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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说赵雪不是女人的时候,赵雪若非被陈诺给及时制止住,差点就要暴怒而起了。她也一直在帐下对许攸虎视眈眈着,此时倒好,许攸喝了些驴粪马尿,居然就嘴里放屁起来了。赵雪是闻言眉头一竖,就要拔剑跳出。倒是陈诺眼疾手快,赶紧是呵斥一声,将赵雪斥退,对于许攸,却是保持忍让态度,他说什么只管虚心受教就是了,没必要跟他争辩。
许攸见他呵斥完陈诺,帐下人等非但没了动静,一个个停盏住杯的看着他,且连他们的将军陈诺一句话也不回,便道陈诺是怕了他,心里愈发的得意起来。又即捻盏道:“将军阳奉阴违,私自出了辖地是在其一,是一罪也!这二罪,将军明明知道袁将军平生最是痛恨草莽之辈,可我听说将军不但跟这些草莽之辈深交,且还与天王寨那帮贼子称兄道弟,为他们强出头,这是如何道理?将军是在故意挑衅袁将军,还是在炫耀自己交际广厚?陈将军,此其二罪也,你可认了?”
袁绍出身名门大户,生来就是公子哥的做派,也难怪对于像天王寨这样的草莽绿林很是反感。这一点,陈诺在无意间又是犯了袁绍的大忌,也难怪许攸会替袁绍来责备于他。陈诺倒是不反驳,虚心的再次接受,连连点头:“认了认了!”
陈诺不争辩,许攸更道陈诺好欺负了。倒是帐下诸将自赵雪而下,祝融青衣等人面上皆都有绿色,只差陈诺一个示意,或者一声咳,只怕就要随时动起刀子了。可笑许攸喝高了些酒,又自仗是袁绍的心腹,一个劲的卖弄手中权威,将陈诺一通通的数落下来,倒是将陈诺骂的体无完肤了。也是陈诺好性子,为了大局计不与他计较,自当许攸是在放屁。
许攸这屁放得太臭时,陈诺免不得要用手掩掩,倒也没有不许他放的意思。
看看许攸歇了下了,陈诺赶紧是嘻嘻一笑:“许大人,屁放完了?哦,不,我的意思是许大人你还有什么指教请一并道来,我是无不虚心接受。”听到两边因为他一句口误皆都嗤嗤的笑了出来,为免许攸面皮挂不住,赶紧是向着诸人呵斥,“尔等休要罗唣,许大人乃袁公心腹,他放的屁……哦不,他说的话等于是袁公说的话,他放的……咳,我的意思是,尔等随我虚心受教就是了,不必在下面支支吾吾,罗罗唣唣,可曾明白?”
陈诺的话倒是掀翻了一帐的人,皆都是心照不宣的点着头,低头去笑。
祝融青衣悄悄扯着赵雪的衣袖,低声说道:“陈哥哥的话好像没有说完啊,他是不是准备说,他放的屁等于袁公放的屁啊?”祝融青衣把这档子事向赵雪提出来,却是看见赵雪因为许攸说她不是女人的事而生着闷气,怕她憋坏了,故意说出来逗她开心。果然,是立即见效,将赵雪给逗乐了。
赵雪原本就是个爱打爱闹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本没有那么大的气劲,不过因为在军中日久了,又要成天面对那帮臭男人,为了不让下面的人瞧出她女儿身来,便是整天板着一张脸,连笑都少了。也是习惯成自然吧,不知不觉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习性开始慢慢有了改变。便是先前被许攸说她不是女人时,她看见陈诺揶揄的眼神,还生气了圆鼓鼓的气来,只道陈诺也是跟许攸合起伙来欺负她。此时被祝融青衣一句逗乐,倒是把诸多烦恼全都抛开了,吃吃的笑了出声。
陈诺瞥眼去看赵雪,却见赵雪笑起来一对小虎牙煞是可爱,不觉沉醉了。赵雪与陈诺眼神一对,对他吐了个舌头,悄悄扮起了个鬼脸。他两这悄悄的动作,别人都没有觉出,倒是旁边的祝融青衣看在眼里,嘴上跟着笑,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升起,赶紧摇着脑子,跟着赵雪向陈诺示威似的发出喋喋的笑。
这两人的笑,乖乖,像是要吃人了。
陈诺赶紧是把一对眼睛从赵雪和祝融青衣脸上游离开,心里一阵舒坦,转念一想,道了声糟糕。这两个小妮子取笑的声音实在尖锐了些,只怕许攸小子就要发作啊。好在陈诺一句话将许攸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许攸是沉醉其中,听到帐下人的笑声,反倒是误以为是在向他示好呢。一场酒席下来,陈诺这边安排许攸在帐下暂做休息,他这边回到帐中,不及处理‘父母’丧事,立即是召集了赵雪等人商议许攸来的事情。
