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把一切，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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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嗤嗤的泄压声，巨大的仓库门向两边拉开，罗斌跟着豚头族和军部等人走进去。

通电的大灯和仓库两侧的高窗提供了充足的照明，一排排高大的货物架规整的排列着。

货架上的货物都提前用黑布盖了起来。

“啊呀，非常抱歉，这里涉及到商业机密，不能泄露。”豚头族笑容可掬的说。

“我们也无意窥探。”其中一个军人不耐烦的说，“快带我们去兵器的保管室。”

“好的，不过看到之后还请保持冷静，不要太过惊讶。”

豚头族笑着，然后在还算宽敞的货架之间穿行。

罗斌吊在后面，左手施展灵化之术在货架的黑布上如同抹开沙画的沙子似的挥了几下，里面的货物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

大部分是些精密的机械制品，也有普通的货物，不过感觉也不是什么好掩饰的东西。

“这个货物怎么在这…嗯？”

罗斌突然顿住脚步，然后抬头看了看仓库的布置，再加上这仿佛搬运时不小心放错的货物……

“以那些吊灯为点，再加上不同货架上故意摆放的「特殊货物」，这就构成了三条象征世界构成要素的线……”

罗斌嘴角微微上扬。

“呵…这个商会里还有这种实力的咒术师吗？”

也难怪那些使魔侵入不进来，不过没关系，他亲自来了。

前方，豚头族等人来到目标地点的上方。

“在下面吗。”一个军官毫不意外的嘀咕出声。

豚头族在旁边的地板上敲了几下，又按了上去，地板微微下陷，然后左移，露出下面的操纵杆。

咔嚓。

随着一些轻微的震动，豚头族和军人们所站的一大块地板向地下移动，在彻底陷下一段距离后，从旁边又有地板移出抵上空余。

随着抵达地面，咒燃炉的一声声轰鸣响亮的传开。

军部来人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几下，刚才还在升降梯上都听不见，怎么一下升降梯就听见了？

“嘿嘿！”注意到他们脸色的变化，豚头族得意的笑了几声，然后解释道：“因为那件兵器会产生强大的魔力反应，所以我们设置了结界隔绝这种反应，相应的，连声音也阻断了。”

“原来如此。”军部来人点点头。

同时，几个研发人员在之前就接到了消息，所以来到这里等着他们。

“这几位就是军部的人？跟我过来吧。”一个研发人员冷淡的开口，随即就转身走在前面。

这个地下空间很大，通道也四通八达，再加上布置了数目可观的咒燃炉，也可以说是灯火通明。

“竟然在地下二十米深，这些家伙也真是够谨慎的。”跟在后面的罗斌啧啧出声。

而且，在二十米深的地下挖出一片这么大的空间，要花费的资金可不少啊。

除此之外，这座地下空间或明或暗的都有气息精悍的军人，不过对他来说都不是需要在意的事情。

“就稍微让我期待一下吧，如果真能代替妖精们参战，也不是不能替你们完善、不，甚至是加强那件兵器。”

至于军队的利益，他根本不曾在乎过。

“至少别让我失望啊……”

罗斌如此期盼着。

……

他们来到保管室前。

在研究人员的指令下，大门渐渐打开。

一架手持巨锤的特大号金属甲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种庞大的体格，看上去就算塞上两三个灰岩皮那样的爬虫族巨汉进去也不在话下。

“这就是兵器？”军部的人皱眉看着研究人员，“这种特大号甲胄不说威力，光是使用就非常麻烦吧，难不成让巨人族来使用吗？”

“别把我们想的这么狭隘。”研究人员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眼中流露出由衷的狂热。

“这可是能将黄金妖精开启「妖精乡之门」时产生的庞大魔力稳定下来并进行操控的技术结晶！”

他硬是压低声音，却难掩其中的激动。

“只要有黄金妖精作为燃料，不需要人操控，它就能稳定而持续的战斗！

“不用依靠罪恶的人族留下的技术，我们也能与「十七兽」对抗！甚至消灭它们！”

“……………………”

身后是漫长的寂静，然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是么……”

“当然！你们不是来见证这件兵器的威力……的……”

——吗？这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剩下的这句话已经没有机会说出口，研究人员的四肢、身躯和脖颈突然毫无征兆的扭动了起来。

好似要拧干湿掉的毛巾一般，鲜红的热血喷溅了出来，瞬间铺红了由金属板组成的地面。

仅剩的意识让他随着转动的脑袋上的眼睛看见了身后的画面：

那些军部来人和其他研究人员的身体支离破碎的摔在地上，残肢断臂以及脏器等和或鲜红、或墨绿、或无色的诸般体液绘成一副地狱般的画卷。

一个看上去像是无征种的男子站在地狱的中间，还来不及看见他的脸，研究人员的意识就彻底消弭。

“……哪可能……让你们这么轻松啊……”

