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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树仁把两粒胶囊放进嘴里,送了几口水,“你跟着我受累了。”
“领导,您千万别这么说,为您服务好,是我的职责所在。”白雪松谦卑地说。
白雪松给宫树仁送完馄饨,回去吃鲜虾馅的饺子,只咬了一口,就觉得味道不对。他用筷子挑了挑,哪是鲜虾馅的饺子啊,这不是素三鲜吗,韭菜鸡蛋加虾皮,还有一些绿巴叽的像是西葫芦。他真想端着饺子找申一甲算账去,可又怕宫市长吃完了馄饨,耽误了收拾桌子。
他让申一甲给他买鲜虾馅的饺子,不仅是因为喜欢吃这股鲜味,还因为这种馅里只有大葱,没有韭菜。他最不想吃的就是韭菜馅,每天早起晚睡,走到哪吃到哪,胃肠失调,吃韭菜馅有时候就会闹肚子。
白雪松顿时没了食欲,不吃吧,还真饿了,吃吧,没胃口。没办法,只能对付几口了,饺子吃了一半,剩了一半。
他估计领导已经吃完了,便去为宫树仁收拾茶几。他进了市长办公室,见大号的发泡馄饨碗已经空了。
“雪松啊。”宫树仁说。
“哎。”白雪松忙来到茶几前。
“昨天晚上的药不错,有效果了。”宫树仁说,“今天的馄饨也是申一甲买的吧?”
“是,申一甲在办公室看书呢,我让他出去走一走,别总坐着。”白雪松说,“我这不担心领导这有什么事嘛,不敢离开。”
“馄饨不错,吃了很舒服。”宫市长站了起来,“雪松啊,这回你还真找对人了。”
“那是那是。”白雪松说。
“雪松啊,你告诉申一甲,让他在督查室好好干,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那是那是。”白雪松莫名其妙地应着。
白雪松并没有向申一甲转达宫市长的话,看到申一甲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又听说他没有吃过鲜虾馅的饺子,心里的火顿很快就消了。
白雪松一走,申一甲顿时从地上蹦了起来,妥过了白雪松这一关,基本就万事大吉了,宫市长是何等人物,药名换了,馄饨馅换了会不知道?不跟白雪松计较罢了。反正要是白雪松问起来,他也有话说,他可都是为了领导好啊。
第二天早晨,申一甲在走廊里看到了白雪松,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他冲申一甲招了招手,申一甲连忙一路小跑来到他的近前。
“你这韭菜虾皮馅的饺子可害死我了,昨天晚上去了四次厕所。”白雪松说。
“让白秘受苦了,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打我两下吧。”申一甲说。
“快滚犊子吧你。”白雪松无力地给了申一甲一脚。
宫树仁的行动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一直在办公室呆在深夜,有时候晚上根本不在办公室。即使宫市长晚上在办公室的时候,白雪松也不让申一甲买这买那了,申一甲也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宫树仁。
常务秘书室的门白天经常开着。
有了替白雪松买东西的经历,申一甲觉得自己和白雪松应该不算陌生了,他准备去常务秘书室看看白雪松,找一找当政府一秘的感觉。
申一甲看见常务副市长杨重从常务秘书室出去,去了市长宫树仁的办公室,估计屋里应该没有领导了。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常务秘书室门前,轻轻敲了敲敞开的门板,屋里四张桌子,空着两个。
白雪松抬起了头,看到申一甲又低下了。申一甲清楚,这可能是白秘允许他进去了。
杨重的秘书穆阳站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对白雪松说:“白秘,我走了,杨市长今天下基层调研,我去打个前站。”
白雪松笑了笑;“穆科长不用跟我说,杨市长知道就行。”
“你坐。”穆科长看了看申一甲,转身出去了。
白雪松低下头去:“小申,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白秘。”申一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盒黄莲素,来到了白雪松的近前。
“我有什么好看的,脸上又没长花。”白雪松抬起头来,“你不是又来给我送韭菜馅饺子吧?”