河北来人,关系重大,实在不能不认真对待。
可以说,这一去一留实在是与陈诺的将来息息相关,不能不慎之又慎。
陈诺不发话,帐下将领却早已经吵开了,无非是替陈诺抱起不平,直斥许攸实在无理,当给他一个教训。赵雪走上前来,向陈诺说道:“那许攸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东西,我看他骂起将军来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只怕私下里做起事来不是人做的。他之所以胆敢这么说将军,无非是仗着袁将军信任他,便道可以胡来了。哼,这厮实在是可恶无理。将军,你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末将去给将军出出这口恶气!”
旁边将士皆都被挑拨起来,纷纷说道:“赵将军所言有理,就应该给这种人一点颜色看看!”
陈诺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将眼睛看向赵雪,说道:“赵将军,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冷静了?岂不闻‘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若是连这点都受不了,还怎么成大事?再说,许攸所指责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都是对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尔等也不需再说了。”
众人都是瞠目结舌,没想到陈诺有此气度,也就没有再多话了。
祝融青衣插了句口:“可是将军,既然许攸所说的都是对的,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更加棘手了?要是他把这些话都跟袁将军说了,会不会对将军你不利?”陈诺也是考虑到这点,被祝融青衣说出,向她一点头,陷入沉思之中。赵雪本不是容易冲动之人,被陈诺一声呵斥,想想也对,又听祝融青衣说出顾虑,便是冷静思索起来,说道:“青衣说得有理,这些事情确实不能让袁将军知道,如今把持在许攸手里倒是成了把柄了。不过,如果许攸想对将军不利,自然不用如此咋咋呼呼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如此看来,许攸大概也是有所顾忌,这一点倒是或许可以为我们利用。”
陈诺点头道:“赵雪分析得有道理。”
祝融青衣说道:“我们既然有把柄在他手里,而他又没有偷偷的将消息传递给袁将军,反是在将军面前咋咋呼呼,他到底是意欲何为呢?难道是他以为这个消息不足以扳倒将军,又怕因此得罪了将军,故而,有意要说出来,想要从将军手上得到什么好处?”
赵雪眼睛一转:“这也有可能,可是大家别忘了,许攸这次来的目的到现在都还没有透露出来,我们都是不知道的。或许他不说,正是因为此事正好跟让将军吃苦头相悖,明知不能这么做,故而这才退而求其次,想要从将军手上讹诈点好处,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陈诺未开口,祝融青衣立即说道:“赵将军不说我们倒是忘了,是呀,许攸这厮一来差点就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还曾向将军道喜了呢。只是,只是后来在酒席上他一个劲的胡说八道,将军倒是没有机会向他问起,我们到现在却是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过听他道喜,这大概是河北方面要升将军的官了吧?”
赵雪一笑:“或者正如青衣所说的那样,有可能是为此。想来袁将军眼下正跟公孙瓒在渤海打得难解难分,他此时派人过来,大概是准备重用将军,有求于将军吧?既然许攸明白这点,自然知道不能拿将军怎么样了,倒是骂骂咧咧像个泼妇。”
祝融青衣笑道:“赵将军真聪明!如此说来,既然袁将军有求于我们,就算许攸知道些事,却也不敢轻易得罪我们,我们倒是不用怕了。”
赵雪立即说道:“虽然这件事情目前大致无碍,可许攸小人实在不能不妨,他现在不说,不代表事后不会蹦出来,千万不能大意。”
“好了!”