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幽幽响起，空气中仿佛有闪电激撞的声音迸现，一个个半透明的灵体被从「星光界」打落下来。

在「物质界」成型的它们，浑身被即是光又是闪电的锁链束缚着，深入灵魂的激痛让它们发出无声的凄嚎。

罗斌僵硬的抬起右手，按在脑袋上，铭刻在灵魂深处的逻辑矛盾此时豁然爆发，无法忽视的剧痛如潮水一般涌现。

三道扭曲的光线在他身边若隐若现，而不是向之前那样一闪即逝。

“………………！”

血丝迅速的布满整个眼球，现在与两个世界的过去在他眼前交叠。

……

那是，妖精们被带入这里，被当做一用即丢的道具培养的过程；

……

那是，位于西弗吉尼亚的实验基地被入侵，脾气古怪的老爷爷、老奶奶还有叔叔阿姨们被射杀的画面；

……

那是，艾尔毕斯商会的研究员强迫妖精们开启「妖精乡之门」，进行暴走魔力控制的研究的画面；

……

那是，两个人被埋在一片废墟中，父亲告诉他：人存于世间，做的孽当归咎于人自身，而不应怨恨世界——的画面；

……

“啊——…可是啊啊啊……”

滴答！

鲜血开始从双眼、四肢上流淌而下。

一个又一个妖精少女被填入实验器材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丧命的画面暴力的撞开了他的心扉。

在三道扭曲光线的束缚下，罗斌艰难的走向保管室中的特大号甲胄。

警报已经拉响，罗斌因为耳鸣而听不见，但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散布在各处的精悍气息正快速的向这边赶来。

一队队兽人士兵手持枪械来到保管室通道的入口，而后动作利落的架枪、射击。

哒哒哒哒——！

枪口冒出明亮的光焰，子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通道，空气都被打碎般搅动起来，硝烟味瞬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但是这些都没有用，子弹在靠近罗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然后随着扭曲的光线化作飞散在空中的光斑。

随后兽人士兵们注意到旁边无声凄嚎的灵魂体，如此骇人的场景不禁让他们倒退几步。

罗斌对他们不管不顾，微弓着背来到特大号甲胄的面前，抬起左手。

嘭！一蓬血雾在他手臂上炸开。

如同热刀切奶油般轻易的将手指插入甲胄前的钢板，然后撕开，露出了里面被无数捻线固定在甲胄铆钉上的少女。

既无利角也无獠牙，更没有狰狞的体型，娇弱的少女。

水蓝色的长发被钢板掀开时的风微微带动，她的脸被黑色面具罩住，看不见长相。

「水蓝色头发…………」

罗斌将捻线扯断，然后将少女拉下来、取下面具。

少女茫然的看着他，理应不曾相识，罗斌却从灵视中看过了她的一生。并且，这样的妖精在这片地下空间中还有很多。

这些妖精们……若无意外，应当被送往妖精仓库，度过以兵器来说并无差异，虽然短暂但还算无忧无虑的一段生活，而不是在这里……

「可笑……这就是违反大陆宪法的兵器的真是面貌……」

罗斌紧紧的将少女搂在怀里。

“爸，对不起。”

嘟哝似的道歉声随风飘散，罗斌身边的三道扭曲光线瞬间向外扩散。

光，爆发了。

……

“哇啊啊啊啊啊！”

二号浮岛，只剩下一个头骨的黑烛公发出悲鸣。

“结界……！结界被撼动了！到底是谁……！？”

……

大贤者史旺惊呆似的看着那熟悉的一幕。

……

“哎呀，这可真是……太夸张了……”

十一号浮岛，一个老人抬头看向十三号浮岛的方向。

……

六十八号浮岛，妖精们和威廉都仿佛心有所感似的望向十三号浮岛的方向。

……

十三号浮岛上，一尊光之巨人仅仅露出上半身，光是如此就仿佛顶天立地一般。

整座浮岛的居民都呆滞的看着巨人，光之巨人举起双手，然后重重的砸下，落在仓库所在的位置。

无声无息间，一道光柱豁然而起，贯穿天地，震散周围的云层。

这一天，十三号浮岛彻底消失了。

……

……

……

十一号浮岛，罗斌的家中。

坐在床边垂着头，背对着黄昏的暮光，修长的影子映在墙上。

“这么消沉啊……真够难看的，不过倒是有点像你当初的样子了……”

无面人吊儿郎当的出现在罗斌身后，和他背对着坐在床的另一边。

“有什么好消沉的，反正你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将无辜的人都转移走了，妖精们也都找了出来，你完全可以问心无愧。”

“……………………”

依旧是沉默。

而后——

罗斌深深的叹息。

“……无面人，把一切——”

“——都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