“给白秘送两瓶药。”申一甲一手拿着一小瓶黄连素,递给白雪松。
“我靠,你就给我送这药,十块钱能买两瓶。”白雪松撇了撇嘴,“你拿回去孝敬父母吧。”
申一甲被白雪松噎得直咽口水,不由得退了两步。白秘怎么这么说话呢,他这是不知道黄连素的功效啊。
“黄连素可是一味历史久远的名药,李时珍的《本草纲木》就有记载。”申一甲说,“你别看这种药不值几个钱,但治疗像你这种不是很重的肠炎腹泻,没有什么药比它更合适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神?”白雪松半信半疑地接过一瓶黄连素,拿到眼前看着,“看来我小瞧它了。”
“那是。”申一甲得意地说,“关键是它的副作用小,当然,你不能天天吃,那就便秘了。黄连素自古以来就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良药,对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都有作用,对心脏病效果也不错。”
“我知道了,求你别说了。”白雪松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另一瓶药,“这两瓶药我收下还不成吗?”
“你吃吧,肯定好使。”申一甲意犹未尽地说,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想把它摆得更正一些。
“别动。”白雪松突然冒出了一句,从申一甲的手里拿过那份材料,放到了一边的文件架上。
“我没想动,我就是想帮你摆好。”申一甲说。他没想到白雪松这么警惕,连帮他摆把材料都不行。
白雪松一直没有让申一甲坐下,他也不敢坐。官大半级压死人啊,何况人家是宫市长的秘书。白雪松似乎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申一甲准备再套套他的话。
“白秘,你的资格这么老,早该到哪儿当领导了。”申一甲说,“就是不到外县吧,至少也该提个副主任什么的,您不能老这么跟着领导吧。”
白雪松向门口瞟了一眼,申一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门没关,白秘想说话却不好说。他忙紧走几步,过去把门关上了。
“你小子挺有眼光啊,你才来几天,怎么知道我资格老啊?”白雪松显然对申一甲的话很感兴趣。
“那还用说吗?”申一甲说,“你就看政府办这些干部,谁在您面前不都得低着头走路啊。你就说我们督查室的管主任吧,年龄虽然比你大,但处级的时间没您长啊。”
“你可别出去说啊,得罪人。”白雪松立即打断了他。
“我也就是跟你说,我跟谁说去啊,哥哥,我就认识你啊。”申一甲说。
“小申,你帮我把窗台的花浇点水。”白雪松伸了一个赖腰,“我们秘书室的这些人啊,都太忙了,我的花都快要旱死了。”
申一甲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白雪松看来并没把他当外人啊。他拿起窗台上的喷壶,对着窗台上的几盆花小心翼翼地浇起水来。
“少浇点啊,别给我浇死了。”白雪松说。
申一甲给花浇着水,不时回头看一眼白雪松。他本来想套白秘点真话,没想到白秘早有防犯,什么也没说。不过申一甲还是有一种感觉,他的话好像击中了白雪松的软肋。给市长当秘书固然风光,可是白秘书显然想到更风光的地方去。
“小申啊,听说你推拿挺厉害。”白雪松说,“浇完没有,浇完帮我捏两下脖子。”
“浇完了,浇完了。”申一甲忙放下喷壶,凑到白雪松的身边。他忽然觉得不妥,忙到水盆里洗了手,来到白雪松的后面。
这时,座机响了,白雪松立刻拿起了话筒。
“你好,哪位?”白雪松问,“噢,吴局长,宫市长在办公室呢,在开碰头会,估计最快还得半小时。”
申一甲的手悬在空中,知道现在还不是推拿的时候。
“今天恐怕不行了。”白雪松说,“今天的时间都安排满了。”
白雪松冲申一甲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推拿了,申一甲伸手就在他的肩颈部推了起来。白雪松忽然握住话筒,回过头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申一甲立刻意识到,自己只顾听他说话,下手重了一点。
“不用不用不用。”白雪松连声说着。
申一甲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他奇怪刚才白秘还对他使眼色,让他开始呢,怎么一转身就不用了呢。
“不用麻烦了,吴局长。”白雪松又回头看了申一甲一眼,目光里带着责备。
申一甲立刻明白了,赶情自己误会了,白秘在对着电话里的吴局长说话呢。他把手重新搭在白雪松的肩上,轻轻地做起推拿来。
“这样,吴局长,今天下班前半小时,你来一趟吧,我争取让你和领导见一面。”白雪松说,“我只是说争取啊,到时候见不到领导,你可别怪我。”
申一甲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但仅凭白雪松的话,就基本听明白了。那个吴局长想见宫市长,白雪松没给他安排时间。一转眼的功夫,他又答应吴局长下班前来见宫市长,吴局长肯定又对白秘说了什么,只不过他这次没说“不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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