陈诺向着两边一笑,说道:“你们的分析都有道理,我算是听明白了。赵雪的意思不过是要告诉我像许攸那样的小人不可得罪,既然知道他的意图,最好是能够满足他,是吗?呵呵,我听你的,不过厚礼还得……青衣去准备。至于赵雪,家父家母的事情还得你去操办,不可马虎了。”祝融青衣和赵雪相视一眼,向陈诺一拜:“诺!”诸将也先后告退。
陈诺其实早应该猜出来,许攸故意在席上骂骂咧咧,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责于他,无非是想要警告他两句。只他先前还将心思在要不要‘奉诏’上拔不出来,自然没有多想。一旦被祝融青衣和赵雪左一句右一句的一说,眼前也是豁然开朗。别的人他不了解,对许攸这个大财迷不能不了解啊。想来许攸在官渡一战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从袁绍身边出走,正是因为他上梁不正,家族大肆敛财被人告发了,这才迫使他远走曹操大营的。想来这么一个贪财之人,若此行不能捞点好处,他能甘心吗?他骂陈诺,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也。
当然,对于许攸的意图陈诺也可以装作不知,让他骂去好了,想来他也不能对他怎么样。毕竟赵雪分析得有道理,眼下袁绍正跟公孙瓒相拒于渤海,此时袁绍有意要加他官,分明有求于他的意思,许攸是巴不得请动他,对他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然而,此事之后呢,以许攸小人之心,他不会报复今日之耻吗?当然会。所以陈诺又不能装作不知。
陈诺让祝融青衣安排厚礼,就是来封住许攸的口的。
果然,当陈诺将一箱珠宝命人抬到许攸帐下时,许攸尚且沉痛的脑袋也不痛了,一下子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笑嘻嘻的一对眼睛就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口箱子。只是陈诺是故意不提箱子一事,反而跟他谈起了白天许攸数落他的那些罪状。
陈诺说道:“许大人啊,你不知道啊,虽然我也明白不经同意擅自离开驻军之地的确不好。可是当时情况紧急啊,我想要先行禀告袁公一声再行此事,只我又一想,这一来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呢,所谓救人如救火,实在耽误不得啊。哦,这件事情的起因说来,还是因为我杀了西凉张济三将惹恼了董卓,董卓那厮也不知是从何处知道了我‘父母’的消息,被那厮给访到,又以我‘父母’安危来胁迫于我。当此之时,许大人你说我能置之不理吗?”
“再者,有道是百善孝为先,我若连自己‘父母’的性命都不顾,岂不枉为人子,叫他们人怎么说我?想来袁公乃知大义之人,断然也不会希望我是那种不忠不孝之辈,也必耻之,是以我宁愿先斩后奏得罪袁公,也不敢背着良心干那等不孝之事,让天下人耻笑,让袁公蒙羞。我的这些苦衷今儿全都给许大人你倒来,希望许大人回去后要好好替我向袁公解释清楚,让他明白我的这点苦衷啊。那个,许大人,你可有听我在说?咳咳,万万许大人在袁公面前多多替我美言两句啊!”
许攸眼睛里尽是那箱珠宝,对于陈诺的话其实也早已经失去了耐心去听,便是陈诺连连说着,他是连连点头:“是是,陈将军说得对。啊,陈将军真乃孝义之人,原来是攸误会了,攸回去定当将将军苦衷道与袁将军知道。只是那……”
他口里流着馋涎,目光火辣辣的盯着那个宝箱,就希望陈诺一句话将宝箱许给他。
陈诺装傻充愣,向他点头称谢,恭维他两句,又即提起另外一件事情:“至于天王寨一事,说起来许大人你是不知,非是我有意要跟袁公的信念背道而驰,实在是有苦衷的啊。许大人你也知道,当时我虽然知道‘父母’落入董贼之手,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飞到长安去,可这中间毕竟是相隔数百里,要过去岂是容易?便是这一走,带多了人过去,只怕要引起西凉方面的主意,可若是带少了,不免要遇到点麻烦。这不,我等还没有走到新安呢,首先就被虎头寨张晟那帮贼子给盯上了。当时我等被困酒肆之中,想来要不是天王寨的大头领张白骑及时出手,我等焉能甩脱那些贼子?而这之后……”
“之后的事情想必许大人你也听说了,知道我曾去过天王寨,且还搅得天王寨一团糟。可许大人你只知我与张白骑关系好,替他强出头,但你不知道,我与他乃生死之交,他先前救过我一命,等到他有难时我岂可不理?就算是一命抵一命,那也是应该的呀。更何况,我当时若不出手,便是失信于张白骑,失信于天下。想来,若我是此等不顾信念之人,不但袁公看不起我,天下人看不起我,便是许大人……只怕你也必然看我不起吧?”
