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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家去看孟凡的时候,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许少卿害怕他没好利索再感染,就让他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没过几天孟凡就出院了。

正好是个周五晚上,周末了,大家都没事情,于是孟凡就叫苏小曼、唐妮、许少卿和秦箫几个高中同学出来找地方练歌,这个“理科24班”乐队在大学时候就已经组建起来,每每假期,他们都会排练而且接演出,现在他们都毕业了,也没了当年出唱片,开演唱会的梦想,只是作为一种爱好还保留着。孟凡唱功吉他打鼓都是行家,苏小曼女声和键盘不错,秦箫唱得也可以,打鼓以前一般都是洛川,现在洛川不在,只好让许少卿来打,不过许少卿是贝斯手,打鼓不是很行,老是带坏节奏,孟凡只好让马晓溪来打,翟聪颖也喜欢音乐,喜欢这样疯玩,而且说要练习打鼓。其实鼓是全队的领跑者,掌握着整个节奏,所以孟凡还是让马晓溪来打,毕竟系统练习过,而翟聪颖还得继续练习。玩得累了大家就找了个饮料店去喝茶,秦箫不想晚上喝茶,于是就点了一杯冰豆浆。虽是秋天,他还是喜欢喝冷饮,而且胃也没事。

大家决定这个周末回南北寺中学去看看,洛川不在,苏小曼开家里的车,许少卿也借来了翟聪颖的车。不过一听说南北寺现在已经不是中学,而是被修缮,重新建立香火,成了远近闻名的寺院,翟聪颖也要去游览一番。大家边喝边聊,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候的生活。翟聪颖是那种高傲的人,自然不参与这种女孩子的无章法的讨论,其实翟聪颖这种女人,从她的个人爱好和行为上就能断定,她跟女孩子不是很合群。秦箫不怎么说话,不是因为自己不爱插科打诨,完全是因为自己出门时候本来就口渴,而点的这杯豆浆又迟迟不上,口干舌燥心情不免烦躁,哪还有心情跟他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最后秦箫实在忍不住就喊服务员。这时一个做服务生的小姑娘过来问道: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秦箫由于口干舌燥,又看他们边喝边聊十分带劲,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

“我说你们店这豆浆怎么这么慢,你们是不是回去重新种豆子去了?是不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啊?”

这一句话把满桌子的人都给逗乐了,翟聪颖也忍俊不禁,甚至连旁边不认识的人也投来了关注的微笑及目光。

那小姑娘也忍不住笑道:

“我这就给您端来!”

不一会儿,这个小姑娘就把冰豆浆给端了上来,秦箫用吸管猛啜了一口,感觉倍儿爽,这才投入话匣子。最后大家没有玩得太晚,因为第二天一大早要集合出发去南北寺游玩,喝完饮料,早早地就散了。

两辆车子经过蜿蜒曲折的穿梭,终于来到了南北寺。如今南北寺已经被政府重新修缮,恢复原来的规模,并找来各地的僧人管理寺院,如今各地的人都到这里进香祈福。

南北寺的地势,前文已经讲过,在此不用赘述。如今正是秋天,满山的枫叶红了,远远望去,如朱砂颜料泼在了宣纸上,但又自成一格,依地势而别具韵味——这是上帝的泼墨山水画。

几人到了下车之后,便各自组伙游玩,苏小曼,唐妮他们宿舍的女生自然在一起,蹦蹦跳跳地就跑进了这山水画卷之中,隐没了踪迹。此时正值淡季,来此旅游度假的人很少,静谧得如同幻境。秦箫和孟凡两人一起向山上的宝刹——这个曾经他们的母校走去,踱过木桥,拾步台阶直上而去。路上走过了他们曾经读书的树下,曾经抓鱼的溪流,曾经打闹的校园……一切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许少卿本来应该跟秦箫他们一组,可是由于翟聪颖也来玩,就跟翟聪颖一起了。秦箫跟孟凡哪能这么不识趣,也就主动撇开他们俩玩去了。

翟聪颖跟许少卿路上喜欢聊天。聊天时翟聪颖总是能占得嘴上的便宜,许少卿也不以为意,而且他也说不过翟聪颖这张厉害的嘴。细细想来,如果没有秦老爷子的教导,秦箫也就是个浑身流氓气的小痞子,但是如果没有秦箫,许少卿也不过是个有学历的书呆子。——两人从小长大,互相受对方影响,却弥补了各自的性格缺陷。

此时,翟聪颖已经到了寺院的主殿前,正要进去上香礼佛。其实翟聪颖虽然不信佛,但是对神灵还是很恭敬的,两人正要进去,忽然一个僧人过来,说道:

“二位施主,要礼佛上香,小僧深感我佛无量,但还请留下些许功德钱,小僧将奉上我们的几样礼品。”

许少卿跟翟聪颖明白,这是要钱,而且他们看到进香的人虽少,但是进门前都向外面大香炉下的一个“功德桶”里投了钱,而且五十元一百元不等。估计出来的时候,能送给自己什么经书或者大师开光的念珠之类的纪念品。

可是翟聪颖不干了,她认为出家之人,怎么能这么重利呢?铁了心地不打算给钱非要上香,可是那个僧人死活不让,而且周围还有四五个僧人要上前帮着拦着翟聪颖。可能对方也觉得翟聪颖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是个女人,所以也不敢太造次,但是就是不让进殿,正在这僵持之际,秦箫跟孟凡赶到了。

秦箫自然觉得和尚要钱就像立牌坊一样,实在滑稽,但他也不去直接支援许少卿和翟聪颖,而是假装不认识他俩,直接跟那个和尚说:

“请问师傅,这诵经礼佛是不是有条件?”

