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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纸牌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质感。
“今天真是走运,两位前辈,晚辈又赢了呢。”杰诺尔出完最后一张,脸上浮现出略显得意的笑容,将两人面前的晶石划到自己身前。
冈门一脸懊恼,将手中已经无用的牌扔掉,猛抓了几下头发,然后瞪了对面那个年轻兽人一眼,有些不忿道:“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偷偷用魔法作弊吧?迟小厉那小子就不老实,你这个开山大弟子未必就不会继承衣钵……”
“行了,技术不如人也就罢了,还要暴露自己更差劲的人品?”
冈本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兄弟一眼,将桌上杂乱的纸牌重新搓洗整理,心中却也有一点意外。
三人打的是巴布大陆常见的一种“君主”玩法,技术难度不高,实力与运气兼具。
之前杰诺尔玩牌,冈本犹豫一下也就同意了,毕竟先前见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其中蕴含的意义,耗费了他太多精神力,的确需要放松一下。
只不过没想到杰诺尔牌技如此高超,从开始到现在,总共打了十几轮,无论是当主君还是平民,杰诺尔总是胜利者。
加上也了解一些他的过去,原本在冈本心中,杰诺尔是那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心沉溺于精进魔法与路见不平,对于这种颇有怠惰之风的贪玩享乐游戏,并不感兴趣。
倒是自己那位不学无术的哥哥,自恃天赋出众,平时不加紧锻造技艺的锤炼,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在牌技上更是曾经接连让都城内诸多赌场列入黑名单的鬼见愁。
结果没成想今天竟然在杰诺尔身上碰了“钉子”,一连输掉了几十块晶石,冈本估摸着老哥憋屈这么久,已经快要到爆发的边缘。
他倒是不太在乎输赢,只是见杰诺尔沉浸其中,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并非作伪,心底微微有些诧异,加上之前对自己几声“前辈”的称呼,稍稍有些异样感,看着他的眼睛,奇怪道:
“之前在家里可没见你玩牌……能让冈门吃这么大的亏,就算放在那些赌场里,都是怪物级别的了,你跟谁学的?”
“运气,运气好而已。”
杰诺尔谦虚一笑,拣起一块亮晶晶的魔石,放在眼前照了照,“跟两位只是玩玩,至于这些石头……”
冈门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被冈本抢先一步拒绝:“不用,我们还不至于跟个小辈耍无赖,就算只是游戏,输了就是输了,不用还。”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杰诺尔也不矫情,直接将一对魔晶石收入戒指中。
冈门满脸通红,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就这么进入别人口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咬牙切齿道:“再来!我就不信了,一辈子打鹰,今朝反倒让鸟啄了眼……之前老子没拿出真本事,你小子别得意,接下来才是真招!”
“都说了是运气好……”
杰诺尔苦笑着摇摇头,见冈本没有反对,便继续开下一局。
下注、洗牌、分牌,重复十几次的操作,没有任何变化。
牌一抓到手,冈门便眼前一亮,随即便收敛表情,不动声色的竞选主君。
其他两人并未争抢,牌底三张掀开,冈门本就激动的心,更是一下子拔高了数截。
这绝对是今天——不,这一年里,他抓过的最好一副牌了!
冈门心中欢呼无比,再也绷不住脸色,脸上不由洋溢出喜悦的笑容。
然后——
“哎呀,又出完了。”
杰诺尔一下子扔完十张牌,脸上挂着含蓄的笑意。
纸牌落在桌上,轻飘飘的,却像是那千钧重的钢锤,重重砸在冈门心上。
冈门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像是窒息一般陷入一片空白。
老子不是抓了一副绝世好牌吗?
只不过让了他一手,以退为进,怎么就被一套带走了?
稍微冷静下来,冈门回想起刚刚的牌局,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一套接龙的可能,也是自己唯一可能会输的局面,但要想在总计一百多张的牌面中,恰好凑出来,几乎是万分之一,所以他才会很快将之排除。
可……杰诺尔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真是见鬼……”
冈门愤愤的捶了一下桌子,这一局已经不能再怪自己运气不好,那副牌的输面正如之前所想,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其实自己只要稍微稳一点,不为贪那更多赌注,直接拆开几套,完全可以获取胜利。
所以这局是输在了自己的贪婪,以及对方运气太好。
见杰诺尔仍然在洗牌,心情糟糕透顶的冈门,郁闷的挥了挥手,“不玩了不玩了,这把都赢不了……看来是今天牌运太差。”
杰诺尔笑着点头,从散乱倒盖的牌堆中抽出两张牌,盖在自己面前。
“咱们再来玩一个小游戏吧。”
见两人目光聚到自己身上,杰诺尔故作神秘的点了点手指:“知道两位收集这些晶石不容易,我一直赢也有些惭愧,这样吧,最后添点小彩头,不用两位拿出什么,给你们各五次机会,猜对牌面图案——哪怕只对一张,我就把今天赚的所有晶石悉数奉还。”
冈门与冈本对视一眼,面露诧异之色。
他们玩的纸牌是巴布大陆同行的“二十臣”,除了主君与皇后只有一张,其他二十张牌各有五张。
每人猜五次,只要猜对一张就算赢,猜中的可能性已经算很高了。
虽然冈本不在意钱财这些外物,但那些晶石中,确实有许多是独属于渊域的稀有品,只不过就像之前所说,冈本还不至于跟一个小辈耍赖,所以即便有些心痛,也没有开口。
结果没想到对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如果直接奉还,单是为了脸面,冈本肯定也不会接受。
可提出这么一个游戏,就非常委婉了,看上去好像胜负各一半,实际上猜中的概率远高于猜不中,就等于是用一种体面的方法将东西还回来。
冈本也不免有些心动了。
“这感情好,我就说你小子还算够意思。”
冈门没有那么多矜持,一听可以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自然无比开心,生怕杰诺尔后悔,当即便说出了五种牌面。
这种猜牌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也不用什么计算,全凭运气。
冈本也说了五种不同的牌面,然后让杰诺尔揭开牌底。
两个皇冠跃然出现眼前。
冈本、冈门同时张大嘴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杰诺尔也露出一丝讶然的神色,深感意外道:“竟然是主君和皇后……这概率实在太低了。”
一百多张牌抽出两张,恰好是独一无二的两张!