在陈诺出兵掺和天王寨一事上,其实许攸也并没有他先前酒席上说的那样对陈诺反感,他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对陈诺提出了批评。因为以他多年跟袁绍的交情,知道以袁绍公子哥的脾气,是断然无法接受陈诺跟山贼搅合在一起。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此时听陈诺一说,居然将他跟张白骑的交情上升到了信义的高度,那就不能随便指责了。就算他这个根本没有信义概念的人,在陈诺面前也不能轻易否认这点,只能是乖乖一点头:“是啊,谁说不是?谁敢说不是,我就跟他急!只是……”
眼睛又即扫向帐下那箱珠宝。
搞定!陈诺松了一口气,方才再接再厉,向许攸说道:“至于许大人你指责我不该擅自发兵斩杀西凉三将一事,其实我还是有话要说的……”
有完没完!许攸一个不高兴,差点就要挥手掀他脑袋,叫他让一边去了。不过,他还算是克制之人,纵然是心里被猫爪挠的痒痒的,口上流着涎水,样子却仍是呆憨的看着那宝箱,眼睛里冒着绿光。此时的他,就连拿眼去瞧陈诺的欲望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是听陈诺一个个来给他以大仁大义大忠大信的外壳包装出来的东西做品评了。反正在陈诺嘴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好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他的苦衷,倒是他指责的不是了,他当然也就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只陈诺说完一件事,他就点一下头,顺便附和两句,再是眼睛赤裸裸盯着宝箱看,嘴里‘那个,那个’不停,便的就没有了。
可杀的陈诺,仍是没有提到宝箱。
等到添了次灯油,灯火再次拨亮,陈诺拍了拍手,轻轻吹了一口气:“好像许大人你一来指责我的八大罪状我都一一为大人你解释过了吧。不知我可还有漏掉的地方需要我再做说明的?许大人你不用跟我客气,尽管说来。哦,没有了吗?嗯,没有就好,啊呀,这件事情就要麻烦许大人你了。对了,好像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耽误许大人你休息了,我这就告退了。”
陈诺起身,转身就要走。
许攸眼睛一转,故意说道:“那个,将军你是不是有东西忘了没有拿走?”
“有吗?”陈诺故意扫视了一眼帐内,就是不去看地上的宝箱。扫视了一眼后,与许攸说道:“没有吧?那我就走了!”从许攸帐中出来,陈诺没有立即走开,张耳去听,只听帐内许攸嘀咕道:“以后还是少揪这小子的错,不然被他这么胡搅蛮缠一个晚上谁受得了啊?不过这小子到底还是个明白人,送东西就送东西,也不点明,却是装傻充愣,弄得我还以为是这小子在戏弄我呢。不过他这么做实在是高明啊,不但顾全了彼此的面子,且还让我坦荡受之,我喜欢!”
“喜欢就好!”
