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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侍中的提议得到了程左相、罗提刑和胡员外的一致认可,这个奸相曾经的死党在投诚后的表现堪称完美,通过许诺之口,身处后宫的胡玉莲也知道了这一切。让她更高兴的是,皇城中的局势在经过一番动荡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她并不清楚,平静的水面下竟有暗流涌动,而且即将掀起惊涛骇浪。
第二日午后,张庄民果如张侍中所言返回了后乐园,当张侍中回禀贾右相说张庄民并无二心时,贾右相还认为他是盲目自信。
交给陈宜中的书信早已备好,张庄民拿上简单的行囊,带上书信,挎着腰刀,提着朴刀,牵着高头大马,离开了后乐园。不时,他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未来不知道会怎样,但他非常确信,既然选择背弃奸相,就绝不会回头。
是日晚膳后不久,张侍中来到洪府求见。听说门下侍中张大人来访,洪知府的心里直打鼓,负责盯梢胡家大院的阿钟和阿炬已经消失了整整四天,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禀告右相。
他深知把胡玉莲逼进皇宫之计成为了一个十足的馊主意,贾右相对他的其它表现也不甚满意,如果贾右相知道他的人连胡家大院都盯不好,很有可能会迁怒于他。
他误以为张侍中是代右相来兴师问罪,故而十分紧张。
张侍中没有绕圈子,直接了断地问道:“洪知府可知右相大人一直在考虑将你贬出临安府?”
洪知府怯怯地回道:“能感觉得到。”
张侍中道:“右相一直让你派人盯住胡家大院,可事到如今你却毫无所获。如今,右相在皇城中四面受敌,究其原因,竟是你献上的馊主意,把胡玉莲逼入了后宫。本官最近听闻,右相有意将你贬到广东路出任潮州知府,”
洪知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侍中大人,听闻潮州既有瘴气,民风还很是彪悍,下官求求你替我在右相面前说说情,莫要把我贬到那个荒远之地。下官很怕自己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张侍中道:“本官今夜前来,正是不想让你遭此厄运,毕竟这些年,我们都听命于右相,还算有些交情。本官已经帮你想好了一个辙,那就是请求外放,如今,镇江知府刚好空缺,你可以奏请填补。镇江处在抗元前线,很多人望而却步,你若主动请缨,皇上也好,右相也罢,应该都不会反对。”
正一筹莫展之时,有人给自己指出了一条明道,洪知府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他连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谢。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自然不会再去关注阿龙和阿炬失踪一事,阿炬跟了他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确有深厚的主仆之情,可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阿炬又多半已经遇害,他如之奈何。他更不会把此事禀报右相,右相早就对他非常不满,若是知道这边又出了乱子,没准儿一气之下将他直接贬到潮州,到那时,他恐怕就会像韩昌黎那样,对前来送行的亲朋说道:“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张侍中不愧是贾似道的左膀右臂,轻轻松松就摆平了有可能查出护国军藏身之所的洪知府,又帮了左相一党的一个大忙,当然,程左相并不知晓个中细节。
张侍中名下的溢清茶楼正是当年胡玉莲向许诺袒露心迹之所,位于苏堤旁的这座茶楼是张家的祖业,也是临安府生意最火爆的茶楼之一,常常客似云来,十分热闹。
茶楼高三层,登顶远眺,西湖的美景尽收眼底,而孤山上的雷峰塔正遥遥相对,实乃品茗赏景的绝佳去处,也难怪自大宋于临安建都后长盛不衰。
这一日午时三刻,夏离子刚在茶楼的正门外出现,张生与就走到他身边嘀咕了一句:“洪知府已不足为惧,大可放心!”
说完又若无其事地开始迎接各路茶客,夏离子则晃晃悠悠地向别处走去。作为京畿提刑司的捕快,夏离子时常会到人群聚集之地查案,自然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且说留梦炎自从把文天祥在平江府集结部队之事透露给张侍中后,一直眼巴巴地等着水火不容的两派能斗得不可开交,以便向燕王真金邀功请赏。每次上朝,他都希望看到左右两相互撕的情景,可他们似乎是在成心气他,不仅没有起争执,反倒相敬如宾起来。
他哪里想得到,贾右相顾忌跟父子情面,有意收敛了锋芒,从而让皇上好过一些,程左相则是一心只想保住护国军,好在关键时刻诛杀奸相,故而也尽量克制,避免激化和贾右相的矛盾。
他更不会想到,张侍中竟对一向效忠的贾似道倒戈相向,使得原本将接踵而至的危局一一化解,使得皇城中出现了少有的平和之象。
就在这时,真金又托张知府捎来一封信函,信中,真金质问他为何大宋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还威胁说,要是他老这样办事不力,定要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他义愤填膺,骂道:“他妈的!你以为大宋朝廷里全是猪,我只要一挑拨他们就铁定上当,这帮人可精着呢!”
骂归骂,骂完后他还得挖空心思想计谋,不时,他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狡诈之色,一个毒招计上心头。
度过了乍暖还寒的初春,阳春三月美艳来袭。说它美艳可是一点都不为过,特别是对生活在临安府的人而言,满大街都是繁花似锦的美景,即使是寻常巷陌,老百姓的屋前屋后,也都被红的粉的白的花装点得绚烂夺目。
皇城中的后苑自然更是如此,简直就是一片花的海洋,招惹来数不胜数的蜂蝶,又是另一番景致。
焯儿就快半岁了,小家伙像是知道春天来了,在慈元殿里根本就呆不住,一出门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在殿里呆上半个时辰就会哭闹不止。
胡玉莲拿他没辙,只要天不下雨,就会带他去后苑游玩。
全玖就快临盆,自然不便出行,谢太后和杨如玉都是闲人,几乎每次都会同去。对胡玉莲来说,有伴好处多多,既可以说说趣话,打发时光,又能让他们帮着照顾孩子。
每次到后苑,赵焯都不喜欢坐在撵上,而是喜欢别人抱着他,东走走,西看看。胡玉莲、谢太后和杨如玉轮流抱他,倒也不会觉得累。
赵焯第一次在夜里吵闹,胡玉莲完全没当一回事,襁褓中的婴孩有时吵吵夜再正常不过,可没想到有了第一次,紧接着便是第二次第三次,而且越吵越凶,以致整个慈元殿的人都无法安睡。
胡玉莲不敢再耽搁,叫殿里当差的内监连夜传御医看诊。御医望闻问切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只给赵焯开了一剂安神之药服下睡觉便完事。
第四晚,赵焯的哭闹再次加剧,胡玉莲再次传唤御医。御医看诊后不敢再草草了事,遂坦言:“回贤妃娘娘,皇子的脉象多少有些古怪,可微臣却说不清道不明,要不传许郎中来看看?”
胡玉莲不想大半夜的劳驾许郎中,便将太医院值夜的另外三个御医全都叫到了慈元殿,可他们把脉后给出的意见如出一辙。
赵焯还在不停地哭闹,即使嗓子就快沙哑,也不见有停歇的迹象。万般无奈之下,胡玉莲只得叫内监传许郎中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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