“没条件,凡是信我佛的人,都可以。”那和尚道。

“你也可以?”秦箫说道。

只见那和尚单手置于胸前行了一礼道:

“这是自然,我也信佛。”

秦箫其实这时已经差点笑出声来,他不紧不慢地说:

“那么这么吧,咱们都是礼佛之人,谁能去上香自然佛祖说了算,咱们让佛祖评判,要不你给我背背《楞严经》吧,我给你起个头。”

此时,大殿前已经有很多善男信女停步观看,只见秦箫想了想,面对着大殿的方向,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世尊!一切世间十种异生,同将识心居在身内。纵观如来青莲华眼,亦在佛面。我今观此浮根四尘,只在我面。如是识心,实居身内。’师傅,您请。”秦箫示意那和尚接着往下背。

其实秦箫别有用心,虽然只是开头,但是他故意拿出《楞严经》第一卷里面阿难问佛祖的话。其意思虽不能深解,但也能看出,这是说,佛祖,时间内心都是藏在身体之内,难以看清,异心各不相同,即时您伟岸的身体光辉四射,我也是“浮根四尘”在心里面。这明显是在拿经文嘲讽这个和尚。

只见那个和尚哑口无言,不知所措。秦箫接着背到:

“‘佛告阿难,汝今现坐如来讲堂。观只陀林今何所在。世尊,此大重阁清净讲堂,在给孤园。今只陀林实在堂外。阿难,汝今堂中先何所见。世尊,我在堂中先见如来。次观大众。如是外望,方瞩林园。阿难,汝瞩林园,因何有见。世尊,此大讲堂,户牖开豁。故我在堂得远瞻见’。”

这段意思是佛祖与阿难的对话,阿难如实告诉佛祖的见闻,说自己殿外的一切清晰明了,没有遗漏。秦箫接着往下背:

“‘……佛告阿难。如汝所言,身在讲堂,户牖开豁,远瞩林园。亦有众生在此堂中,不见如来,见堂外者。阿难答言。世尊,在堂不见如来,能见林泉,无有是处。阿难,汝亦如是。汝之心灵一切明了。若汝现前所明了心实在身内,尔时先合了知内身。颇有众生,先见身中,后观外物,纵不能见心肝脾胃,爪生发长,筋转脉摇,诚合明了,如何不知,必不内知,云何知外?是故应知,汝言觉了能知之心,住在身内无有是处’。”

秦箫在背这段的时候,故意看着这个和尚,经文中的大意是说,佛祖告诉阿难,你就是大殿里的“众生”,看不见如来,却只看得见殿外的花花草草和各色人物,你的想法太明显了,你应该先发现内心,看清自己的“心肝脾胃,爪生发长,筋转脉摇”,这些你都看不到,怎么了解自己的内心?不能了解自己的内心,怎么了解外物?(“如何不知,必不内知,云何知外?”)其实他是在嘲讽这个和尚,自己都做不到礼佛,还要求别人做什么功德?

这个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人都鼓掌叫好,许少卿和翟聪颖也是兴奋不已,连碰巧赶过来的平时和秦箫水火不相容的苏小曼几个都鼓起掌来喝彩。秦箫接着得理不饶人道:

“要不师傅您被一下“心经”也可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他正要再起个头,继续挖苦那个面脸通红,无地自容,正不知所措的僧人时,大殿上一个苍老但是很清晰的声音说道:

“好一个道行高深的小友,好一张伶俐挖苦的口舌!”

只见一位鹤发童颜,和蔼但是难掩惊喜表情的老和尚出门下了台阶,来到秦箫面前,那个几个僧人急忙行礼道“住持……”

这位住持道:

“心经者,经心也,经口者,难成佛。”

秦箫觉得,这个寺院问老百姓要黑心的功德钱很不成体统,所以依旧不依不饶道:

“那么,释迦牟尼为成佛而成佛谓之佛,那么不为成佛者而成佛是佛吗?”

“是佛。”老和尚答道。

“那么耶稣是佛吗?”

“是佛。”

“穆罕默德是佛吗?”

“是佛。为了成佛而成佛谓之皈依,不为成佛者而成佛应是顿悟。”老和尚对答如流。

听了老和尚这几番话,秦箫才知道,这个应该就是本寺住持。虽说现在寺院,都是一些有家室的佛教徒或者佛学家管理,就像上班一样,僧服就是工作服,寺院就是公司写字楼,但是秦箫经过这番对话问答,也知道,这个老和尚的确是佛学精湛的大师,不禁肃然起敬,急忙抱歉道:

“大师,得罪了。”

那老和尚会心一笑,表示十分满意,道:

“今日竟然有有如此慧根的人来,小友,请到我禅房一叙可否?”