陈诺终于是长吁一口气,好不得意,事情最终是办成了呀,心里一块大石落了下来。他走没两步,倒是一人兜头走来,向陈诺抱怨道:“将军,你怎么跟他废话了都快一个晚上了,就不知道疲倦吗?”走上来的是赵雪。陈诺咦了一声:“咦,很晚吗?不过赵雪怎么是你,我道是青衣呢。”赵雪说道:“你这么晚了都没有出来,叫青衣在外面等着多不好啊,我让她先回去了。”
陈诺一点头,又问道:“敛葬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雪回道:“将军放心,一切安排妥当,棺木等物已经准备好了,便是麻衣也已经连夜在赶制了,还有葬地也已经按照将军吩咐选好了,将军尽管放心就是。只是许攸一事……”陈诺笑道:“许攸都被我说烦了,能不成吗?要他愿意继续听我解释,我倒是不介意,大不了跟他说到天亮就是了。”“将军原来是在跟许攸耍赖皮。”赵雪呵呵一笑,瞥了陈诺一眼,退到陈诺身后。若非身边都是亲卫,赵雪真恨不能叫他声大哥哥,挽着他的胳膊……
赵雪不经意间瞥来的眼睛,陈诺看来却是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魔力,差点没忘情的伸手去握住她双膀。不过,陈诺最终还是醒悟了过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第二天,陈诺军中挂白,带麻,就算是天王寨那帮弟兄,在张白骑的命令下,也都一个个跟着做了。
三军,缟素,飞白。
因为于吉老道的告诫,甚至连‘父母’入殓,陈诺都未能看上二老最后一眼。便是葬入墓地,他也没能靠近。虽然这么说好像严重了点,但却并不能因此说陈诺是在怕死,实在是他不能这么做。无形中,陈诺一旦靠近二老存放尸身的棺椁,他的脑袋先是炸裂,胸臆莫名悲怆,眼前就晃动着张牙舞爪的一只‘恶鬼’的影子。陈诺还因此痛昏过去,这样一来,军中传言陈诺为‘父母’之死痛昏过去几次,实乃大孝之人。
倒是出乎陈诺预料的是,在入葬前,许攸亲自前来在他便宜‘父母’棺前吊唁,说代表的是袁绍。并且为了表示慰问,许攸当即拿出一封盖有‘诏书一封,邟乡侯印’的文书,当众宣布袁绍对于陈诺的嘉奖。
虽然陈诺昨天就从许攸口里听出了‘道喜’之意,知道大概是要升官了,只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喜,却是在这时降临,实在是让陈诺有点不知所措了。
许攸当众宣布:“今有陈诺,数征河北,又守宛洛,功勋卓著,可着迁督军,领渤海太守如故,协助刺史谭镇守青州。”
由武功中郎将迁任青州督军,统领青州兵马,倒也算得是高升了。不过,若去青州,却是要抛却在河南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这点是陈诺不甘心的,心情沉闷至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将军高升,他们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不免要对陈诺一番恭贺,同时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陈诺这么一位能将。那些恭喜的话陈诺自然听不在耳里,倒是接了许攸手中的诏书后,陈诺立即扯着许攸到旁边帐中说话了。
陈诺开口:“这是怎么回事?无故的如何将我调往青州,我这边的事情……”
因为昨晚受了陈诺的贿赂,许攸是心情大好,这才自作主张,在陈诺办丧时宣布这道诏书,想来个冲喜。说来陈诺到底是高升,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便是许攸也没有看出陈诺不高兴的地方,倒是陈诺问起,他也就哈哈一笑,与陈诺说道:“将军久在偃师,又跋涉关中,或许不知河北最近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消息不够灵通。也罢,我这就告诉将军你知道吧。”
许攸顿了顿,向陈诺说道:“就在前些日子,袁公他因为上表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需要一个帮手,也就立马想到了将军。袁公在研讨决定了后,便即着我前来宣布调令。怎么,将军你是不是觉得很吃惊啊?哈哈,我临走前可是听袁刺史说起,当初他在邺城时就曾与将军你说过这件事情的,说道他将来若为青州刺史,便要请你助他一臂之力的。怎么,这件事情将军是忘啦?”
陈诺面色有点难看:“这件事情我当然不会忘记,显思都跟我前后提过两三次了。不过,虽然一直传闻袁公有让显思入主青州的意思,可如今袁公毕竟跟公孙瓒在渤海久战,此时突然派出显思,只怕不妥吧?别的不说,兵力上面如何维持?再者,青州虽然自刺史焦和死后,再加上百万黄巾这么一搅合,表面看起来是一盘散沙,可此地到底有诸如孔融、刘备等人镇守着,要想在他们手上讨便宜只怕很难吧?更何况,我还听说公孙瓒在此之前也早已经指派了田楷等人据守齐国,根基也隐隐稳固了,要想撼动谈何容易?想来袁公与公孙瓒久持不下之时开辟第二战场,只怕不妥吧?以许大人之高明,难道就没有进行劝谏?”
