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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无心巧合,仰是刻意安排,祁钰竟然又被命在席中敬茶,而且是敬给在座每一位李家成年人。
敬茶给李祖隆,祁钰无可厚非。
敬给李磐那是自然,就算是给李天翔矮一辈,他是长子嫡孙,地位不一样,也还可以接受。
但,最后她要敬上清茶的人,真是触目惊心,竟是李谡!
俩人可是几年来宿敌!
李祖隆很显然故意想先用冷言冷语逼走祁钰!
然后未遂,再用实际行动,告诉来逼迫她!给仇人奉茶,这李祖隆心眼也够深的,只要祁钰胆敢拒绝,他就有足够理由,让祁钰滚蛋或是发难于她!
阳谋,明明知道这个情况,又不得不就犯,祁钰是相当的郁闷。
李谡就坐在李祖隆身边,这也显出她在李家的地位!
祁钰端着茶为势所逼而成奴仆,她觉得自己活生生从尊贵的三夫人,变成了低贱的下人!
她缓缓的为李谡奉上清茶,手儿举至半途却有点儿颤抖,一颗心又羞又愧,又是自惭形秽,不知道这个柔弱而无依的身躯能否有力承受得起,她何以不羞,何以不愧。
不是吗?李谡虽然曾经是贵为公主,但祁钰她爹是云顶土皇帝,一个大掌门,也是名门之后。
为啥她现在沦落为给李谡敬茶,她贵,我贱。
祁钰心里极不平衡,十分的委屈,却又不得不低头给李谡奉茶。
祁钰的大眼睛在此紧张一刻,忽而起来,盈盈泪水就在眼眶内不住打滚。她拼命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哼,今日之辱,以后定叫你们百倍偿还!“祁钰终于把泪制止,可是顾得眼泪,却忘了自己那只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小手一滑,“哐”的一声,这杯清茶便跌到桌上。
意外地,一颗水珠洒在了李祖隆脸上。
看着这颗水珠,李谡眉头略皱,李天翔冷笑连连,李磐脸色一沉,桌旁的其它人则齐齐一惊,从来没有人敢把茶水洒到李祖隆脸上,故从来没有人敢想象会有何后果!
李祖隆脸上的水珠不消半瞬就蒸发散去,但他的脸色铁青,凝眸而视,狠琐的笑了起来:
“哈哈,祁钰,你不要以为仗着磐儿寻日里对你的娇宠,连老夫亦不放在眼中,故意用茶水泼我,好大的胆子!”
胆子二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而且还挟着其磅礴澎湃的内力,震得屋内所有人耳膜生疼!
慌神的祁钰已于瞬间心念一决,不能灰溜溜得给扫地出门,眼前只得一个解救办法,她倏地闪电般重重跪到李祖隆眼前,膝盖“啪”得一声响,她逼于俯首哀求道:
“父亲,我只是因为头晕身乏,手没有力气,不是故意摔坏茶杯的,请父亲千万包涵!”
李祖隆见她恭敬跪在面前,也思索着如何处罚,要是过重折他声誉,过轻又助长其跋扈,本来还想打压一下祁钰,抬一抬李谡,使出一招,令李谡能有一种重新被重视的感觉,这些个小手段,他信手拈来,此时,这个意外似乎打破了他的安排,老谋深算的他也心念电转,思索着对策…
李谡看着吓得够呛的祁钰,是这么可怜,又回想起曾经二人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又想着自己暂时不会脱离李家,那也要摆出一副心胸豁达,不计前仇,混个好名声!故出言劝道:
“爹,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还请您不要动怒,当心身体啊。”
李磐接道:
“是啊爹,区区小事,就不用大动肝火了,不如叫祁钰再到一杯茶算了,再过不久也是您老人家的九十大寿,莫要叫外人晓得咱们家事不宁。”
“是啊,爷爷,家和万事兴,就饶了…”
众人皆早已晓得李家现在谁是新贵,当然要顺李谡的风向走了,故纷纷开口相劝。
李祖隆见众人皆是好言相劝,又瞥见桌上一群小孩,实在不宜出狠手教训祁钰,凝神半晌,终于续道:
“好!既然三媳妇替你求情,老夫若再动怒便实太不近人情了,今日此事就此作罢,不过……”
说着板着脸,鼓着双眼瞪着祁钰,厉声告诫:
“祁钰,若然下次再犯,老夫定不轻饶你,知道没有?“
祁钰呆呆的跪着、听着,此时恍如拾回三魂七魄,回过神来,连连像狗般点头,简直如五体投地,竭力嚷道:
“我知错了,知错了。“
李谡悠悠的望着这一幕,心中冷笑,思索着:
“哼哼,这个李祖隆故意做出一套想要拉拢我的架势,不过现在并不是翻脸的时候,当我羽翼丰满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机会,也罢,往后在李家继续看看这老鬼耍出哪些花样!”