冈门瞬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很快蔫了下去,眼中似乎还挂着懊恼的泪花。
但凡是个正常人,在这种猜测下,都不可能选择两张概率最低的牌吧!
冈门算是彻底服气了,看起来老天就是想让他破财。
联想到先前在幻境中的受益匪浅,冈本都不由苦笑起来,是不是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也意味着会失去另一样东西?
如果用一些晶石能够换得像之前那般珍贵的影像,冈本绝对会毫不犹豫献出自己所有的财产。
“唔……这大概就是命运的选择吧。”
冈本冈门出神的时候,杰诺尔嘴角一咧,拿起那两张牌轻轻捻了捻,像是在拨动一根看不见的弦,很快又扔回牌堆中。
两人没来由恍惚了一下,听到洗牌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此时杰诺尔已经将牌收起,同时拿出几十颗或闪亮或普通的晶石,推向两人。
“君子不夺人之美,何况我跟您二位关系这么好……其他石头我就收下了,这些应该是两位最喜欢的,请不要推辞。”
“你小子做事还算上道,老子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次不等弟弟开口,冈门便一把将石头揽进怀中,脸上荡漾着怎么都收不住的笑意。
冈本无奈的摇了摇头,心底却不知为何,倏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好像发生了什么,自己却全然记不得了。
一连串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外面怎么了?”
杰诺尔起身,就要过去开门,结果刚迈出两步,身体突然晃了一下。
“嗯?”
杰诺尔回过头,看向同样用诧异目光盯着自己的两人,又看向更深处两位兢兢业业看护的圣疗师,有些狐疑的抓了抓头发,最后摇摇头。
打开门,却是一脸兴奋的霍弗。
“杰诺尔,‘唯一’来了!”
杰诺尔精神一振,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喜色:“真的?纳乌拉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前不久,他的剑侍阿汶小姐出现在外围洞穴,纳乌拉在空间通道附近,遇到了两名神使,正与对方交战。”
“两个神使?”杰诺尔神情一紧,有些担忧道:“那恐怕会有些凶险……师兄,您怎么不过去帮忙?”
“泰武穆德他们都已经去了,驻地还有这么多后勤人员,总得留一个以防万一。”
霍弗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眼中也现出几分无奈。
他倒是很想过去帮忙,与神使之间的战斗,那种游走在生死之间的紧张与压抑,让人无时无刻不得全力以赴,对于魔法的砥砺,绝对能提供无与伦比的帮助。
但是泰武穆德担心调虎离山,所以将霍弗这位对洞穴能够全局掌控的土系大魔导师留下,万一真有人趁机偷袭,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将他们召集回来。
“小师弟,你这是……”
看着后面走出的冈本冈门两兄弟,看向杰诺尔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霍弗不免有些狐疑。
“只是来看看多拉贡先生的伤,正好碰到了两位大叔。”
杰诺尔笑着解释一句,回头冲两人颔首:“我也过去看看,不能光让泰武穆德大人他们出力,我们一系也要奉献几分力量。”
霍弗点点头,“你是个谨慎的人,自己小心点,不用我多提醒。”
“嗯,既然纳乌拉来到这里,说不定老……”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没了声音。
霍弗诧异的望过来,杰诺尔更是一脸古怪,自己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也没能记起后面的话,杰诺尔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冲霍弗苦笑:“可能这些天被殿下和多拉贡大人的伤势搞得有些晕了,等大伙汇合以后,要好好休息一下。”
“状态不好,那就别去了。”霍弗关心道:“就算你已经摸到十级门槛,但以神使为对手还是太勉强,也不多你一个。”
“还是去看看,对付他们的经验,就算放在整个讨伐队,恐怕也没几个人比我更多。”
说完,杰诺尔便朝大厅走去。
只是路上回想起刚刚的话,杰诺尔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产生了些许迟疑。
(与神使战斗……除了狂野森林那一次,最早应该是在机械迷城……当时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当时只有我一个人?)
杰诺尔敲了敲脑袋,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是如何从那位时间神使手下逃出生天的,立马陷入更加深入的思索,自言自语道:“对了……是关于依依那些姊妹机的问题……唔,可我怎么跟她们产生的交集?总觉得这件事好像有什么遗……嗯?我在想些什么?”
杰诺尔表情一怔,茫然的看着周围岩壁,这才想起自己是要去帮忙,便收敛思绪,快速朝出口奔去。
然而刚来到大厅,就见到乌压压一群人正从外面进来。
看到众人全部安然无恙,杰诺尔顿时放松不少,迎着泰武穆德走上去:“队长,那两个神使……”
“很可惜让他们跑了。”
泰武穆德叹了口气,脸上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笑意。
杰诺尔面色一喜,泰武穆德就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摇摇头:“跟我们没关系,是纳乌拉大人的功劳,他一人就把那两个打的丢盔弃甲,我们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杰诺尔稍稍有些惋惜,不过既然取得胜利,终归还是一件喜事,便上前祝贺了两句。
很快,整件事便传遍整个营地,大厅中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只有走在队伍最后的纳乌拉,斜靠着墙站在角落里,脸色在阴影中,有些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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