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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人迷梦,晨露时,慢慢清醒。

露水沾湿了蒙古袍,润透了新娘睫毛。

抬眼看,见到赤那怀拥自己,一双眼睛火辣。

毫不掩饰他的爱,热吻落了下来。

任他吻花了妆,吻烫了脸,他还是不够。

晨曦的日光洒落,才想起昨夜酒醉,露宿而眠。

娇羞的推开赤那,听到几人哄笑。

该死,还是被别人看去了。

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见到白无常就坐在身侧,注视着自己,轻轻笑问:“我该抱你单独进彩车,还是该抱你和赤那进毡房?”

他没丢下我,他没走!

高兴之余,萨仁一声欢笑,软弱的双手勾住白无常的脖子,故作厉声:“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睡,怎么把我扔下了?”

顺手将嫁冠斜斜的扣在萨仁头上,疼爱的催促:“别耍小性子了,快去找梳头额吉,重新整理好嫁容,这就抱你上彩车。”(额吉:蒙语——妈妈,是比较书面化的一种用法,生活里用么么。)

依依不舍,也有别离。

赤那与接亲队伍收拾起宿醉,擦亮了皮靴骏马,身背硬弓,守在彩车旁。

彩车绚丽,一如新娘的笑容。

重新梳过了头,戴好了冠,静静的躺在白无常的怀里。

由他抱着,一步一步走向心爱的人儿,一步一步走向满载祝福的彩车。

轻轻坐进去,等待一辈子的幸福。

提马高亢,赤那欢声大叫,催促马蹄,绕足了彩车三圈。

终于,在众人的祈福下,接亲队伍慢慢去向草原的深处。

家在近前,也在远方。

有爱的地方,就是家。

目送他们身影渐淡,白无常看着空空双手,一声长叹:“我竟没有拿得出手的嫁妆给她。”

鼻尖飘香,见到牧女们在煮咸奶茶。

本来食指大动,想了想食不知味,立即意兴阑珊。

繁华路过,只剩寂寞。

可惜独享寂寞的时光也不长,黑无常已经在旁。

苦笑问他:“小爷,要是有一只鬼天天跟在你身后,你后脖子凉不凉?”

“要是今天不能见苍狼白鹿,我保证你前脖子也凉。”

两声长笑,低头轻摇:“小爷,讲笑话不是威胁人,你完全弄错了。”

一声冷哼在侧,又听到语寒:“我没讲笑话,只是威胁你。”

等足了一夜,小爷已经拿出了耐性,可不能再嬉笑个没完了。

暗自吐了吐舌头,慌忙几步迈入牧女们,扬起讨好的笑:“赛汗们,我想见见梳头额吉。”

新娘出嫁,在戴嫁冠前,有疼爱她的女人为她梳头,被称为梳头额吉。

这个人可以不是娘亲,但也被唤作额吉。

蒙古大地苦寒,很少见到外人。

昨日见到新娘领来了黑白二人,早已被视为贵客。

这群牧女们在背后已不知偷偷议论了他们多少次。

可惜,黑衣少年始终远离众人,白衣汉子只顾喝酒,又被新娘缠着。

此时,终于有他问话,能和他答上一句,牧女们满面飞红,笑做一团。

这汉子嘴又甜,虽然蒙语不地道,但被他称为赛汗,更是惹人喜爱。(赛汗:蒙语——美,文中意指美丽的少女。)

敬了他一杯刚煮好的奶茶,牧女们纷纷笑闹:“你要是想找额吉,我们都可以做你的额吉。”

牧人热情,牧女更是活泼,被莺莺燕燕围着,白无常心知如果不能从容面对,只能被她们欺负死。

转了一圈蒙古礼,白无常挺胸英雄:“赛汗们,准备好你们的哈达,晚上我过草原的酒阵。”

蒙古的酒阵哪里是那么容易过的?

一条哈达一碗酒,歌不停,酒不停。

这些牧女们已在结亲夜亮过灵音歌喉,个个儿可以唱足一夜。

如果她们轮番献歌敬酒,且不说醉不醉,没有人的胃里能装进那么多的酒浆。

见牧女们扬起得意的笑容,白无常再进一礼:“过酒阵之前,先让我见见梳头额吉。”

“跟你一起来的这位贵客,也过我们的酒阵吗?”

一位身穿艳蓝色蒙古女装的女人问话。

女人一如普通的蒙古妇人,细细的眼睛,结实的身子,大大的脚板。

她所指黑无常。

见到了她,白无常微微笑了:“赛汗,你就是梳头额吉。”

在其他牧女的起哄声中,女人引着白无常走向毡房群落里最小的一个,黑无常紧随其后。

掀帘进帐,女人率先而入。

刚要随入,见到帐帘顶端挂着一双蒙古女靴,还有一条威武的马鞭,白无常立即驻足。

正在暗自奇怪时,黑无常却不懂这种草原暗语,径直随女人进了毡房。

想拦住小爷,奈何他的身形太快。

看着捞空的手,再看看头顶的女靴马鞭,苦笑长叹:“如果闯错了,就一起挨揍吧。”

进了毡房,是另一番美景。

白雪皑皑,冬景安静。

河流初融,细水叮咚。

河畔有黑石,黑石顶上有未化的绵雪,像戴了一顶雪帽子。

黑石旁静静立着一个少女。

一身白裘,赛过冰雪。

身形纤弱,飘飘欲飞。

面容绝色,更胜腊梅。

她有一双天地间最美的眼睛,似乎能说会话,秋波流明。

这双眼睛无论看向哪个男子,一定能勾起他的相思,不食不寐。

敖包里没有毡毯,却换作冬景如画。

蒙古妇人已不见,凭立着婷婷佳人。

人间绝色美景!

赏景之际,少女明眸流波,轻咬樱唇,冬音如梅:“你们,谁留下?”

两个人,留一个?

她何意?

不解她的话中所指,黑无常侧首白君。

似乎不见黑君的疑惑,白无常上前一步,低头轻笑:“帐外有马鞭,我们不该进来。”

答过这一句,少女娇容微嗔,转身望雪:“你看错了。”

她背影如冬,更添一笔凄婉,若人怜惜。

“我若是真的看错了,恐怕小命难保。”再笑答少女一句,白无常仰天问雪:“我说的对吗?额巴格?”(额巴格:蒙语——爷爷)

问声落,天雪间专来几声苍笑:“安答,别瞎说,叫乱了辈份。”(安答:蒙语——兄弟)

听到有人隔空答话,少女更是心气,婷婷转身,直视黑无常的一脸俊俏:“你带我走吧。”

注:

关于细细的眼睛,结实的身子,大大的脚板:

这种描述不是作者所创,是成吉思汗的父亲所创。

在铁木真少年时,他的父亲带他去另一个部落挑新娘。

在路上,铁木真的父亲叮嘱他:

挑老婆,一要有细细的眼睛,因为眼睛越细,她的眼里只会有你,没有别的男人。

要有结实的身子,因为身子越结实,她就越会生养,可以子孙满堂。

要有大大的脚板,因为脚越大,她越踏实,能陪你走完一辈子。

铁木真按父亲的叮嘱选定了自己的新娘。

后铁木真的父亲被人毒死,铁木真被人追杀。

在铁木真一穷二白,被人追杀时,新娘千里寻夫,与铁木真结亲。

在铁木真几次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新娘都挺身而出,挽救过铁木真。

新娘的名字叫:弘吉剌·孛儿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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