许攸听来,嘿嘿一笑,甩手道:“没兵马?这不还有将军你吗,不然为何独独请将军你帮助袁刺史开疆扩土?想来将军解决了西凉张济三将后,只怕是收拢了不少的人马吧?便是随便个数千万把的,对于将军来说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至于孔融,那是软蛋一个,拿他说什么事?还有那谁谁谁,哦,就是那刘备,他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就没有听过此子大名啊,如何将军对他如此器重,还单独提出来?再有,那个田楷,不过是一个冒牌刺史,是逆贼公孙瓒随便指派的一个小贼罢了,他就算在齐国呆久了,便以为拔他不起吗?想来以将军你的本事,这些不入流的家伙又岂能是将军你的对手?哈哈,将军你这么瞻前顾后,实在是太过高看这些家伙了。”
许攸一顿,又即说道,“而而而……而最重要的一点,想必将军你还不知。罢了,我在这里一并告诉将军,也让将军你乐乐。虽然这表面上看起来袁公与公孙瓒在渤海久持不下,有焦头烂额的架势,其实啊公孙瓒这家伙只怕是要败了。”陈诺一笑:“哦,许大人你为何如此自信?”许攸好不得意,低声跟陈诺说道:“公孙瓒想要占领整个幽州,又要侵吞冀州,天下除了袁公看不得,还有一人将军当不会不知吧?想来公孙瓒久与袁公大战,此时也已经到了精疲力尽之时了,若这人再在他背后捅上一刀,你想这是个什么结果?”
“刘虞,刘太傅!”
公孙瓒与刘虞同在幽州,两人因理念不同经常是闹矛盾,恨不能生吞了对方。虽然这些年下来刘虞势力渐衰,根本不是公孙瓒的对手,然而,若是刘虞趁公孙瓒疲敝之际,在公孙瓒背后捅上一刀,的确可以加速整个战争的进程,扭转河北局面。陈诺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只是他,内心却是不希望这种局面早日出现。
许攸见陈诺一口道破,便是嘿嘿一笑,向他点头:“袁公与公孙瓒久持局面,攸想在年前冬季之时应该会有个结果吧?咱们且拭目以待。想来攸说了这些,将军你也应该明白袁公他这时候插手青州之事,将袁显思送到青州,又让你来帮他掌控青州局面,实在是有他的良苦用心啊。当然,虽然说青州经历过多次动乱,多数地方也因此残破不堪,甚至有的城池连百姓也没有,可此处到底也不是一无是处。说来曹操曹孟德,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这阿瞒啊,呵,阿瞒就是曹孟德那小子啦。你可别说,他能够起事靠的正是青州之乱呢。想来若非是青州之乱,让乱兵杀了前刺史刘岱,如何能够让他顺利接掌兖州兵马?再说当初被他收降的百万黄巾,居然最后被他整出来一支精锐人马来,号曰青州兵。得得得,这阿瞒可了不得啊,连我这老友都要艳羡他三分啊。哈哈,这事情说远了,我的意思是说,只要将军有这个魄力,想要在青州整出些动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哈哈,就以阿瞒一事来说,陈将军,这里面可是有番大作为的哟,只要将军努力把握,不怕没有油水可捞。哈哈,攸在此就先行恭贺督军大人高升,并祝督军大人此去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许攸的一番话虽然有说客的嫌疑,不过是让他进他们的圈套,但总归来说不是没有道理。青州之地虽然乱得不能再乱,可此地出精兵啊,若是能够好好搜刮搜刮,正如许攸说的那样不怕没有油水可捞。再说,当初是他答应要帮助袁谭治理青州的,却是话说出去,不可反悔。只是,陈诺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没想到袁绍这么等不及,这边人跟公孙瓒开战呢,那边就惦记上青州的土地了。其实要是让陈诺知道,袁绍之所以提前做出这个决定,却是被陈诺给逼的。
