包谷发出威胁的吼叫。

包谷把斗战技里的斧技甩得虎虎生风,信心也随之暴涨,哪管黑豹的吼叫威胁,相反她“啊——”地一声大吼,加快速度朝着黑豹扑杀过去。

黑豹突然扭头,迈开步子飞奔,几个飞蹿就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包谷大叫一声:“别跑!”小腿伤口处的撕裂痛感传来,她追了两步就停下步子。就算她修习了四个月的炼气功法,力气大了许多、身形矫健许多,在速度上也远不是纵横山林的野豹的对手。如果不是她有锋利的斧头,和野豹比力气拼爪子,估计一个照面就会被野豹给挠伤咬死。

野豹跑远,包谷回头准备朝火堆走去,却发现身后远远的还有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自己。它们分布呈一个弧形的半包围圈,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像杀手一般。

又是狼群!

据她所知,野兽一般都不会主动袭击人类。怎么这里的野兽就像和她有仇似的老冲她来啊!难不成这些野兽看她被灵药灵果养得白白嫩嫩香香的、体内还没杂质污垢觉得好吃?

如果狼群像今天下午那样一窝蜂地围上来,她指不定又得再被咬上多少口。今天下午是运气好没被咬到要害,如果再被围攻,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好运,况且,身上还有伤。

斗战技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包谷深吸口气,强忍住小退伤处的痛感,再次挥动斧头冲着有四双眼睛扎堆的地方就冲了过去。

她朝那四只狼冲过去,四只狼飞速调头避开。其余的狼则从两侧扑了上来。

这是要把她咬死在这里吃掉她啊!

包谷的眼睛都红了!她和它们拼了!她挥动斧头施展从斗战技中学到的斧技朝着扑到面前的狼劈去。群狼对她完成包围之势,从四面八方地扑来,她的周围全是狼奔袭扑来的身影!包谷发狠地挥起手里的斧头,劈、砍、剁、抹、砸、搂、截连续不断地对着扑到近前的狼杀去,直砍得面前血肉横飞、群狼的痛嚎声不断。包谷感到自己的后背、胳膊时不时地被狼扑上来的爪子挠中、划过,虽然她有回斧补救,把狼劈翻,没被狼扑咬在地,且把那些扑挠到她身边的狼一斧头砍翻了,她身上的伤仍在、也不断地增添。她受伤的那条腿又被咬了口,咬她的那只狼被她一斧头剁掉了脑袋,那嘴还咬在她的腿上,直到她又砍翻一只条,那挂在腿上的狼头才掉下来。

一番猛杀,包谷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面前的两只狼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跑了!

包谷环顾一圈四周,没有看到一只站着的狼。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残缺不全的狼尸,没一只狼是完整的,不是没有脑袋就是缺断腿或是头身分家,或是拦腰而断,或是开膛破肚。还有两匹狼没死透,一匹狼断了腿,歪歪扭扭地想要站起来,包谷一斧头砸在它的脑门子上,那狼当场趴下再也起不来。另一匹狼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但还在喘气,包谷又一斧头砸它脑袋上,那狼便再喘气。她的眼角余光瞥眼不远处的地方有光,抬头一看,只见是刚才跑远的那两只狼在远远地看着自己,然后,那两双绿油油的眼睛便消失了,大概是走远了。

周围一片死寂,再没野兽的动静。

包谷一屁股坐在满是鲜血的落叶中,大口地喘着气。她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胳膊上也多了好几条血淋淋的伤口,身上的衣服烂成了布条、千疮百孔。她整个成了个血人,身上的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群狼的。

包谷从储物袋中取出水猛灌了一口,又塞了一根止血生饥的灵药在嘴里,然后爬回火堆边坐着。她又累又困,却不敢睡觉,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没过多久,便又听到有野兽的低吼声在不远处的树林子里响起。

她抓起斧头,又站了起来,不时地环顾四周。

夜很黑,除了偶尔能看到野兽眼睛发出的光外,她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敢乱动,只偶尔走动两下,将旁边的落叶踢进火堆中维持那零星的火光不灭,火越来越小,连照亮都不够。如果火灭了,陷进了黑暗中,包谷就真没活路了。她不敢让火灭,于是去翻储物袋,哪怕是烧衣服也不能让火灭。她把身上那条破烂不堪全是血的衣服扔到火边,慢慢引燃,令火又烧旺了些。

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包谷的衣服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套崭新的外门弟子服饰穿在身上,储物袋里的衣服全烧完了。

天终于亮了!

当朦胧的微光亮起,当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当她看到周围再没有一头野兽,包谷激动地仰起头发出声“啊——”地一声大叫,那叫声叫到最后变成了“呜——”地嚎啕大哭。她想回家,她想回到自己那有坚实牢固围墙的小院中去。

包谷呜呜地哭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了点,她抹了眼泪,抽抽噎噎地把剩下的小半只熟兔子肉吃了,将地上的死狼收进储物袋,抱着斧头缩在大树下闭上眼睛运功修炼。她收功时,精神好了点,但一夜没睡的她还是感觉到困,又困又累。她抱着斧头背靠大树闭上眼睛小睡了会儿,她没敢睡沉,时不时地被惊醒。

后来太阳出来了,明晃晃的阳光照在她脸上。

她看到太阳,想起自家的院子是坐南朝北,她进的是房屋正面的北面林子,她要回去就该往南回。她只走了大半天的路程,如果方向没错的话,今天下午该能回去。

包谷通过太阳辩识了方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扛着斧头朝着南面走去。

路上,她又遇到一些野兽。

如果野兽不盯着她,她便小心戒备,但并不理会。如果有野兽盯着她,做出要攻击的姿势,她立即就会抡起斧头对着野兽冲过去。虽然腿上有伤追不上,但那拼命三郎般的气势吓得那些虎豹调头就跑。她身上那些正在愈合的伤也数次被她撕裂,崭新的门派服饰血迹斑驳。受伤太多,虽没伤到要害、且有灵药,也扛不住失血过多,致使她的脸色苍白,整个人也显得十分虚弱,全靠一股回家的精神气在支撑。到后来她实在没力气,不得不试着调用丹田里的真气来维持体力。炼气期,炼精化气,丹田里的真气就是精血和天灵地气所化,应该会有点效果吧。她试着调动那少得可怜的丹田真气,发现果难好受了点。如果实在觉得累,就打坐运功休息下,或者啃一截灵药。她走得并不快,怕再遇到野兽又要浴血奋战,一直很注意保持体力,到下午的时候,感觉精神和力气都恢复了很多,身上的伤没再留血,也没那么疼了,浑身的伤口都在发痒,痒得她连走路都在扭身子蹭痒痒,痒得难受还不敢挠。

包谷对周围的动静十分警惕,却没注意到她身后的天空中忽然有一个脚踏流霞飞剑的身影飞过,那道身影飞过之后又飞回来停在她身后的上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扭头离开了。而那人,正是玉宓。她更不知道玉宓离开时在心里给她留了个好评:“知道到山林野地中找野兽磨炼,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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