虽然心里对李祖隆的手段有些鄙视,实际上,李谡也暗自佩服,这个老头果然心机深沉,不单单能笼络住一群部下,还能将家里治得有条不紊,已然熟不简单。
同时,她也开始学起腹黑,好处要占,黑锅你背,比如此时她就琢磨着如何让李家的武力为自己所用,不过她自觉李祖隆暂时还是对手,那就先从祁钰近年筹建的一股势力动手,将其由祁钰手里夺过来,换个头领,拉拢队伍中的一波人,打压一波人,分化掉…
这个还是要细细琢磨方才行,不宜操之过急…
夜深人静。
李谡也未穿着夜行服,一来,她武功没了,这些玩意早不用了,二来,成为天道高手,她能躲过李家严密的守卫。
半夜三更,虽然是春天,但还是有些冷的,李天翔站在一大片竹林下,焦急的四下张望,内心焦急地想到:
“三婶咋还不来,都等了两个时辰了,早知道就晚点出来,先跟小兰亲热亲热…”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黑漆漆的竹林篼里,是因为午饭后,李谡凝气暗自传音给他,令他今夜去藏经阁,带她去那个地牢!
倏然,“啪”一声,李天翔的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慌乱,因为鼻尖已然闻到了李谡身上所散发的香味,赶忙回头道:
“三婶,咋这么晚才到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谡娇嗔道:
“废话连篇,赶紧带路,要是没有地道跟天牢,定饶不了你!”
李天翔闻言顿时身体一个激灵,后怕地道:
“放心,跟我来吧…”
语毕,二人一前一后,朝李家最高的那层建筑奔去,藏经阁门口有两个先天后期的高手看守,不过李天翔倒是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经验丰富得很,在离藏经阁数丈外驻足停下;色胆包天的他数次就暗中偷看过失去武功的李谡洗澡,当时可把李谡吓得够呛,好在这小子有心没胆,也就过过眼瘾而已。
李天翔回头冲李谡道:
“三婶,看好吧,我令人引来他们,待会咱俩就趁机冲过去。”
“嗯。”李谡点头道:
“好,你咋引开呢?他们都是精锐,绝世不会中调虎离山之计的。”
“呵呵。”李天翔浅笑两声,道:
“我在蜀州一家茶馆看戏的时候曾经一件个跑江湖的说书先生,那家伙一嘴口技,令人拍案叫绝,我当时就寻思着此人有用,干脆弄家里面养着,故意让他学…呃,来了,看好吧。”
一语未毕,漆黑的夜里,忽然想起李祖隆威严的声音:
“你们先行退下,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是。”两个先天后期的高手就这么给骗走了。
听了那黑夜中以假乱真的声音,李谡也错愕万分,暗呼这个世界上奇人还真多,乍见两个守卫离去后,二人毫不犹豫的冲进了藏经阁中。
皎洁的月光洒进第一层中,李天翔也未拿火招子点燃烛火,反而摸黑的找了半天,抓着一根黑色的帷幔!用力一拉,“咔咔”倏然屋内一角的地面滑动开来,露出一个更黑更深的洞来!
李天翔跑到洞口,道:
“三婶,就是这条密道,上次我就只走了几步,没敢下去,不过那次爷爷没在李府,我用蜡烛照了一下,下面很宽,很长,而且还有风跟馊臭味,肯定关得有人!”
李谡伸头探脑往里面瞧,听了他的话,回首问道:
“你怎肯定里面不是藏的金银珠宝,而是关押人呢,说不定也是你爷爷练功的密室。”
李天翔摇了摇头道:
“三婶别说了,你还是快下去看看吧,我在这里守着,放心吧,我对您没恶意,更不会出卖你的。”
李谡闻言,觉得也是,这个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玩意,她极为好奇,丝毫不比这藏宝阁的第三层好奇心小多少。
“嗯,那我就先进去看看。”李谡悄然的摸了摸地板有多厚,若是被困能不能用力一拳破开,她现在做事也谨小慎微,生怕陷入险地!
她还有一个秘密没说,天道高手夜能视物,仿若白昼一样,走下一段石阶后,一股霉馊怪味铺面而来,她顺其方向而看,底部是一条黝黑迂回的长廊,整个都是高约半丈的青条石砌成,表面光滑如镜,且有些阴冷,潮湿,恍若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狱,而长长的走廊就是通往地狱的甬道!
长廊两边的墙壁,每隔两丈方有一盏油灯,当中可有含辛莫辩的冤魂,不错!这真的是一条地狱甬道!
因为甬通的尽头,是一个满布惨死冤魂的地方,李家天牢。
天牢并非在天,反而深入地底。
此地是李家铲除异己、囚禁重犯的牢狱,进去的重犯得三条路,一是被囚终老,一是被折磨至死,一是被处决。
此刻,静如深渊的天牢长廊,赫然响起了寥寥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慢而轻盈,如果不仔细瞧,还以为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厉鬼漂浮呢!实际上这是李谡,她害怕地面跟墙壁上有机关暗器,所以干脆调动内力汇聚在足下的涌泉穴,借用反冲力而行,而真元冲在地面上,也发出那“咻咻”的声。
守在天牢最内里的数百名守卫随即警觉,此处鲜有来客到访,此脚步声到底属谁?
他们很快便得到答案,在阴暗的长廊阶梯之上,正缓缓步下一条黑影。
这班李家经年累月于天牢守卫,早已习惯黑暗,但这条人影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无从想象的湿雾气,更与周遭的黑暗把李谡包裹住,他们一时之间竟瞧不清来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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