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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刑部的公署大堂内,罕见地设置了三张桌案。
金陵刑部侍郎刘仲平面南而坐,乃是此次三堂会审的主审官。大理寺少卿黄良永、都察院左御史陈庭逊分坐东西相对的两张桌案上。
然而看上去,三个堂官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三法司的长官都很有默契,这一回派来升堂的,都是各自公署的二把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一回,连金陵城的勋贵们都不必听审了。三堂会审,这已经是最高规格的审案了,足以见此次案子,对某些人来说,是多重要了。
刘仲平的脸色之所以难看,是因为这个案子他昨日连夜才看起来,上头给的压力又大,身为留都的六部,本来和闲职就没什么区别,结果竟然来这么一出,这审案,他多少年没审过了。
涉案人员,从昨日的那些个人之外,还多了跪了一人,便是葛芳。虽说秀才功名保住了,但秀才的功名也只能让他见到县太爷不用跪,堂上那些人都是他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一入公堂,便规规矩矩地跪在了一边。
“那个三位大人,下官怎么办?”谭千秋双手互搓着,这跪着肯定是不可能的,和林岚两人站着吧,又失了身份,有些尴尬地问道。
“哦,给谭知府搬条椅子。”刘仲平很随意地说道。
人员都到齐了,刘仲平便放下案宗,缓缓说道:“既然都齐了,本官就开始审案了。此案涉及人员之多,案情之复杂,乃是本官平生仅见。”
林岚暗暗一笑,那是你见识少,离奇的案子多了去了。
“事有先后,既然葛家村一案在前,如今葛芳再次提审,那就先来审理葛家村一案。”
一边大理寺的少卿却说道:“刘侍郎,老朽倒是认为,案子有轻重缓急,李县令尸骨尚在蘇州义庄,这案子来得比较重要吧?葛夜年一案,不过就是年事已高的葛太爷中风了,又有什么要紧的。”
哪一件案子先审理,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很重要。葛家村一案若是审理顺利,能将林岚的罪给定了,那么之后那件案子,就有的可以掰扯了。
刘仲平看了眼陈庭逊,问道:“陈御史,你认为呢?”
“哦,自然是先简后繁了。这葛家村一案,涉及的人少,还是先葛家村一案。”
刘仲平点点头,道:“那就先审葛家村一案。”
“哼!”黄良永显然看出了一丝猫腻,有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葛家村一案,根据葛芳重新提供的证人供词,这林岚在案发之前,确实与葛夜年发生过口角,林岚,可有此事?”
林岚见到这些人还不死心,便道:“没有错。葛夜年为老不尊,欺辱我娘亲,这样的老淫棍,路过不骂他两句,怎么能解气?”
葛芳听着林岚如此说葛夜年,身子都想筛子般抖起来。
“咳咳,林岚,死者为大,这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刘仲平咳嗽了两声。
“不说这个,还说什么?刘侍郎,这案子早已经水落石出,能有什么疑点?”
刘仲平眉头一皱,道:“本官就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那葛夜年上厕时,就爆炸了?”
“那大人想怎样?”林岚明白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犯罪,所以也不急。
刘仲平有些恼火,这案子若是那不下来,估计自己头上的乌纱难保,喝道:“再不从实道来,休要怪本官无情了!”
“刘侍郎,老朽提醒一句,屈打成招的话,也就不需要三堂会审了,这案子谭知府都会审。”黄良永冷哼道。
“呵呵。”谭千秋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也只能尴尬地笑笑,黄良永都嘲讽得这么明显了,自己还嘴纯属找骂了。
刘仲平惊堂木一拍,眼睛一瞪,道:“本官就不相信事情会有这么巧,两桩案子的作案手法会如此惊人相似!”
啪啪啪!
林岚拍着手,笑道:“刘侍郎终于是说到点子上了。大人您试想一下,哪一个人会如此蠢,用如此张扬的手法,在短短几个月内犯案两次?是您,您会这么做吗?而且为了一个小小县试,对一方县令痛下杀手,您觉得划算吗?”
宋明渊一听,林岚想跳过葛家村一案,立马打断道:“怎么不会,也许你与李县令口角之争激烈,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呢?”
“试问宋状师,咱们又回到了原点,自然李县令死于炸伤,在下有什么时间,能够在李县令的目光下放置炸药?于情于理,皆不可能是在下所谓。”
一边的葛芳心里这叫一个凄惨。自己父亲死得冤,死后本来也就埋了了事,结果还被这些官老爷当成一块垫脚石,用来挡道,几乎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人在乎葛夜年死得冤不冤。
两方继续唇枪舌剑,堂上的刘仲平和陈庭逊二人仿佛也是铁了心一样,葛家村一案悬着,就不审PJ县一案,意思很明确,只要如何在无人情况下爆炸的不搞明白,这第二个案子就不审。
几方来回互辩,都是些没营养,站不住脚跟的证据。宋明渊一直死咬着葛夜年和林岚交恶的关系不放,林岚则是一直想说李登云的死,结果每每说到关键时刻,刘仲平就出言阻断,来来回回一个时辰,到最后林岚都快要疯了。
“打住!”
林岚擦了擦汗,才是早春,这样唧唧歪歪一个时辰,也是吃不消了。
“大人,葛家村一案,即便我承认是在下所为,那又如何?”
“哦?你承认了?”刘仲平忽然眼睛发亮,终于是问到点子上了。
在一边打瞌睡的黄少卿同样身体一抽,摸了摸嘴角的口水,惊讶地看向林岚,这是要干什么?
林岚笑道:“我说的是即便。当时不过就是缸炸裂了一小块,葛夜年身上连炸伤的痕迹都没有。按照大京律,损坏财物,致人惊吓,赔钱就是。”
“这缸,我赔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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