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千年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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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在天道阴影之下的模样，瞧着有恃无恐，但计明心下明白，此时的天道只怕已经对整个秘境开始攻击，无论龙宫、通天门、甚至中途看到的那座空中宫殿，都一定遭受了灭顶之灾，男子的这番作为，该是自知无处可去，所以存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任他是如何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者，面对天道，也不可能不发怵。

一处处熔浆还在轰轰烈烈地向男子侵袭，它们由脚下而起，在空中穿梭，灵动之中仿佛拥有灵智。

男子身形不断变换，在熔浆的攻击下交错闪烁，双手不断刻画符印，阵法交织。

“他最强的手段，果然还是阵法。”计明看他手掌起落之间便是一套套惊世杀阵，“这些阵法，已然融入他的血肉之中，所以提掌便能够勾勒出一道大阵。”

不多时，男子身周已经满是大阵的杀伐之气，长啸之中仰天看向那道由天道所幻的人脸，脚下涟漪顿生，一步踏天，挥掌而落。

轰隆隆！一道道阵法就由他的四周窜起，无数的煞气光芒冲向天道，极速旋转，有灭世之威。

天空中的人脸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变幻，它的冷漠神情，一点点地向愤怒转变。

于是在计明的视线里，整个黄泉的数万里地域，从远方的奈何桥开始，通向后方的轮回路，所有的刀山剑意，所有的火海地狱，尽皆汇聚而来，莽莽苍苍，遮天蔽日，压向男子！

这是整座黄泉的威势，势必要将男子镇压。

男子只是不断挥掌，无数的杀阵运转，和黄泉中的无尽刀山，无尽剑意抗衡。

不知过了多久。

计明只见他挥掌起落，从一开始的轻松到之后的吃力，再到眼前的伤痕处处鲜血淋漓。

计明的心底，已然对此人生出敬佩。

“不论如何，当初天道灭世，看来已成事实。此人不愿屈服，杀伐至此，从头到尾不曾说过半句屈服的话，实在可敬。”

杀伐中的男子口涌鲜血，忽地哈哈大笑，“修行千万载，人人求仙。如今才知道，什么仙道，什么天道，不过一场骗局罢了！”

又是这一番话。

计明这一次听来，看着男子脸上的悲怆，也只觉出一股悲意，他大体能够理解。

“这些人生来便是为了修行，修行数千年之后，乍然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修行都不过是一场空，也的确是人生大悲。”

风声烈烈。

男子忽然抬头，望着空中的‘天道’，“你想要杀我，今日却是痴人说梦！”

这句话说得毫无来由，毕竟怎么看，此时的他都已经是强作支撑，难以继力了。

他忽地挥掌，一拳落向自己的天灵处！

鲜血喷溅，犹若梅花。

计明一瞬已经明白了他的心迹，“此人性格刚烈，他这是宁愿自裁，也不愿被天道屠剐。不过，他若真的就此死去，这座伪造黄泉又是如何来的？”

很快，眼前场面的变幻给了计明答案。

岁月穿梭，沧田变幻。

一条条河流涌动与干涸，一条条山川崩塌和重铸。计明的视线在整个秘境前后遨游，这种感觉尤其地神秘，即便自知眼前一切都是由某种神通幻化，但能够以这种视角看到整个天地，这是从未有过的。

“或许，天道也正是这样？”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天道未必有人样，但如果真的又意志存在，想来也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看着世间。”

这个时候，整座秘境已然一片死寂，似乎没有任何一人存活。

最后，计明的视线被定格在一处峡谷之下。

这一日，地面之上，有一道身影忽然从地底爬了出来，其中面貌，与方才的男子完全相同。

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脸上浮现笑意，“我以数千年的时间修行身外化身，这道化身与我的境界完全相同，只是难以自行活动，当初还被一众老头嘲笑，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能够瞒天过海，从天道的手上活下来，或许也只有我一人了。”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开始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却又有说不出的凄凉，他的目中流下泪来，竟连计明这时也看不出他的悲喜。

笑过之后，男子喘息，刚才的笑声仿佛用了极大的力量。

他的抬头看一眼天空，一步飞起，踏云而行，“也罢！先去瞧瞧我当年的几位老朋友。”

他的几位老朋友，此时都已经死去许久。

计明隐约能够察觉，这时距天道灭世，已经过去了数千年。

很快，随着男子的一步步前行，计明的心底隐有兴奋，只因这男子取得每一个地方，都是数万年前存在的惊世道统。

计明现在跟随男子一路前行，那就相当于在跟着一个活地图瞧着这座秘境中的各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