秦箫说:

“承蒙大师领路。”

那和尚又回身对几个僧人道:

好好招待小友的几位朋友,我们进去说话,片刻就来。

于是大家渐渐散了,许少卿和翟聪颖没想到秦箫能力挽狂澜,而且那几个和尚都是毕恭毕敬地招待,凡有不懂或者感兴趣得地方,他们都争着介绍指导,几个人心理都是美滋滋的。苏小曼会意了秦箫背诵经文的表情,她基本也能听懂他背的经文的大体意思,况且秦箫的体态表情表现得很到位,不禁对他敏捷的思维和扎实积累十分欣赏。翟聪颖是个争强好胜的女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见到秦箫的如此能力,也不得不自愧不如,心里是既有点羡慕又有点不服。其他人对秦箫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箫跟着住持来到禅房,住持命人端上等的茶水,与秦箫盘膝对坐而谈。秦箫问了主持的法号,得知他叫觉慧,以前是在五台山修行,目前也是中国佛学研究会的成员,出家前俗姓孟,也有曾有过家室,不过都是过眼烟云,如今除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偶尔过来看望他,自己基本上算是六根清净了。秦箫也交代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大体情况以及这次来南北寺的由来。

觉慧法师惊奇地说道:

“秦箫小友原来早在数年之前就与佛法有缘啊,怪不得能有如此高的道行呢。”

“嗨,法师说笑了,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不过上学的时候在这耳濡目染,平时就好看点佛经,其实大多佛经我是背不下来的。说来不怕您笑话,我读书是不求甚解,只是随便翻翻,但是我有个毛病,当初我为了拿作文高分,看书时可以去背诵书中的那些精彩的辩论以及阐述的文字,时间久了,就杂七杂八的积累了不少这种断篇残章,以供高考的时候能够博得老师的眼前一亮,不过世俗的功利目的罢了,怎么能跟大师您比呢,您称我小友,实在惭愧啊。”

觉慧却笑道:

“不然,小友你喜欢这些精妙文字,说明你有缘法的领悟能力,大千世界,不过缘法系之,有慧根自然能趋向之,识记之,领悟之。”

秦箫若有所思,说道:

“有道理,其实我看到这些就喜欢,不能自已。我虽不专于佛学,但是从基督教的上帝,到穆斯林的先知,再如道家的‘道’,其实就是缘法的不同解释罢了。”秦箫拿起杯中的茶,用鼻子轻轻地闻了闻,说道。

觉慧赞许地点点头。他接着好奇地问道:

“小友,您是怎么知道本寺的这几个僧人法学不精的?”

秦箫告诉他,是那个僧人行礼时竟然单手,这是道家的礼节,所以就断定刚入门不久。觉慧法师也说道:

“其实寺院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要维持下去,况且世间又有几个真的信善我佛呢?芸芸众生不过是跟佛祖做交易罢了,我佛佑他无恙,保他心安,他们就送来功德,而且送越多的功德钱,他们越是安心。”

秦箫会心地点点头,觉慧也满意的笑了。不过他见秦箫注意到了自己榻旁的棋盘,便微微笑道:

“小友,来来来,对弈一局!”

秦箫虽说只是大学选修过,但是实在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他对觉慧大师已经是深感佩服,既有大师的如此礼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箫的弈技自然不如觉慧主持的精湛,但是他思维敏捷,而且往往不按套路出招,倒也挺了许久方才落败。觉慧虽说赢了,但是也说以他的棋艺,竟能只赢区不足十个子,很少见了,便夸秦箫思敏过人。

殿外的几个好友游玩了半晌,又回到大殿,等秦箫出来,孟凡不耐烦地说:

这个大师也太不靠谱了,这么久也叫‘片刻’?”

话音未落,只见觉慧大师送着秦箫便出来了,秦箫临行前,觉慧隔着数米说道:

“秦箫小友,你我一见如故,恕我直言,来日方长,你将来放下我执,必成大器……”

秦箫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觉慧也恭敬还礼。

大家这才注意到时间,开车到了已经近晌午,现在这一通疯玩,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天黑了。于是大家决定赶紧下山找住处,不过觉慧法师听到他们的讨论后,立刻打发人让他们把寺庙的僧舍找出两件宽敞干净的让他们来住。

其实僧舍就是当年他们的宿舍,大家从北山又来到南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而且饥肠辘辘,但是大家好像很自觉地一样,苏小曼宿舍的四个女生自觉地朝着自己102宿舍走去,而秦箫、孟凡还有许少卿也直奔205宿舍那件屋子,当然当时的门牌号早已经摘去,墙壁也粉刷装修,但是大家好像很默契一样,这让翟聪颖莫名其妙,领路的僧人以为他们跟住持说好了的,所以也没在乎,由于本来这就是给外地游客收费入住的寺院旅社,所以不是很脏,所以两个僧人稍微把两间屋子打扫了一下,就去了。翟聪颖没办法,只好去102宿舍找苏小曼马晓溪她们几个女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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