陈诺,他到偃师不久就斩杀了西凉张济三将,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甚至风头都盖过了袁绍,这让他这个当老大的面子上如何过意得去?而恰时又有曹操击退青州黄巾,向他要州牧的奏章传来,这就更加让袁绍的压力倍增了。袁绍要对付公孙瓒,自然是不希望后面的兖州出乱子,也只能是无奈选择与曹操妥协,将兖州丢给了曹操。他治不得曹操,但对付陈诺却是不敢懈怠。他就害怕会冒出第二个曹操出来,要是让陈诺在河南站稳了脚跟,只怕将来不好掌控啊。也正因此,他急需找一个理由将陈诺调离偃师。而正是他跟心腹逢纪密谋无计时,恰时身在邺城的袁谭押运粮草过来,倒是一下子给了袁绍灵感火花,抓住了这个契机,于是将袁谭提拔为青州刺史的日程提前做了安排。而一旦袁谭上来,自然是急需找一个副手,也就顺理成章的将陈诺给扯了进来。
这前后事情一顺,陈诺倒像是注定要做这青州督军了。
便是陈诺,被许攸一说,心里也是一动,不免做了他想。他可比不得曹操有‘抗旨不遵’的理由,更没有曹操手中的资本,可以拿出来跟袁绍放在桌上谈判。而他,就算是坚守偃师不走,可最终又能怎样?最后除了引起袁绍对他更多的猜忌,转而断他粮草,跟他翻脸,还能有什么?而若没有了袁绍的接济,他手上万余人马如何养活?别说他现在占据了偃师,可偃师一带早被西凉人马祸害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个数年发展如何起来?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他当时与郭嘉在邺城画策时,就已经定下了‘先养望,缓称霸’的战略目标,既然已经定下了目标,如何能轻易更改?若是因为死守一个偃师,抗袁绍‘旨意’而不遵,从而跟袁绍决裂,分道扬镳,那么第一步的‘先养望’,别说养不成,只怕就要因此养死、养残了。
“先养望,缓称霸!”
陈诺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念着念着,也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不能辜负郭嘉,更不能致既定目标于不顾,凭借自己的一口义气而胡作非为。人家朱元璋再怎么有气性,他建立大明还不是一直坚守着一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才徐徐图谋成功的吗?想要称霸,除了不断的积累势力,则是有个既定的目标,一步步去完成。哪怕,这个目标的路上有再多的艰辛,再多的辛酸,这多的污秽,也得忍忍忍!
陈诺笑了。
许攸一句话说完,便是不再言语,就等着陈诺的反应。临别时,袁绍就跟他反复交代,让他要细心观察陈诺,不管是陈诺最终答应也好,还是借理由推辞也罢,要他认认真真的观察陈诺的举动,看他是否真心的听从他的安排,认他这个河北之主。便是不说,许攸心里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如果陈诺一个糊涂不答应怎么办?这件事情可是实在不好说啊,人家曹操离了袁绍的掌控后便硬朗起来了,还直言向袁绍讨要兖州牧。若是陈诺也学起他来,占了河南之地,不奉河北命令,这却如何是好?毕竟,陈诺可是有河南尹的身份在身,虽然因为丢失了印信这个河南尹也打了折扣,可他到底是朝廷正式任命,怎么说比起袁绍那个‘诏书一封,邟乡侯印’所上表的官员来得有力啊。许攸就这么一通瞎想着,忽然看到陈诺嘴巴一动,笑了,他也是愣住了。陈诺这是何意?
陈诺一拱手,说道:“许大人的好意诺全明白了,这油水有没有不知道,但诺知道许大人全为诺好,诺是感激不尽。大人放心,若我到任青州,果然能够有油水可捞,却是不会少了大人一份!”
“有意思,我喜欢!”
许攸眉头一挑,看了陈诺一眼,嘴上不说心里道:“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错,知道巴结我对他有莫大的好处,便是我随便在袁公面前美言几句也有得他好处的。哈哈,他既然投之以桃,那我便报之以李吧,回去之后当为这小子在袁公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许攸想着,手上一拱,说道:“督军大人果然豪爽,我喜欢,哈哈!”
陈诺亦是仰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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